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李文的电话响了起来。接通说了几句,李文随即对赵建辉道:“赵书记,陈书记带着四大班子来接您了。”

    赵建辉微微点头。

    车队缓缓驶下高速口,就见远处高速和国道交叉口的路中央,高高耸立着一个横幅“彭州市人民欢迎您。”

    从车窗里向外看去,迎着奥迪方向的路边停着一列车队。打头的是两辆警用摩托,两个交警手握车柄,带着头盔墨镜严阵以待。然后是一辆奔驰警车。车边站着一个穿着警服,肩膀上扛着二级警督警衔的警察,神情严肃地看着从高速上驶过来的车队。

    在后面,是一排十几辆曾亮地小轿车。最后边还有一辆中巴车,车身侧面写着“彭州市电视台”的字样。

    路边,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领头的正是彭州市市委书记陈慧君。人群中,还有几个比较熟悉的面孔,市长赵瑞东,原来赵建辉在彭州的时候他是副书记。原来的市委组织部部长张国强现在也已经升任了市委副书记,当时的常委副市长王金鑫,现在也已经是常务副市长了。军分区政委徐建民,肩扛大校军衔也赫然在列。其余如原来的市委秘书长李敏,副市长费玉林、宣传部部长严淑珍,随着李元博的倒台或调任或免职,新换上来的人赵建辉都不认识。

    胡遵宪调任省纪委副书记之后,彭州市纪委书记是省里下派的干部,程明富,一个四十多岁很干练的中年人。组织部部长马玉凤是位三十八九岁的女同志,赵建辉在西林的时候她是西林区组织部部长,这官升的倒也够快的。市委秘书长安静,宣传部长张宁都是赵建辉走了之后才来的。

    但是,当陈慧君介绍到沈艺玲的时候,赵建辉却是不由得微微一愣,自己走的时候沈艺玲已经是副处级干部,现在却才是政法委副书记。因为政法委书记李春辉调任石城,现在新的政法委书记还没有到任,她是代表政法委书记来迎接赵建辉的。

    “赵书记好……”看着沈艺玲那张笑脸,赵建辉轻轻点头:“咱们又见面了,想起你在政法委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恍如就在昨天一样。”他这话说的沈艺玲眼圈不由得一红,心说你还记着这一段啊,人家别人升官的升官,调走的调走,就我还在原地踏步呢。要不是李春辉当了政法委书记,我这个办公室主任都有可能干到现在不动窝儿。

    庞大的车队再次上路,在最前面带队的警车就已经换成了彭州市公安局接待处的那辆奔驰。看着市区林立的高楼和整洁的街道,赵建辉就微微点头。

    “赵书记,彭州市这几年的发展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彭州矿业集团、重工集团、国华彭州发电有限公司、彭州铝业集团公司、中烟集团彭州卷烟厂等各大集团、厂、矿、企业发展势头强劲……尤其是西林区,全都是按照您在的时候订下来的调子,一步一个脚印的发展到现在,工业园区已经具备了不错的规模,这一次我们安排的参观点重点就是西林……”陈慧君坐在赵建辉的车上,不时地给赵建辉介绍着彭州市现在发展的情况。

    听着陈慧君的介绍,赵建辉就微笑着点头,一直到陈慧君说完之后,他才开口问道:“嘉华集团现在怎么样了?”

    嘉华集团是彭州市最大的综合性国有企业,集电子、房产、工贸为一体的大型集团公司。赵建辉在西林的时候,有人写匿名信举报嘉华集团老总陈嘉桦贪污公款多达五千万元,市纪委收到的举报材料内容丰富语言确凿,其中对陈嘉桦所拥有的房产、车子、二奶、三奶、小蜜等人的住所都拍了照片,当时的纪委书记胡遵宪认为检举信上说的情况基本属实。

    可是,在他向李元博汇报之后,李渊博却批示缓缓再说,认为仅凭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能调查一个副厅级的干部。最后举报人一直把信寄给了省纪委和中纪委。省纪委很快作出了批示:“我党宗旨是为人民大众谋利益,一切侵害国家人民群众的事,不论他打着什么组织的名义,也不论他打着什么旗号,都是违反党的宗旨的行为。腐败分子和黑恶势力均是通过违法犯罪手段,以侵害国家人民群众利益以权谋私为目的。保护国家人民财产是各级党组织和政府的职责,也是公民的义务。”

    中央某位大佬竟然在转发回来的信函上写到:“党与腐败水火不容。对损害人民群众利益的事件一查到底,决不姑息。”

    就算是这样,李元博还妄图压制胡遵宪调查陈嘉桦,最终却因此事栽了进去。

    嘉华集团十几个分公司,六万多工人,据说从陈嘉桦被逮捕之后,生产经营情况就急转直下,各分公司已连续亏损,资产负债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七,生产基本停顿,流动资金奇缺,已经处于破产的边缘,职工3个月都没领到工资了。

    那天和李春辉谈起彭州现在的治安现状的时候,李春辉也是无意之间说走了嘴,他说现在彭州市最大的治安隐患,就是那些几乎吃不上饭的工人。上访闹事的有之,打架斗殴的有之,为了生活在路边摆摊、蹬三轮车的有之,偷盗国家资产违法乱纪的更是不在少数。

    当初李元博不让动陈嘉桦,除了他从陈嘉桦手里收受的孝敬之外,也许还有着这一方面的考虑。

    其实这个现象不仅仅只在彭州,全国其他各地市基本上也都有。一个单位,一个部门,一个企业,兴盛隆发靠的就是一把手个人的能力。这个人对于这个企业,这个单位也许是曾经的功臣,但是随着他所在单位的鼎盛,随着各个部门获得的荣誉越来越多,个人自由主义和法律意识便越来越淡薄,总是认为自己做的贡献大,攫取的汇报却远远不够,于是开始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就算是当地主官领导发现这些人身上存在着一些问题,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也总是会迁就姑息。就是觉得这些人喂地方经济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就是怕处理了这些人影响到本地区的经济发展。

    这些,几乎就在一些地方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

    而彭州嘉华集团,很明显也因为陈嘉桦的倒台,陷进了这个怪圈里面不能自拔。其实从陈慧君上任以来,就一直没少为嘉华集团操心,但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困局,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应对。

    再说了,市委书记是抓大政方针的,搞活经济发展主要是市政府的事情。但是,偏偏现任市长赵瑞东一直就是政工干部,在搞经济上面不能说是一窍不通,可懂得也实在是不多。两个人都想把嘉华集团搞好,为了所谓的和谐,又都互相之间还恪守着书记和市长的职责,费劲了心力,嘉华集团却每况愈下,到现在已经接近了破产的边缘。

    这是一根扎在陈慧君胸口的刺,只要一想起来嘉华集团她就感觉到隐隐作痛,觉得自己对不起嘉华集团六万多职工十几万家属。

    她也不想看到嘉华集团目前这个样子,她也想既要让职工有饭吃又要企业死而复生。市委市政府研究了多套针对该集团的战略调整,给予了企业改脱困的优厚政策。并尝试着分流安置职工,创新机制,重组资产。

    但是,偏偏这几年房地产企业受到了国际大环境的冲击,集团旗下的两家化工企业也收到了金融风暴的冲击,通过招商引资根本就引不来对这些企业感兴趣的人,市里面这些方式方法对于沉珂在身的嘉华集团来说作用不大,政府投进来转化资产的那点钱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听到赵书记提到了嘉华集团,陈慧君脸上的神情就有点尴尬。赵建辉就不再问,陈慧君愣了一下,还是低声道:“赵书记,嘉华集团弄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有很大的责任……最近市委市政府想完全打破格局,让嘉华集团破产重组,可是嘉华集团是省属企业,彭州市只是代管,国企企业地破产程序复杂,想要涅磐重生,要得到省里的大力支持才行……”

    赵建辉就点了点头:“这种方式也不是不可行,但是,为什么同样的一个企业,到了私人手里就会重新焕发了青春?这个问题你们想过没有?现在一说解决困难企业就是私人承包或者破产重组,好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灵丹妙药,……关键问题是要做好广大职工群众的思想工作,不能出乱子。……你们拿出方案报省国资委再说吧。”

    很明显,对于陈慧君说的这种解决方式,赵建辉不是很赞同。但是,这种问题也许他本人也才开始初步的思考,也许是给陈慧君留了面子,在车上,就这个问题,赵建辉并没有在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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