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一家子进了京,暂时落脚在老太君安排的院子里的,阮元其实也想过,一座院子而已,侯府根本不缺,就是她自个的陪嫁里,也是有院子的。

    女儿女婿住家里的院子,天经地义。

    不过老太君说了,院子的事别干涉小两口,他们有自己的打算,阮元只好按捺下去了。

    “暖暖,咱是不是得一直住这里啊?”林明忠问,他也没觉得暖暖住老太君的院子有什么不对,就是几个孩子也没问题。

    可他和张如意住就有点不大好了,倒不是说老太君会介意,或者他见外,只是他觉得不能这么理所当然。

    而且侯爷现在还没接受暖暖,他是担心带时候暖暖没底气。

    他家暖暖他知道,就算是没有侯爷爹,也能把日子过的风生水起。

    “我和相公商量好了,出去找找院子。”林暖道。

    冯生晕马车,吐的昏天黑地的,实在没力气了,所以就没一块跟着去找房子。

    夫妻俩出了门,顾景珩并不着急去找保人租房子,而是等到了人稀少的巷子口,对林暖道:“暖暖,玉佩可带着?”

    “带着的。”林暖道,她伸手去接,被顾景珩拦住了,“带着就好,走吧。”

    林暖并没有问要去哪里,就跟着他,顾景珩对京城太熟了,七拐八绕的,进了一个巷子里,来到一座小院子外,门紧闭着,他顿住了脚步,似乎要犹豫要不要敲门。

    “兄长,若是为难,要不就算了?”林暖道。

    她并不知道顾景珩要做什么,只是隐约知道,能让他这么为难的,就只有以前的事了。

    “无事。”

    顾景珩敲了门,很快屋子里传来声音,“来了。”

    门一开,是个年轻男子,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男子一身灰扑扑的衣裳,等他看见顾景珩,错愕地盯着他,他似是不敢相信一下,揉眼,又揉揉,怎么会?

    不可能的!

    顾景珩看了林暖一眼,林暖会意,从脖子上摘下玉佩递了过去,男子看着玉佩,又看看顾景珩,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让开路,对顾景珩道:“公子快进屋。”

    夫妻俩跟着进去,男子关了门,还带上了门闩。

    “公子莫担心,家里就我一个人。”男子道,他把人领进了堂屋,林暖重新挂回了玉佩。

    他说完,朝顾景珩要跪下,被他扶了起来,“我现在是顾景珩。”

    不是谢景珩。

    男子一下子明白了,公子这是改名换姓回来了。

    公子高了,也比以前更好看了。

    可好像变了很多,公子身上没以往神采飞扬的神色了,公子身上的光不见了。

    公子以前可是京城最明艳的少年啊,男子眼眶瞬间湿润了,嗓音也哽咽了,他心疼的要命,“公子,不记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顾景珩眸色微闪,道:“这不是见到了吗?”

    “对了公子,您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顾景珩道:“国子监要开学了。”

    男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景珩,“国……国子监?公子,您要入国子监?”

    他看了眼顾景珩身上朴素淡雅的衣裳,道:“您……您考了举人了吗?”

    “恩。”

    “公子。”男子欢喜是欢喜,可更多的是担忧,他想说什么,看了眼旁侧的林暖,欲言又止。

    顾景珩介绍道:“我妻子,林暖!”

    他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般直白的介绍林暖,不仅自己觉得有些微妙,连林暖都觉得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男子简直惊呆了。

    公子居然娶妻了!

    不过刚才他看见公子的玉佩在这位姑娘身上时,他就因为猜测到这姑娘可公子关系不一般。

    那可是安阳王府许妻的佩玉啊,不能随便送人的!

    男子看见了林暖脸上的红斑,他眼底没有轻视,他朝林暖跪了下去,行礼道:“夫人,小人叫不记。”

    林暖看向顾景珩,顾景珩解释道:“他从小就跟着我。”

    是他的贴身随从,俩人一块长大的,若说当年安阳王府惨案,谢景珩被问斩,人人都以为谢景珩死了,只有这个小随从知道,他家小王爷没死。

    也只有他知道,他的主子,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你起来吧。”林暖道。

    男子应下,也明白顾景珩的意思,不对林暖避嫌,道:“公子,京城诡谲,又复杂多端,您实在不应该回来啊,若是被发现……”

    而且还这么高调。

    您这张脸放在普通人身上就够耀眼的了,如今您还中举了,还要进国子监,岂不是……

    “不会有人知道的。”顾景珩道。

    而且,迟早要面对。

    他想为了他家丫头,勇气一次。

    不记也没在说什么了,“对了公子,你们是不是才进京?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您等等。”

    他说完,麻溜的进了屋子,翻箱倒柜了一阵后,抱出来一个檀木箱子,箱子很古朴,还上着锁,不记打开了锁,把箱子推到顾景珩面前。

    里面是些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还有些珠宝字画,以及几张房契。

    顾景珩思绪飘到了那年。

    “小王爷,奴才不走,奴才要跟着你,要死一块死!”不记哭喊着。

    “这些东西并没有在外示过人,你带着银子,离开京城,房契上的院子,是我私底下购买的,和王府没有一点关系,你变卖了,买一些田产,当个员外,好好过日子吧。”

    那年的顾景珩把箱子塞给他后,就把门给关了,任凭不记在外沙哑了嗓子,那道门都没有开。

    再见,就是他被救出去后的事了。

    他在这座院子里不人不鬼的躺了半个月,半个月,他被送出了城,永远的离开京城。

    顾景珩情绪有些低沉,抚上箱子,“怎么还留着?”

    不记抽泣道:“奴才舍不得。”

    这可是您留给奴才最后的念想了啊,安阳王府被封了,关于公子的一切记忆都被锁上了,京城的人提起当年惊才艳艳的安小王爷,都是唾弃。

    他只有它们了。

    “公子,奴才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不记双手捧上,“奴才也终于能继续伺候您了,这次您再也赶不走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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