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是鲜卑女子所以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满脸胡须啊!

    ……

    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满脸胡须的是鲜卑女子吗?

    是鲜卑大汉吧?

    不过也多亏这些莫名其妙的传闻,贺穆兰得以穿着她昔日的衣衫满乡间跑,没什么人把她和“虎背熊腰”的花木兰联系起来。毕竟这具身体虽然长得挺高,都过了一米七了,但身材挺拔颀长的,根本和“虎背熊腰”扯不上关系。

    花木兰家原本在朔方郡屯田做军户,因为花木兰代父从军家里少了个女儿,总有些闲言碎语出来,花父怕出事,等天子亲征南方,南方大片被攻克的土地需要军户去屯田的时候,花家就通过军目官迁到了南边的梁郡,一住就是七八年。

    梁郡乡野间的人家只知“花木兰”其名,没有多少人知道花木兰长什么样子,这给贺穆兰不少的方便。她常借着自家也在军中的堂兄“花克虎”的名字,频频出去走动,借以了解此地的风土人情。

    花母袁氏温厚,花父心中对女儿有愧,也很少置喙,她弟弟更是她说什么都是好好好,所以她算是穿越女里比较幸运的,可以到处跑。

    若不是如此,就算贺穆兰再开朗乐观,也要活活被闷死了。

    如今,穿越到真·大龄女青年·花家虎背熊腰杀人狂·身家丰厚的花木兰身上,贺穆兰表示压力太大。

    继晚上没床睡不好、没有椅子坐、饭菜像是没佐料一般,每天上厕所都生不如死等众多简直让人足以咬舌自尽重来一次的问题之后,贺穆兰迎来了一个更加棘手的难题……

    花木兰三十二了,大龄的太过分了。

    花木兰的阿母(娘亲)开始到处找媒人给自家女儿说亲了。花木兰的阿爷(父亲)也开始托人在鲜卑的族人里找合适的对象了。

    换句话说,花木兰被逼亲了。

    ☆、镇宅木兰

    贺穆兰有时候都怀疑原身的花木兰是不是被刺激的太厉害而消失的。

    从手握上万兵马指挥权的虎威将军,到回到乡里要靠相亲才嫁的出去的老女人,换成是她,她也受不了这个心理落差。

    尤其她翻看这位“花将军”的生平,那真真的算得上是一位巾帼英雄,性格坚毅刚强的那种,在军中有极高的威望。

    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即使是同袍,也大多娶妻生子,而她也有自己的自尊,不愿意将回乡的情况告之诸位同袍。

    以原本的花木兰性格,应该是自己默默承受所有的非议,不去麻烦别人吧。

    这毕竟是她想要的,不再杀人的生活。

    可就算如此,如今她只是替代花木兰生活了一阵子,心里都有太多的不平,若是直接遭遇了这一切的花木兰,真的强大到一点都不受伤害吗?

    那些她昔日的同袍,知道她在乡里过成这样,又会如何想呢?

    她梦寐以求的和平生活,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怕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花木兰才不联系以前的知交好友,安安静静的生活在乡间的。

    即使是如此,安静平静的生活也要被打破了。

    被乡人传成怪物一般,得到的赏田和布帛被人觊觎,甚至连孤老终身都成了一种罪过,花木兰会难过吗?

    贺穆兰不敢去想,也不忍去想。

    刘集乡离花木兰住的营郭乡不远,不过这不远是古人的范围和脚程,她们其实走了一个多时辰。

    这让贺穆兰好奇向这媒人求亲的刘家郎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跑到隔壁的乡里找这么个“虎背熊腰”的花木兰做续弦,而且还以家中所有的家产作为彩礼。

    求亲的刘家郎住在刘家集的东边,沿着小路片刻就到,贺穆兰看了看四周的田地,明明已经是冬天了,却有没有收割的庄稼枯死在里面,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懒蛋?

    手脚残废?

    到了刘家大屋,还隔着老远,贺穆兰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叫喊声从几道篱笆墙后传出来,那声音仓皇失措,还带着隐隐的哭音。

    “杀人啦!杀人啦!”

    “花家大郎,今日似是不巧,我们还是改日……”

    王婆子脚步一停,听到这声音就想走拉着“花克虎”走。

    贺穆兰却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她正想看看这刘家郎到底什么人,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贺穆兰扯着王婆子往里走,刘家门口有几个拿着棍棒的壮丁守着篱笆门。

    他们见到一个鲜卑男人走了进来,先是一慌,而后叫唤了起来:

    “刘家处理家事,闲人退避!天子有令的,鲜卑人无故不得惊扰汉人!”

    “谁管你处理什么家事,我就看看热闹。”

    贺穆兰伸了伸头,往里面看了进去。

    这地方的大多数人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饮食结构问题,男人女人长得都不高,男人一米七已经算是“大汉”,寻常都在一米六五六八之间。花木兰的个子在男人中都算中等偏上的,在这些“壮汉”面前也毫不逊色。

    此时她站在篱笆外,将里面看的是清清楚楚。

    这一看,贺穆兰决不能忍!

    里面有个一脸横肉的男人拖出了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准备用棍棒打他!

    一个身体瘦弱的男人被捆在房前的大树上,眼睁睁看着小孩从屋里被拖了出来。

    “住手!”

    “说了你不能进去!”

    门口守门的男人见鲜卑男人要往里面闯,居然提起棍棒向他敲去,那王婆子见势不妙,立刻跑了。

    贺穆兰伸手抓住那男子的手腕,微微一用力,挥棒男人全力挥出的手臂突然被挡住,露出一副好像肩膀快断了的样子。

    另一个人也想挥动棍棒,但是同伴发出刺耳凄厉的惨叫声之后跪倒在地,让他终是不敢动手。

    贺穆兰虽然很想好好处置那个对她挥弄武器的人,但是现在更急需处理要打小孩的横肉男。她将那男子抛掷到一边,轻轻一拉篱笆门,整个篱笆门就像是被一头牛拉过一样的倾倒,贺穆兰就从这大开的篱笆门里冲了进去,一把抱起了那个已经被揍了几下的小男孩。

    “你是……”那横肉男上下扫了一眼贺穆兰的打扮,没有多口出妄言,反倒瞪了一眼树上的瘦弱男人。

    “听说你想要娶隔壁乡里那位‘女将军’为妻,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怎么,为了对付我,你情愿娶……娶……”横肉男看了一眼目光不善的贺穆兰,把“母大虫”的话咽了下去。

    “我今儿就告诉你,娶谁来都没用!我有地契,这屋子就是我的,你给我趁早滚出去!”

    贺穆兰抱着那吓坏了的小男孩,心里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事。民间争斗就两种,要么为财,要么为情,这横肉男怕是得了地契,要霸占人家房子。

    她虽然同情树上被绑着的男人,但这属于民间纠纷,她既不是乡长里长,又不是官府衙门,也管不了也管不着。

    能护住他家孩子不挨打,就算是义举了。

    贺穆兰瞪着眼,上下扫了横肉男一眼,直觉得相由心生这句话一点不假。

    “我今日找他有事,你要解决恩怨,改日再来。竖子无辜,你欺负小孩算什么!”

    “这小孩差点一把火把我家烧了,我打他几下怎么地!若是我家孩子被烧死,今日就该要他命了!”那横肉男冷哼一声,完全没有惧怕的样子。

    贺穆兰看了看怀中的小孩,不敢相信看起来这么懦弱的孩子能干出这种事来。

    这孩子神情惊慌,使劲的把脑袋往她怀里埋去。尤其是他满脸鼻涕眼泪,这么一扭二扭的,糊的她前襟到处都是,让她一阵烦躁。

    果然无论古代现代,她就是没法子喜欢小孩。

    真不知道顾卿怎么忍受的了每天被孩子围着过的日子。

    贺穆兰抱着这孩子走到大树旁边,先把孩子放下,又伸手轻松的拽断了捆着刘家郎的麻绳。绳子断裂时发出的“嘎吱”声听的横肉男一阵牙疼,再看着一起来的同伙在门前捂着手腕惨叫的样子,终是不甘的离开了。

    他是汉人,即使有理,也不和鲜卑的军户斗。

    大魏六大军镇里戍防的将士不是鲜卑贵族的旧仆,就是中原汉人的强宗子弟,听说那花木兰的父亲就是从怀朔郡迁来的军户,这男人不知什么来历,身手又如此了得,不是他能对付的。

    识时务为俊杰,反正山转石不转,刘家又跑不掉。

    贺穆兰丢下手中抓着的绳子,冷眼看着横肉男带着几个同伴走了。这世上的道理就是欺善怕恶,放之四海而皆准,古今依然。

    她该谢谢自己穿成了力大无比武艺精湛的花木兰,且自己继承了她这方面的身体记忆,否则即使她想多管闲事,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

    贺穆兰救下了刘家老小,自是得到了他们的千恩万谢。

    贺穆兰是来谈谈刘家郎的情况的,如今看起来,这刘家不但不是良配,而且说亲的对象还是弱鸡一个,他家更是牵扯到财务纠纷,莫说现在是她穿成了花木兰,就算花木兰在这里,肯定也看不上这个男人。

    她在院子里接受了这个瘦弱男人的敬拜谢礼,大致了解了经过。

    这刘家郎是刘家的独子,母亲在他九岁的时候去逝,父亲并没有再娶,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后来得了恶病,花了不少钱请“名医”医治,还是去了。

    因为他要伺候老父治病,实在无力耕种自家田地,他父亲便把田地租借给同乡同姓的族人,也就是横肉男耕种,出产他八自家二,另定的租金也不高,但维持生活够了。

    在后来,他父亲还是去了,他要去收回田地,却发现契约从租借变成了“出售”,也没有什么租金一说,竟是一纸买卖文书。

    他自是不干,带着家中亲戚数次去闹,横肉男自然早有预备,家中也有帮手,两家争斗过几次,刘家郎斗不过横肉男家,自家妻子也受不了整日里这般争闹跑了,他便带着两个孩子,到处在乡老里长那告状,以图能收回家中的田地。

    只是横肉男契约手续都全,他爹当年到底定的究竟是什么契约谁也不知道,那中人早就搬家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乡里的人帮了刘家郎几次,家中子侄辈都被打伤过,却没看到此事有一点眉目,后来也就不再相帮了。

    “所以说,你爹不识字,你不识字,你全家都不识字?”

    贺穆兰立在院中,看了看他身边的一双儿女。

    吃了这般大亏,还不让孩子们识字?竟养的自家儿子去别人家放火的地步?

    “我们平民,识字无用……”刘家郎苦着脸说,“我们又不是高门大户,识字又做不了官,还要花费许多,和官家大族不能比的。”

    此时还没有科举,平民识字还真没有用。

    ‘很好,一家子文盲。’

    连字都不认得就随便立契约。吃了亏就想着用武力找场子,怕是知道对方有契约在手告也没用,结果武力也比不上人家。

    贺穆兰了然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想娶我堂妹为妻,是因为她……比较能打?”

    事实如此,贺穆兰不得不这么想。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性格刚强的女人,应该不会被他家吓到,若是我出去伸冤,我这一双儿女放在她身边,我也能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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