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睡不了了,只能起来坐窗口抽烟。

    大概抽了两根烟才见天边消亮,先是一抹浓郁的蓝,渐渐蓝色变淡,白色浮出来,可见云层里一点稀疏的光。

    她断定会是个好天,果然,她在诊所门口停车的时候看到太阳露出脸来,几缕光洒在台阶的苔藓上。

    那时候还没到八点,进门咨询台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宛如只能凭着上次的记忆往里走,需要穿过一条走廊,走廊用做旧的砖面所砌,砖面缝隙中嫁接了一片片苔藓,而墙体被抠出许多无规则的镂空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都摆了一盆绿植,绿植形色各异,但长势都很好。

    时间充裕,她顺便给夏雨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她直言张汉宇让她给夏雨送邀请函。

    张汉宇能将邀请函交给她,就说明他们两夫妻的关系已经得到改善,夏雨挺高兴的,在电话里又说了很多鼓励宛如的话。

    宛如可没有夏雨乐观,她跟张汉宇认识的时间比夏雨长,对他的了解也比夏雨多。让她给夏雨送邀请函,不过是想证明他跟夏雨坦坦荡荡,告诉宛如如果想找夏雨尽管大大方方的去找,别再做一些让大家都尴尬的事。

    提起夏雨跟张汉宇的关系,宛如真的很纠结。这些年有关夏雨跟张汉宇的谣言一直没断过,宛如私家侦探也请过,自己也亲自盯稍过。要说他们没感情还真不像,可也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为此宛如还花了巨资。为填补这个巨大的亏空,她节衣缩食。

    她也曾经发过誓不再监视夏雨,但只要一听到风吹草动,心里马上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后来她终于知道自己病了。

    吐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这里的景致上。宛如第一次来这的时候也好奇过,这根本不是她想象中心理诊所该有的样子,至少没哪间诊所有这么多不同花样的植物。

    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路,拐个弯便是会诊室。

    站门口敲门,很快里面传出声音。

    “进来!”男人低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特别好听,以至于这个嗓音随后有段时间曾一度治愈过宛如。

    宛如推门而入,扫了一圈,会诊室没人,而往里去就是治疗室,类似于套间,门虚掩着,她继续往里头走了一段,推开门,一间朝南的房间,大片落地窗,阳光四溢之余可见窗台上摆的小盆绿植,而墙角一樽木架前面站了一个男人,正半弯着腰在剪香炉里快要烧尽的香线。

    “周医生!”

    男人转身,手里拿着剪香的剪子,窗口阳光肆意而下,他却刚好站在阴影里。

    “来啦?”还是那么淡而静的声音:“先坐吧,我弄完就过去。”说完又转过身,将冒在外面的香头一点点剪掉,做这些的时候他始终揪着眉心,面目严肃而认真,最后将落在旁边的烟灰用小刷子全都掸到一边,再将香炉的盖子盖上,完了转过脸来,朝着宛如笑了笑:“抱歉,耽搁了你时间。”

    就这么一瞬,画面定格,宛如看着眼前的男人,五官柔和,戴眼镜,穿了一件浅墨色套头毛衫,身形高而瘦,看模样明明还很年轻,可为何让人感觉身上有股陈旧的暮气?

    “没有,是我来早了。”宛如接话。

    周医生将剪子放到一边,擦了擦手。

    “去外面坐吧,我们先聊聊。”

    宛如迷迷糊糊间先听到窗外喳喳叫的鸟鸣声,继而是鼻息,似有一股清淡的香气在萦绕,睁开眼,室内光线很暗,原来是窗帘都被拉上了,而她居然躺在内间的躺椅上睡了过去,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还被盖了条绒毯。

    真是,怎么就睡过去了?宛如立即爬起来,屋里没有人,唯木架上的香炉在往外冒着白烟。

    她整理了一下被睡乱的头发出门,外间周医生正站在资料柜前面翻开病例,眉峰还是皱着,似乎在看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周医生!”

    周医生回头:“起来了?”

    “抱歉,我刚睡着了。”

    宛如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十二点,也就是说她最起码在里面睡了将近三个小时。

    周医生笑了一下:“很正常,你也不是第一个在我这里睡着的客人。”

    宛如:“……”

    她尴尬地用手撩了下头发。

    周医生走过来,问:“感觉如何?”

    “还不错!”

    这是实话,她昨晚大半宿没睡,就算睡着的那几个小时也是噩梦缠绕,可刚才她感觉睡眠很深,没有做梦,一晃就醒了,这让宛如都觉得不可思议。

    周医生点了下头:“能睡就说明你的情况并不算严重,平时注意调整情绪,少吃安眠药,会产生依懒性。”

    “好。”

    宛如去外面把这次的会诊费结了下,路过走廊又看到那些葱郁的苔藓和绿植,枝叶上都沾着水,应该是刚有人过来给它们浇过。

    这情景莫名让宛如觉得很心安,那种蓬勃生气的心安,多少年都没有了。

    “周医生……”她又原路返回。

    周医生已经在见其他病人了,见宛如站门口问:“秦小姐,还有事?”

    “我今晚航班飞青海,在那边大概呆一周,一周后你有时间吗?我再过来。”

    周医生温柔笑了一下:“可以,你跟我助理预约时间,她会作安排。”

    宛如点了下头,无端的,也对他笑了笑:“好,那一周后见!”

    周医生的那个病人听到宛如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又将头扭了过去,并没有打扰宛如跟周医生的对话。

    等宛如转身向外走的时候,那位病人问周医生:“刚才那位秦小姐,是不是叫秦婉如?”

    “江太太认识她?”周医生没答反问。

    “他是盛联张总的太太,我在一些公开场合见过她,只是没想到她也是你的病人。”江太太又向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眼。

    听了他们的对话,宛如身体微微顿了一下,但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江太太似乎是有些面熟,见过是一定的。

    但宛如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也没有刻意去想,以前她经常陪同张汉宇出席一些无聊的宴会,遇见也不奇怪。走出诊所的时候心情十分安宁,安宁中甚至带点喜悦感,她在门口台阶上站了一会儿,抬头看,正午阳光灿烂,耳旁有叽叽喳喳的鸟鸣,旁边墙根和石缝里熙熙攘攘地铺满苔藓,而她身后的墙体上垂下来好多绿藤,阳光下这些绿色显得更加鲜艳蓬勃,给人多少希望。

    这是宛如近两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想见明天的太阳,不由深吸一口气,感觉通体舒畅。

    拿出手机打给了夏雨,约好了见面的地方,她直接就过去了。

    一大早宛如给夏雨打过电话,所以夏雨一直在留意宛如的信息。好在今天的事情也不是特别多,也就是沈严找夏雨就几个合同交换了下意见。

    但沈严看夏雨不停的看电话问道:“佳人有约?”

    “的确是佳人,张太太说打算出去旅游散心,想在走之前跟我一起吃顿饭。”夏雨当然不能说宛如是为自己送请帖的,张汉宇并没打算请他,要是给他知道自己去拿请柬,还不将他给气的吐血。

    这张太太还真有意思,对夏雨不放心暗地里监视着,还要约她出去。

    沈严真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他刚要对夏雨说点什么,她的手机响了,沈严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下。

    夏雨以为是宛如,低头一看,是陈文轩打过来的。

    当着沈严的面接通了电话:“文轩?”

    “小雨,我父亲想见你!”陈文轩这么跟夏雨说。

    夏雨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陈文轩又重复了一遍。

    “诶?”夏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询问说:“陈叔的身体还好吧?”

    “医生说还要第二次手术,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陈文轩将父亲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本来我是想过来看望陈叔的,但这两天有些忙就给耽误了,我一会过来看望他。”夏雨对陈父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而且他受伤多少跟夏雨有点关系,夏雨毫不考虑的就答应了陈文轩。

    “我知道你忙,也跟父亲解释过了,可他现在受伤,我只能迁就他,给你添麻烦了。”陈文轩很客气的说。

    “不麻烦,按说,我也该去看望他老人家。”又询问了一阵陈父的情况,夏雨将电话给挂断。

    沈严:“陈文轩的父亲要见你?”

    夏雨笑一声,点点头,说道:“是啊。”

    “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觉得陈文轩的对你不单纯。”沈严觉得有必要提醒夏雨一下。

    对于陈文轩其人,沈严有着本能的反感,根深蒂固的嫌弃。

    “他已经是快要结婚的人,你想多了。”夏雨推门出了沈严的办公室。

    下班后,夏雨买了些营养品就去了医院。

    可能是才手术的原因,陈父的精神很不好。

    但看到夏雨之后,脸上露出了笑意:“夏雨,你来了?”

    “陈叔,你受苦了。”夏雨将带来的礼品交给站在一旁的陈文轩,走到他的病床前。

    “只要你们能和好,叔叔受再大的苦也值得。”陈父显得很激动,一直喋喋不休:“夏雨,你不知道,文轩将你们交往的事告诉我跟他妈时,我们二老激动的一正晚都没睡觉。我知道是文轩对不起你,文轩,过来道歉,求夏雨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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