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你错了。先帝和洛玉衡不同,洛玉衡需要国师之位来借气运。先帝本身就是皇帝,身负气运。
    智商担当之一的怀庆,否则了另一位智商担当。
    啊,这样啊,那没事了楚元缜心里嘀咕。
    一:京城里有监正,他既然不在龙脉底下,那绝对不会在京城久留。必定离开京城了,至于去了何处,在做什么,这个无法猜测。
    最典型的方法,是根据先帝的目的,来判断他的位置也就是说,想知道他在哪,要先知道他想做什么许七安揉了揉眉心。
    目前已知道的情况,先帝为了长生,吞噬了元景和淮王两个儿子。
    他如愿以偿的多活了四十年。
    因此先帝的终极目标,依旧是长生。
    可问题是,先帝再厉害,能有高祖武宗厉害能有儒圣厉害
    这些人物都逝去了,何况是先帝。
    “按照得气运者不可长生的天地规则,先帝的真实年龄80往上,儒圣也只活了82岁。这意味着先帝其实大限将至。当然,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先帝也可能会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比儒圣多活一岁。
    “如果我是先帝,我会不顾一切的谋求长生之法,但,但到底该怎么做呢”
    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接触到的信息太少,连做出假设的方向都找不到。
    先帝到底干什么去了
    说起来,魏公出征快半个月了,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在大军出征近月余的某个晚上,月色如水,清亮皎洁。
    “哒哒哒”
    京城外的官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嘴唇干裂,风尘仆仆的驿卒勒住马缰,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开城门,八百里加急”
    穿过外城,内城,皇城,一路送进皇宫。
    深夜里,王首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老管家拍打着房门,喊道:“老爷,老爷,醒醒”
    漆黑的屋子里,烛光亮起,睡在外室的丫鬟披上衣服,举着烛台,匆匆跑去开门。
    俄顷,丫鬟小碎步进来,低声道:“老爷,衙门传来消息,说有八百里加急的塘报。”
    王首辅年纪大了,深夜里被吵醒,精神难掩疲惫,他捏了捏眉心,道:“更衣。”
    内阁这样的重要衙门,夜里是有人值班的,为的就是预防这类紧急事件。
    八百里加急也好,六百里加急也罢,驿卒都是玩命了的跑,跑死几匹马很正常,任何时辰都有可能送过来。
    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好官袍,王首辅乘坐马车,在车轮辚辚声里,进了皇宫,来到内阁衙门。
    王首辅脚步飞快,进了堂,坐在属于自己的大案后,缓缓道:“塘报”
    堂内值夜的官员当即奉上牢牢保管在身边的塘报,书,只有几位大学士能拆开。
    王首辅取出裁刀,把火漆挑开,纸页哗啦的微响里,他抽出了塘报,展开阅读。
    他旋即陷入了死寂。
    武英殿大学士钱情书,建极殿大学士陈奇,东阁大学士赵庭芳等六名大学士联袂而至,他们进入内阁,来到首辅堂内。
    他们错愕的发现,这位内阁首辅,位极人臣的王党魁首,似乎一下苍老了好几岁。
    他脸色灰暗,微红的眼眶里,略显浑浊的双眼有些呆滞,似乎沉浸在某种沉痛的氛围里无法挣脱。
    明明昨日王首辅还好好的,是什么样的打击,让人一夜之间,精气神凋敝成这般状态
    王首辅抬起头,环顾众学士,低沉的声音缓缓道:“魏渊,牺牲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十万大军,只撤回来一万六千余人。”
    轰
    每一个人都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心神俱震,脸色僵凝。
    武英殿大学士钱情书喃喃道:“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王首辅语气恢复了一些,沉声道: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目前来说,这就是事实。诸位大人,请摒弃一切不好的情绪,听我说完,这场战役打的很奇怪,塘报已经传进宫里,在早朝之前,我们先商议一下”
    黎明将近,众学士神态疲惫,忧心忡忡的离开。
    王首辅招手唤来一名心腹,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派人去一趟许府,告诉许七安东北战事的情况。”
    不给纸条,是为了不留把柄。
    待心腹退下后,王首辅踱步到窗边,望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久久不语,犹如一尊雕塑。
    魏渊,没有了你,今后的朝堂何其寂寞。
    天还没亮,“笃笃”得敲门声同时唤醒了房间里的钟璃和许七安。
    后者回应道:“谁”
    门房老张的声音传来:“大郎,有人找你,自称是内阁的人。”
    内阁王首辅派人在这个时间找我
    许七安当即起身,披上袍子,道:“带我去见他。”
    出了房间,一路来到外厅,许七安看见一位面生的,穿着官服的中年人,站在厅中。
    “许银锣”
    中年官员本能的,下意识的喊出这个称谓。
    许七安习惯了京城人的“守旧”观念,直截了当的问道:“这位大人,找我何事”
    中年官员说道:“首辅大人托我来给你带句话。”
    果然是王首辅许七安颔首:“请说。”
    中年官员反而犹豫了,酝酿许久,低声道:“魏公,牺牲在东北了。”
    第467章 送终
    许七安微微一怔后,眼神骤然锐利,盯着中年官员,沉声道:“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那句话听在他耳里,就仿佛在说:你爸死了。
    如果不是了解王首辅的性格,许七安甚至以为王首辅是在故意挑衅他,但正因为知道王首辅不会这么做,他才更加愤怒,更加困惑,更加阴郁。
    中年官员微微垂头,声音低沉,木然的说道:
    “魏公战死在巫神教总坛靖山城,十万大军,只撤回一万六千余人八百里加急,今晚刚到的。”
    说完,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这位中年官员抬眸看了一眼,看到一张煞白的脸。
    “陛下和诸公今日朝会,必会商议此事,后续的塘报也会陆续抵京话已带到,那,本官先走了。”
    他作揖之后,转身离去。
    “吱”
    钟璃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翘起头看一眼,见是许七安回来了,便放心的继续睡觉。
    钟师姐很注重自己的睡眠,这和女人缺觉会衰老没关系,主要是如果她睡眠不足,可能会导致一些突发性疾病,比如心肌梗塞、猝死等。
    那样的话,生死只在片刻间,司天监的灵丹妙药都未必来得及服用。
    当然,这种情况是少数,但钟师姐经验丰富,懂得如何自保,不会让自己置身如此危险境地。
    天很快亮了,小憩片刻的钟璃定时醒来,有些慵懒的坐起身,舒展浮凸有致的成熟娇躯,她忽然愣住了
    书桌边,坐着一道身影,静谧的像是亘古以来就存在的雕塑。
    他回房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了钟璃恍然,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这个男人突然展现出了他从未有过的一面,他的神情那么孤单,那么安静。
    像一位漂泊在异乡的旅客。
    此时的朝堂 金銮殿。
    文武百官在沉凝的气氛中穿过午门 过金水桥,依次停在与自身官职匹配的位置。
    诸公走过丹陛 进入恢弘华丽的金銮殿。
    今日的朝会有些晚 因为是临时有紧急情况,天快亮了 宫里才逐一通知京官上朝,不许以任何借口请假 包括生病 只要没死,抬也得抬进宫。
    肯定是遇到大事了
    京官们都是老油条子,立刻意识到情况紧急。
    诸公们有条不紊的进了金銮殿,整齐排列 寂静无声 这时,王首辅缓缓扭头,看了眼左侧,那里空无一人,那里本该有一袭青衣。
    自魏渊出征以来 他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动作。
    部分敏锐的官员,若有所思。
    一刻钟后 元景帝从殿后进来,他不再穿着道袍 而是一袭明黄龙袍。
    看到元景帝的刹那,诸公都愣住了 这位乌发再生 气色红润修道有成的老皇帝 此时仿佛一位刚遭受人生中重大打击的老人。
    他双眼隐含悲恸黯淡无光,他皮肤干涩缺乏光泽,整个人分外憔悴。
    这诸公们瞳孔一缩。
    老宦官适时出列,高声道:“有事起奏。”
    话音落下,王首辅跨步出列,沉声道:
    “陛下,东北传来急报,魏渊率军深入敌腹,攻陷巫神教总坛,为国捐躯,十万大军,只撤回一万六千余人”
    殿内,是一张张呆滞僵硬的脸庞,几秒后,金銮殿沸腾了,哗然声瞬间炸开。
    “肃静”
    老太监挥动鞭子,抽打在光洁的地面,啪啪声响亮。
    却怎么也压不住诸公的喧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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