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总归有同火情谊,老子混的比你们差就算了,再看到你们不自在,更是憋屈。”那罗浑伸了个懒腰。“哎哟我的天,感觉这几个月不是赶路就是赶路,屁股都要长出茧子了。”

    “什么屁股都要长出茧子?”安排好扎营和一些琐事的贺穆兰沿着水源地上来,正看到狄叶飞和那罗浑在谈心,因为速度不快,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你能不能不要关心屁股!”狄叶飞不知为何突然炸起了毛,“我们说的事情和屁股无关!”

    自从知道贺穆兰喜欢的是男人,而他似乎隐隐约约也有这方面的倾向后,狄叶飞简直整个人都扭曲了。

    莫说对着贺穆兰不自在,听到贺穆兰嘴里说出“屁股”二字,他都能联想到那天夜里,再想到自己的……

    妈的!他一定是要被逼疯了!

    那罗浑和贺穆兰对视了一眼,不明白狄叶飞怎么跟个爆竹一样一点就着,贺穆兰担心还是自己“断袖”和“狄叶飞是不是断袖”的那件事让他不痛快,便想了个法子将那罗浑支开,一屁股坐在了狄叶飞的对面。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贺穆兰在他附近,他就老是感受到巨大的存在感,哪怕贺穆兰长得普通、穿的普通、站在一大群虎贲军里,他也一眼就能注视到她的存在。

    这种预兆实在太过可怕,从未尝试过情爱滋味的狄叶飞烦恼到无人可以倾诉,简直快要被逼疯了。

    对一切毫无所知的贺穆兰却将自己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微微抬了抬头,“你是不是还对那天的事情不自在?”

    ……

    狄叶飞点了点头。

    “你不必不自在,那天我喝了一些酒,脑子也有些不清楚,想到什么就做了,却忘了我做的在你们看来有多么惊世骇俗。”

    贺穆兰严重怀疑那天拓跋焘拿来的酒看似清冽其实度数很高,否则她怎么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脱缰的思绪呢

    “你若在意,我可以道歉。”

    “我我我我快忘得差不多了。”狄叶飞吓得连连摇头:“火长不必介怀。”

    贺穆兰闻言终于露出了笑脸。“你不会多想就好。我怕你帮我当成登徒子,随便占你便宜。你虽长得美,我却从未将你当成过女人……”

    我从未将你当成过女人……

    我从未将你当成过女人……

    难怪他此前从未对自己的容貌表现过惊艳的样子,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自然是对女人毫无所感,哪怕长得再漂亮也不会心动。

    可火长现在又说他从未把自己当成过女人,这又代表了什么?“从未将你当成过女人”和“火长喜欢的是男人”,之中是否有什么暗指?

    火长难道在提醒他什么?

    狄叶飞压抑住砰砰乱跳的心,仔细的观察着贺穆兰的表情。

    贺穆兰的表情实在是再正常再诚恳不过了,正常诚恳的让狄叶飞甚至觉得自己是疯了,所以才把贺穆兰的每一句话都掰的碎碎的,仔细咀嚼其中的含义。

    “火长,我若真是断袖,是不是很可怕?”狄叶飞无力地闭了闭眼,“老是梦见被男人压住,被人打断四肢,掐住脖子什么的,简直荒淫无耻到可怕……”

    “不过是梦,你这算是什么无耻的。”贺穆兰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有人还有梦过一个人和无数个人交合,还有梦过和动物的,乱七八糟的梦不代表什么,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有自制力,总不能你梦到什么就做什么。”

    狄叶飞被贺穆兰的不以为然吓个半死:“和无数人?和动物?火长你怎么知道的……你……你也未免太冷静了吧……”

    她可是法务人员,各种罪犯因为畸形的性癖走上犯罪道路没见过也听过,有什么可吃惊的。

    贺穆兰“邪笑”了一下。

    狄叶飞发誓自己没看错,贺穆兰此时的笑容真的用“邪魅”来形容也不为过。像贺穆兰这样性格的人,会做出这样的表情简直如同鬼上身一般让人惊悚,至少狄叶飞就有伸出手摸摸贺穆兰是不是真人的冲动。

    “我虽没什么经验,该知道的可不少。更何况黑山的兄弟们经常说那些荤段子,比你做的梦还要荒淫的你都无法想象。权贵豪富之家玩的花样,足以让你吓得一辈子都不想见到……”

    贺穆兰用那种让狄叶飞吓得哆嗦的表情挑了挑眉。

    “等你知道什么是男女之爱的时候,就会觉得你的梦境实在是太纯洁了,哈哈哈……”

    狄叶飞实在是不能适应这样的贺穆兰,竟……

    拔腿跑了。

    “难道我也到了猥琐大妈的年纪了?”贺穆兰吓跑了狄叶飞后,心中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这些可都是童子鸡啊……”

    她摸着脸的手顿了顿。

    “不会长期和抠脚大汉们相处,我也快变成猥琐男了吧?完了,狄叶飞以为我是断袖,肯定觉得我简直是外冷内热的豪放闷骚男了!”

    喂喂喂,听我解释!

    我刚才真是抽风阿喂!

    ☆、第344章 谁是弃子

    去陈郡的路途相对于魏国到夏国来说实在是有些远,而贺穆兰和狄叶飞这次带出来的大军足足有一万,行军速度自然是比之前更慢,按照拓跋焘的估算,哪怕他们日夜赶路,至少也要二十天才能赶到洛阳附近。

    大军出动,必定是粮草先行。狄叶飞是崔浩的弟子,所以在后勤上面完全不用操心,自有汉臣负责调配,贺穆兰甚至有些嫉妒高车虎贲的辎重队。

    这么多人马车驾浩浩荡荡南下,虽然真正可作战的人数只有一万,但加上辎重和其他非战斗人员,拓跋焘居然不要脸的号称五万大军,实在是把向来实事求是的贺穆兰羞得脸皮发紧。

    谁叫这个时代这么落后呢,又没有人真的会数到底有没有五万人,一看到人头滚滚都吓晕过去了。

    尤其鲜卑人还都是两马到三马配置……

    此时魏国的对外战争已经告一段落,突然有这么一支大军南下,顿时惊起四方查探。

    各国在平城、魏境都有探子,平城更是居住着许多国家的使者,所以拓跋焘最倚重的年轻将领贺穆兰号称带着五万大军离开平城,立刻就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四处打探消息,倒让白鹭官揪出了不少人。

    这其中最担心虎贲军动向的,自然是隔江的刘宋了。

    宋帝刘义隆体弱多病,虽极有治国才能,无奈一年倒有半年在养病,国政全由其弟刘义康把持。

    刘义隆是个经营型的君主,在他的手上,东晋凋敝的民生开始恢复,百业复兴,商路畅通,国库一年比一年丰盈,他也一直存着“恢复中原”之志,不过却认为恢复中原之前必须先经营好南地,否则一旦北伐不成,灭国就在眼前。

    而刘义康则是积极进取派的核心人物,他们认为胡人随时都可能南下,应当先积极联合诸国,扩充武备,以包围之势让魏国无法发展。

    魏国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国中杂胡林立各种矛盾逐步加深,利用外交加武力的手段,就可以不停削弱魏国的国力,哪怕现在不能看出什么成果,一旦矛盾日积月累,就会出现弊病。一旦弊病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从内部瓦解这个正在崛起的国家。

    如此一来,便可以从中找到北伐的时机。

    宋帝是正统,又有才能,无奈随时会嗝屁,而且由于刘宋权臣、出自谢氏的谢晦曾经杀了刘义隆之前的皇帝,刘义隆的兄长刘义符,所以被继位的刘义隆以“弑主”之名斩首与建康,引起士族震动。

    谢晦之乱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谢晦死了,还拖累了一大串谢氏子弟,谢家子弟因此元气大伤,对其态度有所改变。

    反观刘义康不占名分,但受宋帝刘义隆信任,又是年富力强的年纪,还获得了军中将领们的支持,若不是刘义隆最倚重的名将檀道济在军中坐镇,使得各方不敢异动,说不得“黄袍加身”的历史事件就要提前几百年了。

    刘义隆原本对其兄弟毫不见疑,但随着他身体越来越坏、刘义康在各国的动作越来越多,再多的信任也开始出现裂痕。

    尤其是魏国皇帝拓跋焘的一封信,直指北凉及柔然、胡夏诸国只知有“刘义康”而不知有“刘义隆”,并谴责刘义隆无视之前的盟约,以巨额的财物贿赂诸国与诸族,让他们接受刘义康的号令。

    随信奉上的还有柳元景的供词。柳元景出身大族,是刘义隆亲自提拔出的有才之士,准备留在朝中所用的,如今却成了宋国暗中出使各国的使者,甚至还成了魏国的阶下囚,当时就气的刘义隆差点吐血。

    最让刘义隆心惊的,自然是刘义康的野心和信中表现出的不臣之意。

    两国来使,递交国书,非国君不赐予节杖不可出使,因为使节代表的是国家和君主的意志,哪怕刘义康身为皇弟和摄政王,也不可以用他的名义代表宋国来签订任何条约。

    刘义隆十七岁登基,登基时和拓跋焘差不多年纪,但拓跋焘五湖四海都跑遍了,他却因为体弱每日不得出宫,原本就多疑的他自是对刘义康升起了忌惮之心,开始暗中查探。

    这一查探不要紧,刘义康竟然把他潜心培养的肱骨之才全部当做使臣派了出去!这些使臣有些被魏国抓住,有的因为诸国不敢得罪魏国而被送去了魏国,还有的干脆就死在了路途中!

    此时的刘义隆才二十三岁,朝中都是老臣,他和拓跋焘一样面临着需要提拔年轻官员和将领的问题,拓跋焘还能不拘一格提拔人才,被门阀士族把控的刘宋要想挑选到既忠心又门第高贵还有才能的人才简直是难上加难。

    这一下,刘宋未来二十年的良才顿时折损了一大半,这些人都是刘义隆从各士族和高门里挑选出来的子弟,未来甚至可以升任到家主的地位辅佐与他,却因为刘义康的煽动而造成这般结果,刘义隆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刘义康本身没有多少财产,这么多贿赂各国的财物自然不是出自他的府上,等待再查,刘义隆十七岁登基至今苦心积累的内库被挪用了大半,这可不是国库,乃是皇帝的私库,谁敢挪用!

    刘义康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刘义隆再不作为,那就是圣人脾气了。

    偏偏刘义隆是个性格极为坚忍、越想除掉某人就对某人越好的脾气,当初谢晦会死,也是被捧杀的结果。

    刘义隆对刘义康出了疑心,不但不训斥他,质问他为何做出如此僭越的行为,反倒屡屡封赏他,感激他为了国事尽心尽力,引得刘义康感激涕零,亲自到兄长身边伺候汤药,凡事绝不假他人之手。

    这边两人兄友弟恭,暗地里却都在小心戒备。刘义隆派出使节命令宋国大将檀道济留意刘义康的行动,时刻提防他会反叛;而刘义康则是频频刺探内宫,想知道兄弟最近态度大变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就在两人貌合神离又亲密到不可思议之时,贺穆兰的军队南下了,而且浩浩荡荡朝着南方而来。

    若拓跋焘知道,自己派出贺穆兰攻打袁家邬壁的举动会让刘家两兄弟立刻暂时放下所有的猜忌,恐怕怎么也不会这么早让贺穆兰前往陈郡。

    刘义隆每到换季之时哮喘就会发作,如今正是冬春交际之时,所以刘义隆才如此隐忍,只敢暗自动作,北魏号称五万大军的虎贲军南下,两人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拓跋焘要安内,而是拓跋焘想要攻打宋国了。

    刘义康自己做了那么多动作,送出去的使臣回来的少失踪或死掉的多,早就知道瞒不过魏国的耳目,事实上,他如此动作,本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能够撕毁盟约趁机收复河南的理由。

    一知道魏国先违约南下,刘义康立刻请命,想要以“背信”之名劝说北凉、吐谷浑和北燕共同发兵,趁机收复河南。

    刘义隆一边恨他鲁莽,一边又希望借助他的能力和威望抵御外敌,只能先下令让他在边境陈重兵观察魏军动向,再根据情况调兵遣将、派出使臣。

    “豫州的宗主们可以大用!”刘义康跪在兄长的榻前,“只要陛下愿意以江南的土地和爵位相赐,他们一定愿意拖住这支人马,将他们消灭在豫州!有袁家庇护,他们大可渡江来我刘宋啊!”

    袁家庇护个屁!柳元景都落在了魏国手里,哪里不知道袁家有了反心!怕是整个豫州那些有心生变的宗族都已经被拓跋焘忌惮了。

    还有他,他居然笼络刺客和游侠儿,他笼络这些人是为了什么!

    他想要这些亡命之徒刺杀谁!

    刘义隆心中已经把刘义康恨极,面上却不得不挤出和蔼的表情:

    “哦,他们愿意出动甲兵?这些宗主的邬堡经过几代经营,早已势力庞大、人丁兴旺,真的愿意抛弃?”

    “赐予他们良田倒是容易,可我们难道连他们的佃户都全部接收吗?若是不能收容,那他们有田无人,该如何保存实力?若我们收容了这么多人,那江南原本的士族门阀岂不是要和侨族斗争,引得国中内乱?”

    刘义隆看着自己的弟弟,问出一大串问题。

    刘义康被刘义隆问的一怔,半晌呐呐开口:“我……我没想这么多。总是要试试的,这些宗主富甲一方,手中兵强马壮,若是两方夹击,莫说五万,便是十五万也要折损在淝水边,和那位苻坚一个命运!”

    “你想事情就是太过简单!”刘义隆气急之下猛然拍起案几,“你当宗族都是傻子,会因为你几句话就任你驱使?他们在你这边对你百般效忠犹如鹰犬,在那边对魏国也是一般!他们各个都有奶就是娘,恨不得两边都讨些好处才好!除了袁家,哪一个宗主不希望两国能打起来,好趁机将大批百姓收为荫户!”

    “那就去说动袁家,再让袁家去说服其他人家!”刘义康握住兄长的手掌。“袁家左右摇摆的太久了,至少得让袁家表个态才是!袁家是如今陈郡的第一大族,他若愿意归附,肯定就如当年衣冠南渡一般,让士族们纷纷南附!”

    哼哼,是你想要尽早找到帮手才是吧。

    国内那些老狐狸完全不愿意掺合皇权的争斗,你想要取而代之,除了需要军队,还需要人和钱,袁家富有且人脉极广,这是打到袁家的头上了?

    刘义隆心灰意冷,任由刘义康抓着手掌,似乎有所松动。

    “陛下,总要试一试!哪怕不成,也比什么都没做过要好。赫连定现在归附了魏国,魏国连西秦都得了,等北方真被佛狸伐一统,我们再无盟友可以倚仗了,现在是削弱魏国的实力要紧啊!”

    刘义隆睁开眼,看着一脸焦急、龙章凤姿的弟弟,忍不住叹了口气:“罢了,如今我又犯病,哪里有心思去安排这些,你既然有心,便去试试吧。只是切莫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江北那边,边境陈兵需时刻巡视,以防大军南渡……”

    “是,臣弟一定办的妥当!”

    刘义康兴奋地连连叩首,等刘义隆疲惫地摇了摇手,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开内殿。

    看着刘义康激动着离开的背影,刘义隆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轻笑。

    袁家若是愿意南下,当年魏国的明元帝攻打豫州时他早就撤了,现在怎么可能为了刘义康许下的一些蝇头小利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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