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新年点点头:“享年82岁。”
    堂堂圣人,儒道的开创者,就算没有一品也不会差了,只活了82岁
    好吧,对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而言算是高寿了,但这个世界武力值不同寻常啊。
    连圣人都不能长生久视
    嗯,不能匆忙下定论,毕竟我了解的信息太少
    “云鹿书院不收留外人,这是规矩,即使是我也无法让老师同意。”许新年说:
    “大哥真有把握”
    许七安摇头:“事在人为。”
    他们决定在展开行动前,把家中女眷送到云鹿书院来,这样哪怕真被户部侍郎报复,云鹿书院也能庇护许府女眷。
    税银案就差点让我落地成盒,这破事儿就过不去了是吗哎,处理不好,又是一次灭门的危机许七安一夹马腹,把许新年甩子身后,绝尘而去。
    许新年不服气,挥动马鞭,与堂哥展开竞赛。
    清云山既不雄起也不秀丽,若非清气冲霄,与寻常野山并无区别。
    山中有院,有阁楼,有广场,有瀑布青石板铺设的小道宛如蛛网,将这些地方串联在一起。
    崖壁边的一座阁楼里,二楼雅间,靠悬崖峭壁的一侧没有墙,站在走廊边,可以眺望苍茫的平原,以及远山的轮廓。
    发誓再也不下棋的大国手李慕白,手持书卷,站在廊边,听着身后两位好友激烈争论:
    “这一步我走错了,我要重来,我不管。”
    “落子无悔,这是规矩。”
    “圣人曰: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圣人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不是”
    “老贼,你想与我论道那可以,咱们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老夫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李慕白摇了摇头,“两个臭棋篓子。”
    身后两位其中一位是兵法大家张慎,另一位穿黑袍,长须蓄到胸口的老者。
    陈泰,字幼平,云鹿书院四大儒之一。
    四位大儒各有特色,李慕白是棋,张慎精通兵法,出任青州布政使的紫阳居士杨恭,擅长治学。
    而这位陈幼平,有治国之才,所著治国经略在大奉官场颇受追捧。
    李慕白转身离开走廊,返回雅室,打断争吵的两人:
    “院长呢”
    “长公主来了,院长陪着呢。”张慎目光盯着棋盘,随口回了一句。
    李慕白“哦”了一声,点点头。
    陈泰叹息道:“再过三个月便是春闱,学院的学子们读书的兴致却不高,昨夜我去宿舍转了一圈,挑灯苦读者寥寥无几。”
    “仅有的几盏灯火,照的也是棋盘”说着,伸手在棋盘上一通划拉,打乱棋子,痛心疾首:“玩物丧志。”
    “无耻老贼”张慎大怒,输了就是玩物丧志,赢了就耀武扬威,“汝与李慕白一样,玩不起。”
    “与我何干”李慕白生气了。
    说到这个话题,三位大儒沉入了沉默。
    云鹿书院的学子,仕途艰难,即使考中举人、进士,也很难在官场平步青云,往往是被打发到穷乡僻壤为官,或丢到某个犄角旮沓里发霉。
    这极大的打击了学院学子们的科举热情。
    雅室沉默了片刻,张慎沉声道:“此风不可长,得把学子们科举热情提起来。”
    陈泰脸色严肃的颔首:“就算苦苦支撑,也得撑下去,云鹿书院不能绝了官场这条路。”
    李慕白沉吟道:“开堂劝学吧,让院子出面。”
    张慎捻着一颗棋子:“院长年年劝学,一鼓作气再而衰,不会有太大效果了。”
    陈泰抚须皱眉,“得换个新颖的方式让学子自发苦读,重视春闱。”
    “写文章如何”他提议道。
    “吃力不讨好。”李慕白摇头。
    “那就只有诗词了,”张慎喝了口茶,说道:“自古诗词动人心,作一首震耳发聩的诗词,比开堂劝学效果好多了。”
    说完,三位大儒对视一眼,齐声摇头。
    大奉儒林,诗词衰弱已久。
    第38章 诗成
    “杨子谦若是没赴任青州,这个活儿倒是可以推个他。”张慎说:
    “咱们几个里,他最擅长此道。”
    山风扑入室内,吹的陈泰长须飘飘,笑道:“谨言兄比我更适合在朝为官。”
    “老匹夫,你在嘲讽我踢皮球”张慎也不生气,一副光棍姿态:“你行你来,老夫洗耳恭听。”
    眼见又要吵起来,张慎的书童低头疾步而入,躬身道:“先生,您学生许辞旧来了。”
    许辞旧他来干嘛,圣人语录三百遍抄完了张慎点点头:“请他进来。”
    待书童离开,张慎看了眼棋盘对面的陈泰,笑呵呵道:“说起来,老夫近来新收了一个学生,是这许辞旧的堂兄,诗才惊世骇俗。”
    李慕白当即补充:“那也是我的学生。”
    陈泰看了眼姓张的,又看一眼姓李的,心里一动:“那首“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诗人”
    李慕白和张慎得意的笑了。
    “哈哈哈”陈泰大笑出声,指头点着两位好友。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被名利遮了眼,哦,还有嫉妒。”陈泰收住笑容,半告诫半嘲讽:
    “杨子谦之名,必定因为这首诗流传后世,确实让人艳羡。可你们俩就不想想,佳句难得,多少读书人一生也就寥寥几首好诗,能载入史册的,更是没有。”
    “出了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已经是神来之笔,闻之欣然,还指望再来一首,不,两首,好叫你二人一起名垂千古”
    “过于在意名利,久而久之,你们肚子里的浩然正气怎么存续”
    一顿奚落,李慕白和张慎有些尴尬。
    心底知晓陈泰说的有理,流传千古的佳句,哪是随随便便就能作出,况且对方并不是读书人,妙手偶得了一首,便是天大的缘分。
    指望一个胥吏连出好诗,让他们青史留名,确实有些过于妄想。
    “幼平所言极是。”两人作揖,沉声道:“读书人三不朽,纵使要名垂青史,也该堂堂正正的走大道,而非捷径,是我二人偏了。”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陈泰微微颔首。
    片刻后,书童领着许七安和许新年进入雅室。
    两人同时作揖:“学生见过老师。”
    李慕白和张慎对视一眼,对许七安的到来既意外又欣喜。
    “坐吧”张慎道。
    “宁宴,你来学院,是因为有佳句要给为师鉴赏”李慕白试探道。
    许七安摇了摇头,道:“学生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许七安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两位老师,隐瞒了自己要报复户部侍郎的想法,只说税银案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是周侍郎,而对方如果挨过京察,必定报复许府。
    “这”李慕白看了眼同样面露难色的张慎,无奈道:“书院禁止外人留宿,这是规矩。”
    读书人最讲规矩。
    许七安刚要求,便听许新年说:“长公主不也时时住在书院。”
    张慎摇摇头:“长公主何等身份。”
    许新年点点头:“书院禁止外人留宿,除非皇亲国戚。”
    嘿这愣头青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
    在场三位大儒气笑了。
    许七安差点笑出声,二郎的毒舌还是那么犀利。
    李慕白摇了摇头,“谨言兄,你这学生,我倒有点期待他将来踏入立命境。”
    那可太恐怖了张慎嘴角一抽。
    唯有陈泰笑吟吟的审视许七安,这时候,插嘴说道:“你是许宁宴”
    “正是学生。”穿着儒衫假装自己真的是读书人的许七安作揖。
    “听说颇有诗才,不如这样,如果你能现场作出一首让我们三人都满意的诗,老夫就做主,让许府女眷暂住书院,并保她们周全。”
    准许许家女眷留住学院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最后一句,保她们周全。
    这才是许七安兄弟俩来此的目的。
    许新年脸色微喜,扭头看向堂兄:“大哥”
    他既欣喜又忐忑,作诗不难,每个读书人都能作出工整的诗词,难的是让三位大儒满意。
    这很难吗
    这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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