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安正要趁机斩了这尊阳神,脑海里忽然预感出危险画面,他回身砍出太平刀,砰砰碰撞声里,两道身影一触即分。
    淮王滑退,过程中,贞德的阳神投入其中,与最后这具身体融合。
    许七安则冷静的挥动太平刀,把贞德的肉身斩成细碎的肉块,让他彻底失去原主身躯,断绝复活的可能。
    “洛玉衡告诉过我,渡劫期的道门强者,最忌讳失去肉身,因为一品陆地神仙的奥义,其实是阳神和肉身再次融合。
    “贞德,没了这具与生俱来的身体,你便断绝了晋升一品的机会,哪怕夺舍,也与阳神不契合。除非你愿意花数百年时间慢慢磨合。”
    许七安左手握着刻刀,右手握着太平,脸色平静。
    相比起对付三品武夫,儒圣刻刀对阳神的杀伤力更大,这是赵守告诉他的。
    刻刀是许七安的底牌之一,是他弑君计划的一部分。
    这一刀,既断绝了贞德的“前程”,同时重创了他的阳神。
    “该死该死该死”
    贞德帝咬牙切齿的咒骂,眼里的恶意宛如实质。
    “许七安,朕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活到今日,朕早该在你杀曹国公和护国公时,就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这位被地宗道首污染的帝王,失去了情绪管理能力,气急败坏。
    许七安冷眼旁观他的失态,胸膛剧烈起伏,吐纳练气,恢复体力。
    淮王气息不复巅峰,贞德同样被刻刀重创,而他虽然体力消耗极大,气息略有下滑,但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朝他倾斜。
    贞德帝咆哮片刻,恢复了些许平静,恶意满满的盯着许七安:
    “踏入二品后,我和洛玉衡一样,寻求平息业火的办法。她的想法是与君王双修,更深一步的借气运平息业火,顺利渡劫。
    “前十年,我的想法与她一样。但随之而来的山海关战役,让大奉损失了近一半的气运。这让我又惊喜又遗憾。惊喜的是我看到了长生的渴望,武夫也好,道门也罢,都无法操纵气运。
    “我就算修成一品陆地神仙,终究还是要死,简直是天助我也。遗憾则是洛玉衡随之打消了与我双修的念头。这让我失去了攫取她灵蕴的机会,二十一年来,不管我如何要求,她都绝不松口。
    “于是,我改变了想法,既然人宗这条路走不通,为什么不另辟蹊径我可以走武夫道路,以淮王这具分身为主导,练血丹,采补花神转世,晋升二品,然后容纳阳神,成为当世绝无仅有的一品武夫。
    “武夫几乎没有短板,自然不怕业火灼身。但代价是断绝道门体系,成为陆地神仙的可能。因为我一气化三清,化出的是元神,淮王和元景是我儿子,可终究不是我本人。
    “肉身根本无法彻底融合,所以我得抛弃原身。今天,你帮我下了决心。”
    他眯着眼,望向皇宫方向,缓缓道: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京城百姓视你为英雄,朕,今日便斩了你这个大奉的英雄。”
    他不再说话,开始融合身体里的两个元神。
    地风水火元素融合,化作一道道色泽“浑浊”的能量,缭绕在他体表。
    他的气血没变,但气息开始暴涨。
    但许七安仍旧没有关注这位瞬间强大起来的敌人,而是扭头,望向皇宫。
    皇宫里,文武百官、勋贵宗亲、禁军侍卫所有人,同时听见了凄厉的龙吟,从元景帝寝宫传来。
    无数人纷纷循声侧目。
    这一刻,皇族和宗亲们,心口突然绞痛,涌起莫名其妙的惶恐。
    像是天地末日,像是大难临头。
    韶音宫里,裱裱趴在桌案上,眉头紧蹙,捂着心口,哭叫道:
    “好痛,痛死本宫了”
    午门后的广场,太子捂着胸,弯着腰,脸色惨白,嘴唇褪去血色。
    “殿下,殿下怎么了”
    身后的侍卫大惊,群臣又收回目光,关注太子的情况。
    景阳殿外,怀庆扶着白玉阑干,秋波中闪耀着实质的痛楚,但她没有捂胸口,而是秀拳紧握,死死盯着景阳殿。
    “昂”
    震耳欲聋的龙吟中,一道金色的巨龙冲破景阳殿的屋顶,皇宫中人清晰可见。
    “龙,龙”
    惊呼声四起。
    龙脉之灵离开了地底,脱离了大奉。
    这条金龙口中,衔着一颗珠子,珠子里藏着一只眼球,幽深如旋涡。
    皇城某处湖泊,灵龙黑纽扣般的眼睛,紧盯着天空中游曳的金龙,它的龇牙咧嘴,显得极为愤怒。
    桑泊,开国大帝雕塑,手里握着的黄铜剑,发出了刺耳的剑鸣。
    “看,有蛟龙”
    “大家快看啊,天上有蛟龙。”
    一条条街道,一位位行人,此刻,纷纷抬头,看着那道在京城上空不断游曳,发出阵阵龙吟的金龙。
    寻常百姓,只知道蛟龙,北方妖族里的蛟龙,时常在画本和话本里充当邪恶反派,有很生动的形象。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那些剑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看朝廷怎么说吧,大家到告示栏边等着。”
    种种异状,以及刚才让人心悸,让人不安的威压,是每一个具备生命的生灵都能察觉到的。
    观星楼,龙脉之灵出现的刹那,监正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古井般平静的双眼,爆射出刺目的清光。
    监正抬起手,朝着金龙抓起。
    但他什么都没抓到,金龙和他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萨伦阿古手里捏着赶羊鞭,笑眯眯道:
    “在大奉,我虽不是你对手,但要阻止你还是能做到的。”
    监正默然。
    贞德帝腾空而起,大声道:“来”
    金龙受其召唤,扭动身子,腾云驾驭而来。
    贞德踩在龙头,于高空俯瞰许七安。
    “站那么高做什么。”
    许七安浮空,与贞德帝遥遥对峙。
    贞德帝脚踏龙脉之灵,气运加身,更有巫神的力量伴身,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自信:
    “大奉一日不亡,朕就还是一国之君,气运加身,许七安,你拿什么跟我斗。你有儒圣刻刀,朕有镇国剑。”
    声音滚滚如雷。
    这下子,沸腾声在京城各处响起。
    人们眺望远处天空中的金龙,虽看不清龙头上的人影,却把贞德帝刚才的话听的明明白白。
    “那人自称“朕”,那人是陛下”
    “他在和许银锣战斗”
    在大奉,敢自称“朕”的只有一人。
    “拿什么跟你斗”
    许七安目光平视,淡淡道:
    “有些事,我得告诉你,好叫你死的明白。”
    他声音不轻不重,只让贞德帝听见,城中百姓没这个耳力。
    贞德帝冷眼看他。
    许七安笑容意味深长:“你知道洛玉衡为什么不愿意与你双修吗,因为她真正看上的男人是我。”
    贞德嗤之以鼻,冷笑道:“激将法愚蠢,如果你认为说这些肤浅的话,能让我动怒,不妨继续。”
    许七安怜悯的看着这位做了一甲子龙椅的皇帝,道:
    “你跟我交手这么久,没发现我也会心剑”
    贞德脸色一沉。
    “楚元缜与我交好,但他是人宗记名弟子,不得允许,不会私自外传剑术。剑州时,我曾用符箓召来洛玉衡,她当然得来,因为她男人有危险。不然,以她深居灵宝观二十年,从不外出,从不出手的性格,无缘无故,她会出手
    “另外,你觉得她会插手我们之间的战斗,是为了助新君登基,但如果我告诉你,她是因为我才出手的呢”
    许七安每说一句,贞德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他对洛玉衡垂涎许久,二十年来,心心念念想要与她双修,每一次都被拒绝。
    现在,许七安告诉他,那个冷着脸拒绝自己,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的女子,竟心仪他,想与他双修
    纵使贞德对洛玉衡只是心怀不轨,听到这样的话,胸中仍然不可避免的燃起熊熊怒火。
    “对了,还有一件事。”
    许七安露出笑容:“你已经知道淮王是我杀的,知道桑泊底下的封印物在我体内。那么,想必对王妃的下落也很明白了吧。”
    贞德帝脸色陡然僵硬。
    许七安悠悠道:“她现在是我外室。”
    气血一下子冲到脸庞,如果洛玉衡只是打脸,那王妃被许七安收为外室,则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是对他尊严的践踏。
    王妃是他的女人,是他后宫里的女人,哪怕后来送给镇北王,可镇北王不也是他吗。
    身为一国之君,断然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许七安,朕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贞德彻底暴走,面孔扭曲,怒发冲冠,咆哮道:“剑来”
    楚州时,那名神秘高手拿起过镇国剑,贞德为此困惑许久,直到许七安身份曝光,他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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