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啊”了一声,听老师这意思是结婚了也可以去上学,她连忙说:“老师,我可以返校读大四吗 ,我父母下放了,但我是可以被改造好的子女,我还结婚了,还能回学校把书读完吗?”
    杭城大学也有一些老师被安排到农场工作,袁教授对这个并不陌生,而且学校并未说下放人员子女不允许返校,更何况她是可以被改造好的子女。袁老师说:“学校考虑到有个别同学在这离校一年多时间里结婚,只要学生想继续读书,可以回校把书读完。”
    沈溪很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要回学校读完大四,拿到文凭。”
    听到她这句话,陆岭的表情也放松下来,脸部的线条很柔和。
    电话那头说:“沈溪,你可想好了,我这单子上可是备注说你不来学校读书了,你确定来吗?”
    沈溪有点懵,她说:“袁教授,没有人联系我,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不回学校读书,其实我特别想回学校。”
    袁教授解释说:“有一些学生的地址变了,我们联系不上,就动员同学们相互转告,有认识你的人说你已经结婚,不来上学。”
    “不,袁教授,我要去上学,你一定把那备注划掉,我要回学校。您知道是谁说的我不准备返校吗?”沈溪问。
    袁老师说:“好,我登记上了,等八月份开学你来学校报到。可能是认识你的人告诉帮助学校做联系工作的同学,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也没记录。”
    沈溪很高兴地说:“谢谢袁教授,等开学我一定会去学校报到。”
    袁教授又告诉她开学时间跟要带的物品,两人挂断电话。
    放下听筒后,沈溪激动得几乎跳起来,她说:“岭哥,你听到了吧,我要去上学了,学校允许我返校,我去把大四读完,就能拿到文凭了,到时候我就不是高中毕业,是大学毕业生了。”
    她的眼眸清澈晶亮,明媚的脸庞洋溢着快乐的神采。
    难得见她这么高兴。
    陆岭弯了弯唇,她的快乐总能感染到他,他想也许等她毕业还会给她分配工作,不知道她会在哪里工作,在杭城?可他在岛上。
    到那时候,她就不再需要他了。
    她曾经那么依赖他,那么信任他。
    他搞不懂自己再想什么,明明他应该感觉到轻松,可事实并非如此。
    沈溪摇晃着陆岭的胳膊:“你不为我高兴吗?我本来担心因为父母还有我自己结婚上不了学,没想到还可以去,真是太惊喜了。”
    陆岭侧头看了眼沈溪,看对方因为自己并没有她预期中高兴而有淡淡失望,他说:“我自然是为你高兴,没有人比我更高兴。你以后也不会过得像在农场那样艰难了,对你来说是好事。
    陆岭准备去训练场,两人一块往外走,沈溪问:“中午回家吃饭吗?”
    “晚上九、十点钟回去吧。”陆岭说。
    出了营地,沈溪暂时忘了陆岭的态度,又高兴起来,下午,她一边看书,一边想到底是谁跟学校说她结婚了,不回学校读书的事情。
    她把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
    她结婚的事情谁都没通知,知道她结婚的人不多,肯定不是沈家兄弟,虽然俩兄弟不靠谱,但她想要是他们知道学校开学,肯定会通知她,不会直接跟学校说不回去。
    想来想去,她想这个人应该是赵娇兰。
    这人是存心想让她拿不到大学文凭,故意跟学校这样说,真是太坏了。
    晚上,陆岭十点多回来,沈溪迅速给他做了碗美味的葱油面。
    担心他夜里不好消化,面条只有半碗。劲道的宽面条上放了几颗嫩绿的油菜心,还有一个爱心型的煎蛋,很简单的饭,可是香味扑鼻。
    陆岭吃着面条,心情好了起来,他终于明白自己那淡淡的失落感来自何处,原来是要是她走了,没人给他做饭,他又得吃食堂。
    她做的饭好吃,把他的味觉都养刁了,再回去吃食堂,他肯定不适应。
    想明白这层意思,他觉得整个房间重新敞亮起来。
    沈溪看着他柔和的好看的眉眼,只觉得他情绪转换得莫名其妙。
    他问道:“你走了谁给我做饭,我不想吃食堂。”
    沈溪愕然:“陆岭,你不是把我当给你做饭的保姆吧,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看我,要是这样,你得付我一年的保姆费。”
    陆岭看着她萌萌的表情:“……没这个意思。”
    他想了想说:“你给袁主任打电话的时候,她说有人说你不去学校,这个人有可能是赵娇兰吗?”他其实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沈溪点了点头:“我以前认识的人里没有跟我有过节的人,我想也可能是赵娇兰。”
    “以后在学校要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咱岛上离杭城也说不上远,我有空的话,会尽快赶到你身边。”陆岭很认真地说。
    “嗯,好,那先谢谢你。”
    沈溪知道他很关心她,这句话让她感觉很温暖。
    第二天,陆岭就出任务去了,不知道为啥,沈溪总觉得他对她有点冷淡,这是提前撒手不管的意思?
    下午的时候,军医院的小麦过来说是杜院长找她。
    沈溪想应该是入职军医院的事情,她本来就想着去跟杜院长说一声,她打算去上学的事儿。
    到了军医院,果然杜院长说:“军医院有一名医生,一名护士要复员,有了空余位置,你啥时候想来军医院,随时都可以。”
    沈溪跟杜院长说了她要回学校读大四的事情。
    杜院长笑道:“这是好事,毕业后再来,到时候还有位子。虽说只是岛上的军医院,治不了大病重病,可是陆副团在岛上,即便你是医学生大学毕业,你们俩那么恩爱,你还是会回岛上的吧。”
    沈溪突然发现她只想着拿到大学文凭,完全没想过毕业之后的事情,院长这么一说,她才往这方面想,要是给她分配工作,她会去哪里呢?
    她会回岛上吗?
    她想跟陆岭呆在一起,可岛上军医院显然不算是好工作。轻松,但对于医术来说,肯定得不到多大的提升。
    还有一个问题是,陆岭还愿意跟她呆在一块吗?如果她有别的工作,还非要回来岛上,陆岭会怎么想?
    她跟杜院长说:“嗯,我会回岛上。”只能先这样回答。
    杜院长点头:“先去好好实习,等你回来再安排工作。”
    从杜院长办公室出来,正好赶上李酸杏往这边走,她看上去特别沮丧,才二十出头,看上去像是比以前老了好几岁。
    等她进了办公室,小麦撇了撇嘴说:“这次复员的是林医生跟李酸杏,林医生要回去结婚,复员了老家也能安排工作。可李酸杏情况就不好了,咱部队不允许战士在部队里谈恋爱,可她偏要跟师部某通讯干事谈恋爱,想着对方可以帮她留在部队,谁知道俩人谈着谈着,黄了,李酸杏还不是得复员。”
    “就她那样的,连我都看不上。仗着自己跟通讯干事搭上关系就天天指挥我们干活,还挤兑我们,这下遭报应了吧,你看她去院长办公室肯定还要说不想复员的事,别说院长决定不了,就是决定的了也不会留下她。”
    小麦说得特别痛快。
    沈溪知道李酸杏跟赵娇兰的关系,自然也听得很畅快。
    李酸杏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脸色黑得像是松花蛋,她想了又想,还是给赵娇兰拨了个电话。
    她问对方:“娇兰,这次复员的事,能不能拜托赵师长把我留下,我的工作成绩,工作表现,大家都能看得到,只要在部队多呆一年就行。”
    只要一年时间,她肯定能在部队找个干部当对象,那样就不用复员回家。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赵娇兰就打断她:“酸杏,最近我爸让我少惹事,我也帮不了你。”
    嘟嘟嘟,对方把电话挂了,李酸杏放下电话,骂道:“这是用完一脚把人踢开,真是不要脸”。
    ——
    沈溪发现她少了一只鞋,她把家里各个角落甚至狗窝都找遍也没找到,只能趁跟着姜彩凤、方桂兰他们去赶海的时候找山下渔民家的大嫂给她做双鞋。
    回到家,换衣服的时候还发现少了两件衣裳,这可就奇怪了,她平时出去锁房门但不锁院门,按说谁都进不来,再说在岛上呆这么久,她从来没听说过小偷。
    再说即使是小偷,不偷抽屉里的钱跟票证,偷衣服跟鞋干什么,鞋子还只拿了一只。
    刚翻找完衣柜,俩兄弟来了。
    沈溪板着脸:“你俩不好好上班,又来岛上干啥?”
    沈戍边自己拉了竹椅坐下,很不满地说:“你这话说的,我们来就不能来了似的,你不是今天生日吗,我们来看看你。”
    沈溪想了想,今天还真是她的生日,她没想着过生日,便自动忽略了这件事。
    沈戍疆陪着笑脸说:“你不记得我们俩生日,我们可记得你的生日,我们还费了很大劲,给你淘了个生日礼物。”
    他推了沈戍边一把:“把礼物拿出来啊。”
    沈戍边翻着他的斜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花瓶,很小心地捧在手里说:“我们俩早就想着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好,这不,在旧货店淘了个花瓶,明青花,你看看。”
    他给沈溪看看瓶口,又调过来让她看瓶底说:“你看这花色,这釉质,跟咱家原先那个很像是不,妥妥的明青花,我们这是捡漏了,才三十块钱,绝对有收藏价值。”
    他俩不会鉴定古董,沈溪也不会。
    不过沈溪看那瓶子挺好看,二十多厘米高,完好无损。
    她把瓶子接过来说:“要真是明青花,你们能拿来给我吗?”
    沈戍边说:“就是是好东西,才拿来给你。我们不把这样的东西留在身边,再说我们有了啥好东西,不是一直都是想着你?”
    沈溪把玩着那个花瓶,不置可否。
    沈戍疆又说:“小妹,你别生我们气了,我们拿这个东西也是跟你赔礼道歉,段鹏程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不对,那时候也是有点慌,现在想想都觉得当时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真想不出来为了一份工作我们俩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你打骂我们可以,不要再生我们的气了。”
    沈戍边也说:“想想那件事,真是很难过,我也不想那样做,可当时就跟鬼迷心窍一般。”
    沈溪嗤笑一声:“你们俩做人畜不如的事情,还想让我原谅你们?我原谅了你们,你们俩心里舒服了,我难受。”
    除了段鹏程的事情,俩兄弟确实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可就这一件事,她就不能原谅他们。
    沈戍边挠挠脑袋:“当时想着段鹏程是真心喜欢你,我们想着他对你可能对别人不一样。”
    沈溪声音带着愠怒:“闭嘴,我不想听到这个恶心的名字。你们俩说说,拿花瓶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沈戍疆连忙说:“我们真是来给你过生日的,你想想,我们以前对你是不是挺好的,我俩真的把你当亲妹妹。”
    沈溪摆了摆手:“行了,等你们俩出息了再来跟我说这话。”
    看在他们送她一个花瓶的份上,沈溪准备做顿好点的饭菜招待他们。
    刚让他们杀了只鸡,陆岭就回来了。他这次出去十几天,见到俩兄弟,冷淡地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站到厨房门口叫沈溪:“我有东西给你。”
    沈溪跟他进了屋,见他在军绿色大包里翻找,沈溪给他倒了杯温水,等她端着水回来,发现床上多了一条裙子还有一双皮鞋。
    旁边,还有她“丢”的衣服和鞋。
    沈溪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噗嗤一笑说:“你拿着我的衣服跟鞋做比对,去给我买新衣服和鞋了?我还以为咱家进小偷了。”
    这是她的生日礼物,是不是他特意在她生日的时候赶回来了?
    陆岭眨了眨眼:“不行吗,我其实还在你睡觉的时候量了你的脚的尺寸,你试试合适不,我跟售货员说好了不合适的话拿去换。”
    沈溪:“……”她睡觉的时候量她的脚,这种事也就陆岭干得出来。
    那是一条长袖粉加灰色的连衣裙,很好看也很实用,春秋天可以穿好长一段时间。跟黑色牛皮鞋正好配套。
    看俩兄弟站在门口张望,陆岭把俩人往外推:“先出去。”
    沈溪把门关好,换上衣服,这裙子跟鞋就是在大城市也是最时髦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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