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掌着灯,钧山跟在身侧,护送着云宋前往望月阁。

    云宋站在阁楼之上,从这边的方向能看到紫宸殿的方向。今日便是又有一个女子要因为她而遭殃。

    刘富走到她身边恭敬道,“皇上,外头凉,回屋吧。”

    云宋却依旧看着紫宸殿的方向,问道,“刘富,朕是个坏人吗?”

    刘富躬身道,“皇上待身边侍奉的人都十分亲和,实在是个顶好的人。”

    云宋一笑,转头看他,“刘富,你说的是真话么?连你也开始骗朕?”

    刘富忙颤悠悠的跪下来,“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可现在朕做的事好事吗?那紫宸殿内……你难道不清楚么?”

    刘富头垂的更低,有些话不是他能说的。皇上宽厚,可翊坤宫那位可不是慈善之人。

    沉默了片刻,刘富以为云宋到底只是发一下牢骚,也不会做什么。毕竟那是她相依为命的至亲。

    刘富又一次提醒道,“皇上,进屋吧。”

    “去传旨。”

    刘富微微一愣,问道,“皇上……”

    云宋看向他,道,“去传旨,就说朕今日身体不适,让王慧不必侍寝。”

    “皇上,太后那边……”

    “母后那里朕会去解释,你只管去传旨。”

    刘富跪在那里,却没动。

    “钧山,你去!”云宋见他不动,高声唤了钧山。

    钧山上前,刘富悄悄与他对视了一眼。这便是两头为难的事情。

    见钧山没有第一时间动弹,云宋本来压制的怒火便爆发起来。她看了看那二人,道,“朕不为难你们。朕自己去。”

    “皇上……”钧山单臂将云宋拦住。

    云宋怒视他,“你要拦着朕?”

    钧山抿唇垂首,“微臣不敢。微臣这就去传达旨意。”

    钧山说完,便转身,快速出了望月阁。

    刘富依旧跪着,云宋看了看刘富道,“朕不怪你,你起来吧。”

    刘富忙磕了头道,“谢皇上。”

    待他起来之后,云宋道,“你下去歇着吧,朕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刘富刚要开口,云宋看他一眼,语气冷漠,“莫不是朕这个要求也不行?”

    “奴才这就退下。”

    入夜,望月阁内一片沉静。而云宋也终于因为自己尽了一些绵薄之力,而稍有些安然的睡去。她知道,明日还得去翊坤宫向秦雉解释这件事,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钧山。只是她不知道,望月阁外,却有人难以入睡。

    翊坤宫内,秦雉因为口渴,半夜起来。有人掀了帐幔进来,秦雉定眼一瞧,是秀年,便问道,“怎么是你?旁人呢?”

    秀年上前道,“钧山他一直在外头。因太后睡着,奴婢便没敢叫醒太后。”

    秦雉慵懒的半靠在床榻之上,道,“他倒是来的急。”

    早在钧山去传旨的时候,翊坤宫这边已经得知了消息。秦雉不动声色,照常歇息。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她不必和云宋气什么争执。

    “太后,请喝水。”秀年恭敬的奉上一杯温水。

    秦雉素来都有半夜起来饮水的习惯,所以每晚都有侍女候着,温水也是时常备着。

    秦雉接过来,喝了两口。

    她不发命令,秀年也不催。

    等秦雉把水喝完,秀年接过了杯子,然后道,“要不就让他等着吧,太后先歇下。”

    “让他进来吧。明日他还得保护皇上,不能没了精神。”

    “喏。”

    片刻后,秀年领着钧山进来。

    进的是秦雉的寝殿,已经是失了礼数。但钧山不敢说什么,太后在这里见他,便是在这里。

    隔着帐幔,隐约能看到秦雉的侧影。

    “知道哀家为什么让你进来吗?”

    钧山跪着,沉着双眸,没说话。

    秦雉道,“哀家拿你当自己人。因为哀家将最亲的人交给了你。钧山啊,你是哀家看着成长到今日这一步的。今日之事,哀家实在是有些失望。”

    钧山垂首道,“钧山自知辜负了太后,特来请罪。”

    “请罪?”秦雉一笑,道,“哀家记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钧山,你如今是怎么了?”

    以前的钧山对她惟命是从,从不问缘由,也不在意后果。可如今,这已经是第二次,他忤逆了自己的意思。

    原本没将这件事看的太重,如今看到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跪在自己的跟前,连辩驳的借口都不给,秦雉便有了一些怒意。她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人的背叛。

    凤眸微冷,面色也变得冷凝起来,“论当狗,你就不如刘富会耍小聪明。他知道谁能得罪,谁得罪不起。反倒是你……”

    钧山垂首不语。

    秦雉便继续冷言道,“你让哀家罚你,哀家该怎么罚你呢?不如罚你成为一个寺人,安心的守在皇上身边?”

    身体一滞,一直面色沉静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些变化。可那变化,在他垂首的时候被强压了下去。依旧是沉默。

    秦雉也是沉默了片刻,道,“皇上若是睡了,便罢了。若没睡下,便回紫宸殿。”

    “喏。”钧山起身,躬身退后两步,随即转身,箭步而去。

    待钧山离去,秀年上前道,“奴婢伺候太后歇息。”

    秦雉揉了揉眉心,道,“倒是让他气的睡意全无了。”

    秀年道,“惹怒了太后,便是罪该万死。钧山此人,太后打算就这么算了嘛吗?”

    秦雉道,“他虽忤逆了哀家,对皇上倒还算忠心。且先看看吧。若哪一日,越了雷池,不能为哀家所用,便将他结果了。”

    “喏。”

    又听秦雉问道,“容府的人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秀年回道,“今晚上刚叫人传了信进来,她已经得了重用,想必很快就能派上大用处。不过,永安城内也出了件奇事。”

    “哦?”

    秀年道,“一家酒楼门口,突然悬挂了七八颗人头,触目惊心,尚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秦雉道,“不知道是何人,便从源头查起。那些被杀之人又是何人?”

    秀年恍然大悟,道,“太后高明,奴婢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秦雉道,“这些事自有刑部或者大理寺去办,你就不必操这个心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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