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有些苦闷,说不上原因,就是有些郁郁寡闻,我尝试审视自身,却没有收获。直到这天清晨,我看见二叔和二郎,各自拎着一袋青橘回来……”
    “怀庆二年,三月十八日。
    昨日,大彻大悟的我,与宋廷风朱广孝结伴勾栏听曲,熟悉的氛围,熟悉的唱腔,熟悉的杂耍,熟悉的小娘子们……在这个缺乏娱乐的世界里,只有勾栏听曲能给我一丝丝温暖。
    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我心里油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怀庆二年,三月十九日,勾栏听曲!”
    “怀庆二年,三月二十日,勾栏听曲。”
    “怀庆二年,三月二十一日,勾栏听曲。”
    “怀庆二年,三月二十二日,今日与魏公饮茶,他问及修为,我说略有精进,但距离一品中期遥遥无期,一品境界实在太难升级。
    魏公表达了忧虑,且不说未来大劫,单是阿兰陀之战,便不能等闲视之。我痛定思痛,决定潜心修行。”
    “怀庆二年,三月二十三日,午后,慕南栀突然派白姬找我,说手串丢了,甚是惶恐。我便去她房间帮忙寻找……这一找就找到了黄昏。
    不行啊许宁宴,这才一个月不到,就把持不住自己了?你对的起临安吗。下次慕南栀不管用什么理由,我都不会上钩了。”
    “怀庆二年,三月二十四日,插花。”
    “怀庆二年,三月二十五日,插花。”
    “怀庆二年,三月二十六日,插花,今日午后,国师说请我去灵宝观喝茶。”
    “怀庆二年,三月二十七日,插花弄玉!”
    “怀庆二年,三月二十八日,插花弄玉!”
    “怀庆二年,三月二十九日,插花弄玉,临安啊,夫君也是为了修行,我了应对将来的大劫啊……
    修行数日,效果不错。另外,许元槐今日入职打更人,我觉得挺好,出去工作,总比待在家里啃老要强。我拜托宋廷风和朱广孝照拂一下这个便宜弟弟,也算是给生母一个交代。”
    “怀庆二年,三月三十日,生母跑过来找我,忧心忡忡的说,许元槐每日回家,身上都有脂粉味,定是在外面学坏了,他还未及冠。
    是啊,他还是个孩子,怎么能逛教坊司?于是我暗中教导了许元槐青橘的正确使用方法。”
    “怀庆二年,三月三十一日,生母果然不来告状了,甚好。
    其实许元槐这个年纪,该到了想女人的时候,被宋廷风和朱广孝带坏倒是正常,与其禁欲,不如做个正常些的人。他和元霜过去的成长环境颇为畸形,养成了不算太好的性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好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就让教坊司的姑娘用温暖的胸膛治愈他吧。
    不禁想起我到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一个女朋友,只会无理取闹,每次闹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非得死死把它按在键盘上,才没给它装逼的机会。相比起来,许元槐算是幸福的。”
    “怀庆二年,四月一日,今日去了趟南疆,极渊的情况还算稳定,但儒圣雕塑的裂缝已至腰腹,一年之内,蛊神绝对会破封而出。
    换句话说,一年之内,大劫来临,这时候就忍不住想念监正,糟老头子现在如何了?荒带着他去了烂漫的土耳其,还是去了东京和巴黎……
    嗯,鸾钰的滋味真不错。”
    “怀庆二年,四月二日,临安已经能和婶婶有说有笑,和生母关系处的也不错,虽然娇蛮的性子还是没变,但婶婶和生母都能容忍。
    只是偶尔会和玲月斗一场,几乎没赢过……人菜瘾大,唉,欺负一下铃音和丽娜不好吗,非要找玲月的麻烦。还是浮香好,没有给我闹幺蛾子。”
    “怀庆二年,四月三日,李妙真正式拜入地宗,金莲道长给她取了一个道号,叫蓝莲。神特么蓝莲,现在每次看到李妙真,我脑海里就回荡起——蓝莲花,啊,啊~”
    ……
    怀庆二年,四月七日。
    皇宫里。
    富丽堂皇的寝宫里,门窗紧闭,宫女和宦官尽数清除出去。
    许七安身处寝宫内,脚下是光亮可鉴的地砖,窗边的金兽嘴里浮出袅袅娜娜的檀香。
    龙床上,明黄色绣龙纹的床幔卷起,怀庆穿着帝王便服,清冷美貌里,杂糅着男装的魅力。
    男人穿女装就没法看,女人穿男装却很有风味,真不公平,嗯,李灵素、二郎和南宫倩柔穿女装,肯定能秒杀大部分女子……许七安心里想着,问道:
    “准备好了吗。”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积蓄,怀庆把状态调整到最佳,准备于今日冲击三品。
    “可以了!”怀庆道:
    “朕晋升超凡后,那些恼人的苍蝇也该清净一段时间了。”
    随着世道渐渐太平,文武百官眼前最大的事,就是女帝的婚事。
    这事之所以很难压,是因为它却是很重要,这里头当然存在野心勃勃,想要和女帝“联姻”的勋贵、大臣,但魏党和王党的部分成员,也在催促怀庆成亲。
    他们恰恰是不愿意立太子的人,如果怀庆迟迟不成亲“立后”,那么太子之位,迟早要花落别家,若是立其他亲王的子嗣便罢了。
    万一是永兴帝的子嗣成为太子,满朝诸公,有一半将来要被清算。
    “不用管他们。”许七安笑道。
    他接着取出地书碎片,而怀庆从怀里摸出了血丹。
    霎时间,浓郁澎湃的生命气息在寝宫内弥漫,立在角落里得盆栽,先是郁郁葱葱的生长,继而迅速凋敝,死的无声无息。
    血丹蕴含着磅礴的生命力,对于凡物、凡人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
    “叮!”
    许七安轻扣地书镜面,一道粗壮的、宛如实质的龙气钻出,张牙舞爪的冲向怀庆,她的胸口金光如水波般荡开。
    怀庆吸纳了龙气后,捏起血丹,凝眸端详。
    血丹晶莹剔透,触手温润,她嗅着血丹的气息,便觉得血液沸腾,心跳加速,毛孔舒张,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运动。
    她的脸颊涌起两抹红晕,体内燥热。
    怀庆吞了吞口水,不再压抑“食欲”,张开檀口,将血丹吞入腹中。
    第818章 功德
    血丹入口后,气机稍一炼化,便立刻化作热流涌入腹中。
    怀庆体验到了许七安当初的痛苦,她感觉自己吞的不是血丹,而是一大口岩浆,灼热的高温先是在喉咙里炸开,“熔解”她的咽喉,破坏她的声带,让她失去语言功能。
    紧接着,顺着食管往下烧灼,进入胃袋。
    而在这个过程中,这股血丹之力已经有少量融入血液里,正随着血管,涌向四肢百骸,从内部撕裂肉身。
    这种痛苦是凌迟的千倍百倍,炼神境以下的人,会在这样的痛苦里瞬间死去。
    怀庆的意识飞快纷乱,变的迷糊,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以血丹晋升超凡,需要忍受极其可怕的痛苦,足以轻易杀死任何一位四品,以取巧之法晋升超凡,这是必要付出的代价。
    这些,许七安已经提前告知怀庆。
    她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她没料到痛苦是如此的恐怖和可怕。
    难以承受,根本难以承受……怀庆的元神迅速湮灭,像是融入水中的雪花,分崩离析。
    她仅存的意识里只剩下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对痛苦的恐惧,宛如行走在冰雪中的孩子,渴望着前方出现灯火。
    “抱元归一,忍耐住!”
    她意识浑噩之中,听见耳边传来低沉温和的声音。
    冰雪中的小女孩看见了她渴望的灯火。
    怀庆意识猛的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龙榻滚了下来,浑身是血的倒在许七安怀里。
    她的理智没有保留多久,被一波波海潮般的痛苦淹没。
    “忍耐住,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元神崩溃。”许七安沉声道。
    “你,你当初就是这么过来的……”怀庆气若游丝,意思浑噩,断断续续道。
    她现在不能照镜子,否则一定被自己丑陋的模样吓一跳。
    怀庆的脸颊血肉开裂,一股股鲜血沁出,像是被排除体外的杂质。
    她的身躯同样如此。
    “对于当初的我来说,熬不过去,就是满门抄斩。”许七安轻声道:“我别无选择,怀庆,你也没有选择了。熬不过去,你便只有死。”
    怀庆没再说话,竭力对抗元神的崩溃。
    这时,一条金龙从她体内浮现,像蟒蛇一般盘绕,把她溃散的元神“盘”住,阻止其消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七安默默护在她身边,撑起结界,把怀庆的惨叫声和血丹的气息笼罩,没有丝毫外泄。
    直到金兽里的檀香不再升起,怀庆的情况才渐渐安稳。
    她的躯壳已经褪去凡胎,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旺盛的生命力,生生不息,可断肢重生,可移山填海。
    当世九州,第一位超凡女武者诞生了。
    金龙消散,许七安也撤回了结界,握住怀庆鲜血淋漓的手,渡入气机。
    “我成功了?”
    怀庆睁开眸子,两道锐利的气机刺穿殿顶,这是因为她还难以完美的驾驭这股力量。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许七安连连拱手,面带微笑。
    怀庆幽幽吐出一口气,盘坐起身,招手摄来一块干净的汗巾,仔细擦拭如花似玉的脸蛋。
    待勉强收拾干净后,她柔声道:
    “多谢。”
    “咱们之间说什么“谢”字。”许七安笑着摆手,心说你可是我大姨子啊。
    怀庆轻声道:
    “既然不用说“谢”,那许银锣私底下也不用总是把“陛下”挂在嘴边。”
    虽然她也总是把“许银锣”挂在嘴边,但心情好的时候,没有外人的时候,还是会叫宁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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