谢珩微微挑眉,笑道:“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不论是死是活,过两天都会到三公子面前的。”
    “这倒是。”温酒道:“只是想要他们死的人,想必这会儿已经坐立难安了。”
    这两人说起话来风轻云淡。
    好似只是在说谁家新酿更香些。
    谢玹皱眉道:“他们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你还笑得出来?”
    这话虽然是冲着谢珩说的,但温酒一听,就有些头疼。
    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身侧的谢珩语调随意道:“这不是有我们三公子在吗?为兄该怎么笑就怎么笑,没什么可慌的。”
    谢玹闭了闭眼,索性不理会他,闷声干了一碗酒。
    温酒惊了惊。
    三公子这是气的不轻啊。
    偏生谢珩还在一旁笑的慵懒肆意,“三公子,几日不见,酒量见长啊。”
    温酒越发的头疼,心道:你可闭嘴吧!
    谢玹不说话了,直接把酒碗往谢珩面前一推,酒色在火光下潋滟生姿,这两人在外人看来闹得你死我活的兄弟两。
    关起门来,便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
    谢珩的酒量自然是不用说的,年少时各种酒馆花楼里出了名的,三公子也是那种平时滴酒不沾,一喝数碗,面上半点不显醉意的神人。
    温酒在一旁看着,也不好同他们抢,又担心有人找过来看见这一幕,便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这两人一直不说话,光喝酒,酒坛子都见底了好几个。
    气氛也莫名的变得有些微妙。
    到后来。
    温酒实在有些坐不住了,便起身道:“我去门口看着,你们慢慢喝。”
    说罢,她便起身走到了酒窖门口。
    夜风微寒,散去温酒一身热气,神智渐渐回笼
    她抬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灯火微晃,那两个如玉如琢的少年,端着酒碗,手微微一抬,下一刻,便同时一饮而尽。
    很多时候,心意相通的人,似乎都不必开口说什么,便知晓彼此在想什么。
    两人正是风流年少,受得起万人称颂,扛得住千口唾骂。
    于风云聚处睥睨天下,在小酒窖里共饮一坛。
    温酒倚在门边,真心觉得人生在世,有这样一个家,无论何种境地都能绝对信任的人,着实是人生幸事。
    “三公子。”谢珩连喝了五六碗,看着谢玹一张俊脸越喝越白,不由得问道:“你今儿晚上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南宁王府那些人被刺杀了,让人传个信儿不就得了?
    这样的多事之秋,他还要专门从地道里爬一趟,大晚上不睡觉,闲得慌?
    他正这样想着。
    谢玹放下酒碗,掀开眼帘,看向他,“睡不着。”
    谢珩有些不解,“什么?”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
    三公子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又重复了一边,“我、睡不着。”
    “比方才还多了一个字。”谢珩微微勾着唇,屈指,悄悄敲在桌面上,漫不经心的笑,“能让我们三公子都睡不着,那必然是天大的事了。”
    谢玹扶额,不去看他,低声道:“让阿酒把那些人弄走。”
    谢珩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问道:“哪些人?”
    三公子语调微沉,“多余的,所有人。”
    夜色越发的深沉,寒意悄然,在谢玹声落的一瞬间,灯火跳跃了一下,险些灭了。
    谢珩伸手护了灯芯片刻。
    而后,他勾唇笑道:“你坐远一些去,吓着蜡烛了。”
    谢玹面色微微发黑,“……”
    方才明明是风吹的,只不过他恰好说完一句话而已。
    过了片刻。
    谢珩才开口问他,“怎么不自己同阿酒说?”
    人就在这,几步之遥而已。
    谢玹抬眸看了温酒一眼,随即别过头,没说话。
    他一贯是这般别扭的人。
    如今喝了酒,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
    “看来是还没喝够。”谢珩伸手,搭在三公子肩膀上,“来,再喝两碗。”
    他说着,单手拎着酒坛把一排空酒碗都满上,拿了一碗同三公子拿的碰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得。
    凑到谢玹耳边,低声道:“日后怕是让阿酒在外头望风,咱们坐在一处喝酒的机会了。”
    谢玹闷声饮尽。
    过了好一会儿,才语调微沉的开口道:“长兄,我不是不喜欢喝酒。”
    谢珩不自觉坐正了许久,微微挑眉,“嗯?”
    谢玹看着酒窖门口,眸色幽深如墨,“我只是不喜欢……”
    少年顿了顿,低声道:“只是不喜欢同别人喝。”
    嗓音轻的好似风一吹就散了,连同方才那片刻的停顿也好似从来不曾存在过一遍。
    谢珩笑了笑,琥珀眸里带着洞察一切的敏锐,却只是道:“为兄知道。”
    谢玹敛眸,哑声道:“长兄,你要待她好。”
    谢珩抬头,目光刚好对上回头看来的温酒,于是眸里所有一切都悄然散去,只余下温柔缱倦。
    他勾唇道:“好。”
    第394章 温掌柜,救我
    两人对饮至天明,温酒靠在门边打瞌睡。
    期间,还真有好几个人朝酒窖这边偷瞧,只是听得里头酒碗相碰之声,又见灯火微亮,不敢再近前。
    于是这一夜,就变成了谢小阎王满心不悦,拉着温酒喝闷酒。
    那位青云直上的谢侍郎早早安寝,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再加上谢珩一连好几天都是翻墙进出府宅,外头的人见了,越发把两人不和的事传的有模有样。
    此间有酒。
    温酒坐在柜台后对账,金儿和玉露在边上说着这些时日的进账和用银子的地方,满心满眼都是我们掌柜的可算回来的喜悦之情。
    谢三夫人怕冷,入冬之后,就不怎么出门,谢万金也是个能偷闲就绝不干事的人,欢天喜地把府里这些铺子产业全部都甩回温酒手里,自个儿当富贵闲人去了。
    她哭笑不得,只能接受忙碌了起来。
    正是冬日里,酒馆里进进出出的酒客不少,大多都是来去匆匆。
    谢珩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她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薄唇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玉露见了,忍不住凑到温酒耳边,小声道:“大公子在看您呢。”
    温酒指尖微顿,抬眸看了谢珩一眼。
    窗外飘着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少年一袭红衣潋滟,慵慵懒懒的倚着窗,看到她抬眸,便含笑朝她微微一举杯。
    而后,一饮而尽,姿态从容风流。
    温酒眼角微挑,再低头打算盘的时候,唇边已然带了笑。
    金儿忍不住揶揄道:“那我们以后是称呼您为掌柜好呢?还是大少夫人更好?”
    温酒一边拨着算盘,一边道:“你们才见过四公子几回就变得这么皮?看着,是平日里太闲了,该给你们多找点事情做做。”
    “不闲不闲!”金儿玉露一听就急了,连忙齐声道:“我们可忙了。”
    温酒笑了笑,算珠比方才更快了。
    谢珩在等她。
    等她一起回家。
    谢万金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家长兄一边饮酒,看着心上人。
    悠然从容的不像话。
    “长兄,你可少喝些吧。”三公子伸手把他的酒杯拿过来,自己一口气饮尽了,“你这每天翻墙进进出出的,不是来这喝酒,就在外面瞎逛,可把我阿娘急坏了。这才几天,硬生生把我阿娘气得吃胖了一大圈!”
    谢珩笑道:“三婶胖了?这是好事啊。”
    “等她晓得自己胖了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谢万金在旁边坐下,“左右也是闲来无事,我带你出城逛逛吧。”
    谢珩微微挑眉,“带我出城逛逛?”
    他看着四公子,琥珀眸里满是:“你脑子坏掉了?”的疑惑之色。
    谢万金顶着一张“你怎么跟我一点默契都没有”的糟心脸,“三哥那边递来新消息,说是南宁王府还有人幸存,并且已经到了帝京,在城外三里处失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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