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我们虎贲军的威武,想要加入我们的。”

    贺穆兰开了一句玩笑。

    “啥?他们是贵人吧?”黑山军出身的大多是军户,对这些人天然有些畏惧:“能上战场吗?别哭着嚎着跑回来哟……”

    许多新兵蛋子上了战场都这样,最终引起整个军心的大落。也有因为极度的恐惧最后引发营啸的,所以在黑山,新兵必须在新兵营里熬过一阵子才能上战场,哪怕你再强也是一样。

    “所以,需要你们考验考验他们。”

    贺穆兰大笑了起来。

    “儿郎们何在!”

    “在!”

    “在!”

    “去挑五百个人,到那罗浑那里复命!他们想加入我们虎贲军,要先让他们知道虎贲军是什么!”

    长久以来,压抑在贺穆兰心头的憋闷突然一下子爆发。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在造成巨大损失的同时,也给虎贲军们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创伤,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曾经是多么光荣的军队。

    黑山铁骑的戎马倥偬,是别处无法想象的残酷。除了柔然人无休止的骚扰,更多的是黑山外风沙的冷酷、独单的寂寞,等了又等的家书,一战死后家中又有男丁要接受征召的忧虑……

    不停的有同袍战死,不停的有新兵进来,黑山的虎贲承受的磨难有很多,却没有哪一次是像北凉那样,还未曾战斗过就失败了。

    他们对抗的敌人不是人,而是老天。

    他们甚至无处去复仇!

    那一团火就这么一直烧着,一直舔舐着每个人的心,他们可以借由赶路排解掉心中的困惑和不甘,可真正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后,不可避免地又会回到痛苦的怪圈里去。

    但虎贲军必须醒来!

    虎贲军必须继续前进!

    大魏还需要我们!

    想到这里,贺穆兰高声嘶吼着:

    “我们是剑,是盾,是让敌人闻风散胆的虎贲军!永远不要忘了你们是为何来到平城的!是如何在重重选拔下来到这里!要想加入你们,就得有与你们共肩的本事,否则对死去的同袍来说,这就是侮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虎贲威武!”

    在营门前看热闹的一干虎贲军顿时泪流满面,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闷,他们都快要忘了他们曾经的荣耀。

    然而他们的将军还没有意志消沉,他们凭什么消沉?

    门外还有那么多人带着人马、捧着兵甲希望加入虎贲军,已经是虎贲成员的他们难道有资格懊悔曾经加入这里吗?

    “去吧!让他们看看,想要踏进这道门,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激动的浑身颤抖的虎贲军们大声地应和着,脚步飞快地去点人去了,又有一堆虎贲军将士和杂役接受贺穆兰的命令,去把木刀木剑等物搬来,准备分发给两边比武的将士。

    “这花木兰真是厉害,一下子就让虎贲军的面貌为之一改,说的我心中都热血翻腾……”

    宇文十四郎小声的和身边的好友嘀咕。

    “只是花将军这么一说,我们是不是更难进去了?”

    “看花将军的意思,倒不像是要亲自下阵,而是想考验考验我们带兵和合作的能力。否则打起仗来,不是光人多就可以的。她说的是把‘主将送入营门’,而不是打倒所有人,倒是可以在这方面下手……”

    另一边,独孤诺也在和卢家的郎君们商议着。

    “我带的私兵也是五百,只是肯定比不上黑山精锐,要不然,我们一起冲冲看?”

    独孤诺满怀期望地问卢家兄弟两。

    “花将军说了可以结盟吗?”

    卢家兄弟瞪大了眼。

    “可是花将军也没说不可以啊!”

    独孤诺不以为然地反驳。

    “要不可以,等下虎贲军会提出反对的,那再想办法……”

    “我们真给你弄笑了,如果不同意,到时候能临时想出什么好办法?难道你一路爬过去?现在就得想好!”

    卢鲁元的长孙女嫁给了独孤诺的兄长,所以两家都是姻亲,相互也熟悉,有些话说起来比别人要简单的多。

    “那我家甲兵们护着我往里面冲,我想法子杀进去!”

    独孤诺自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我的武艺也不是假的!”

    卢家兄弟摇了摇头,对独孤诺的盲目乐观捏一把汗,最终还是没有多言。

    他们自己还在烦恼怎么办呢。

    五百虎贲军很快就到了,这五百人有的高有的矮,有的瘦有的壮,有的甚至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的农民一般,因为从北凉回来,每个人都晒得和煤炭一样黑,相比较之下,贺穆兰倒算是好的了。

    众公子哥们和他们的甲兵家将和这支队伍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娇生惯养的大姑娘跑错的地方。

    虎贲军们用傲慢地表情看了一眼外面“哭着喊着要加入我们”的公子哥们,从地上捡起盾牌和木刀又或者是什么其他趁手的兵器,纷纷站在了营门之前。

    大营的吊门在那罗浑的指挥下缓缓开启,一群虎贲军在三秒之内立刻结成阵型,整齐划一地穿过营门来到门前的空地上。

    由于考核的目的是让人穿过营门,吊门一直没有放下,空荡荡的大门之前,唯有这五百虎贲军作为阻挡。

    “花将军不下场?”

    一位郎君松了口气,表情也轻松起来。

    “对你们,用不到将军上场。”

    虎贲军前面的精干男子瓮声瓮气地回他。

    “我们就足够了。”

    “真是好大的气魄……”

    那郎君似乎没被人这么小瞧过,看了看这一水像是南蛮一样肤色的虎贲军,再看看他们高矮胖瘦不齐的体型,心中对自家的甲兵更是有信心。

    至少挑出来的,都是家中的好手!

    “谁先来?”

    虎贲军们看了一眼外面的人。那罗浑站在营门边做记录,而贺穆兰已经登上了箭楼,从高处俯视着下面。

    贺穆兰之前没有说明白这五百人会不会换人,最先上去对阵虎贲军的,面对的是生力军,对抗起来也最困难。

    相对的,越往后上场越容易,因为虎贲军经过几轮车轮战,体力消耗的厉害,说不定就有了机会。

    很多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唯有最直肠子的独孤诺带着甲兵跳了出来。

    “我人最多!我先来会会!”

    虎贲军也是有意思,按照正式打仗一般对着独孤诺叫了起来。

    “来将通名!”

    “武川独孤诺!”

    独孤诺木矛一抖,晃出一片残影,大叫了一声。

    “给我上!”

    独孤诺所在的家族是鲜卑大族,豪酋之家,光能上马控弦的部落奴隶就有几千,更别说家将甲兵之流,虽然大多都在郡地武川,但能够上京保护族长的,都是精锐之士。

    独孤诺没有什么功名,他的兄长独孤唯却已经做到镇守一地了,家中资源才开始有余力向他倾斜。

    加上他已经成了家,哪怕为了子嗣的绵延,也要多照顾一点。

    独孤家私兵一上阵,虎贲军顿时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对方人人都披甲上阵,又人高马大,站在第一排的虎贲军们立刻举起坚盾,为身后的同袍举了起来。

    独孤诺家的甲兵还没到虎贲军身前,就被盾兵之后突然跳出的刀兵打了个措手不及,独孤诺举着长矛站在最前面不管不顾地往营门那冲,只听见一阵乒乓作响之后,独孤诺身边已经没有了护卫……

    “这么快……”

    独孤诺傻了眼,看着地上一片哀嚎的甲兵。

    “你们也太阴险了吧!”

    他还看到有自家人捂着胯下滚的!

    “战场生死无小事!”

    一个虎贲军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配着那漆黑的面孔,不知有多么好笑。

    独孤诺却笑不出来。

    “帮我冲过去!”

    “是!”

    独孤诺和虎贲军缠斗了半天,因为知道虎贲军不敢伤他们,独孤诺和他的家将几乎是哪里危险冲哪里,到后来哪里还记得要冲营门,只顾着去救急了。

    就这样纠缠之下,终于还是被虎贲军抓到了空隙,独孤诺被虎贲军悍勇的生擒,至于比试云云,也就成了泡影。

    可怜的独孤诺自告奋勇第一个尝试,却落得披头散发被送还回来的下场,顿时觉得脸上无光,整个脸都黑了起来。

    “哈哈哈,独孤家的,看看我们的本事吧!”

    另一个年轻的小将笑话玩独孤诺,对贺穆兰大叫。

    “花将军,我的家将都是骑兵,我要求骑兵出阵!”

    “这小子狡猾!”

    “真是,骑兵要占便宜多了!”

    杀不进去,凭他们家的良马,冲也冲的进去!

    贺穆兰站在箭楼上一听就笑了。

    “你们要骑马?你们确定?”

    “是!”

    “既然你们是骑兵,那虎贲军们,都去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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