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翻墙而来,没有马的骑兵怎么对抗骑着马的骑兵?再一看人数只有一百左右,盖吴当机立断地抽出双刀,对着贺穆兰叫道:“师父给我留下一百人,你们快走!”

    这便是要拖住这支敌人了。

    骑兵的冲锋何其快速?刹那间百余批马已经到了面前,贺穆兰点出一位百夫长,此人也不啰嗦,立刻领着自己的百人队跟着盖吴迎面而上,盖吴到了马匹近前突然往地上一滚,抬手就砍马腿!

    其余卢水胡人纷纷效仿,也滚地趟起了马腿!

    “闯宫者何人?不知道深夜闯宫者诛九族吗?”

    有人大声疾呼。

    “阁下深夜纵马在宫城中疾奔,是和家中九族有仇吗?”贺穆兰冷着声音喝道:“吾奉陛下之命,入宫保护太子殿下!”

    “什么陛下?”

    那人冷笑。

    “你们的陛下都死在北燕了!”

    ‘我们的陛下?’

    果然不是魏人!

    贺穆兰眼看着虎贲军将这支人马的阵型冲散,立刻唿哨一声,领着虎贲军们往东宫疾奔。

    “想跑?”

    马上的武将伸手探向鞍边,提起一把弓来,对着发声的贺穆兰兜头就是一箭!

    黑夜中,被涂成黑色箭头完全看不到踪影,劲风直奔贺穆兰的脑后,贺穆兰听到脑后的风声顿觉不好,再躲已经是来不及,只得就地一滚,狼狈至极地滚开,爬起身后回头一看,那武将似乎也是很意外,驾着马就要追赶。

    “你的对手是我!”

    抢了一匹马的盖吴挥舞着双刀劈向那武将的马头,大声叫着:

    “给我留下!”

    “凭你也配?”

    “休伤我们少主!”

    一干卢水胡立刻挥刀来救!

    “走!”

    贺穆兰声嘶力竭。

    “不要回头,直奔东宫!”

    这时候不能回头,不能看,不能想!

    说不定晚上一分,就是火烧东宫的下场!

    “怎么会有柔然人!”

    虎贲军们跟着贺穆兰发足狂奔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好不容易到了东宫所在的宫苑,却看到苑门外全是柔然人打扮、披着兽皮或剃着各种难看发型的精壮之士,顿时瞠目切齿。

    到了现在,许多虎贲军还是觉得云里雾里,甚至有些人虽然跟着贺穆兰拼命,心中却担心的是贺穆兰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骗了他们闯宫。

    这样的担忧和情绪一直都在,并没有因为刚才那些骑兵而减轻半分,可如今见到东宫门外这些“柔然人”,虎贲军心中的顾虑这才算一扫而空。

    皇宫里怎么可能有柔然人?一定是平城那些柔然贵族搞的鬼!

    一定是柔然人的计策!

    将军果然是来护驾的!

    【你们这群蠕蠕,不在土里藏着,居然敢到人的地方来撒野!】一个会柔然话的虎贲军顿时大吼了起来。

    【去死吧!】

    “杀!”

    “什么人?”

    “糟糕,来人了!”

    字正腔圆的鲜卑话却突然从“柔然人”的嘴里冒了出来,与此同时,把守着苑门的“柔然人”齐齐围了上来!

    “真是可笑,我们是鲜卑人,说着的是柔然话,柔然人却用着鲜卑话!”一个虎贲军挥刀和敌人的兵器相接,瞬间倾泻而下的火花照亮了彼此的脸庞。

    两张脸就相貌特征来说,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分别。

    “冲过苑门!”

    贺穆兰已经听到东宫里传出阵阵喊杀之声,声音已经在很里面了,显然这些人已经冲了进去。

    贺穆兰将手中的磐石挥舞的犹如可怕的杀器,由于白天已经疲累过一次,贺穆兰半点都不敢怠慢,接着磐石沉重的重量直直砍向敌人的颈、腰、头等各处要害,就像是下山的猛虎,动作既稳重又快到令人害怕。

    将这么大的剑挥舞的如此快速所用的是离心之力,贺穆兰手中的磐石挥出一道又一道的圆弧,所过之处头颅纷纷飞起,血雨洒落一片,吓得敌人纷纷叫了起来。

    “疯子!疯子!”

    “天啊!他是哪里冒出来的!”

    “将军,为什么这些蠕蠕不说蠕蠕话!”一个虎贲将士勃然变色地骂道:“是怕他们骂了我们听不懂吗?”

    “我看他们不一定是蠕蠕,蠕蠕哪里有这么硬气!”

    一个虎贲军伸腿踢开一个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死人,跟着贺穆兰继续向前冲去。“这都快赶上他们死营里的奴隶了!”

    贺穆兰却完全不管这些,她的心里只顾急着东宫中太子的安危,无论遇见什么敌人,杀!杀!杀!一路杀下去就对了!

    势如猛虎的虎贲军一行人就这么跟在杀成了血人的贺穆兰身后一路冲进东宫,拓跋焘当年为储君时所住的东宫并不怎么大,树木也稀少,唯有一些根本挡不住的灌木丛作为遮掩。

    贺穆兰一行人进入东宫就被明德殿方向的险势惊骇的叫了起来。

    殿门外已经死了一片东宫的侍卫,大殿的殿门紧闭着,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柔然人”挥刀劈砍着明德殿外的木门,那木门并不能和拓跋焘所住的主殿相比,经过几轮甚至几十轮的挥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随时可能被踹开后打开门闩。

    像是刀切砧板一样“笃笃笃”的声音敲打在所有虎贲儿郎的心上,明德殿前院里飘起的黑烟阵阵更是昭示了到底为什么东宫会有黑烟……

    竟是东宫里面的人自己放的!

    一定是东宫中的人抵抗不了之后,见情势大为不妙,立刻关上了殿门,然后焚烧起殿中的帘子幔帐等物升起黑烟,提醒别人宫中有事。

    只是如今正是深夜,这点黑烟和动静不足以惊动宫内外的人们,而且东宫所在的宫殿在前宫,拓跋焘不在时,前宫就只有太子居住,离后宫还远的很,就算发现了不对,再赶来已经来不及了。

    “劈!踹!给我撞开!”

    几个身材壮的如熊一般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你们这些废物!连一扇门都弄不开!再打不开给我射火箭进去!他们不是要烧吗?干脆把他们烧死在里面!”

    随着这几个男人的呼喊,一群背着陶罐的汉子从人群中窜了出来,疾跑到弓手身前跪下,那些弓手往箭上缠上布条,打开陶罐的封口,将箭头塞了进去,另有一批人举着火把准备给他们点火。

    “哪里来的贼子,竟敢在东宫放肆!”

    贺穆兰见势不好,一脚踹开身边围攻过来的敌人,朝着弓箭手的方向疾奔!

    “这些人哪里来的!”

    穿着熊皮的男人大吼:“杀!杀了他们!”

    “锵!”

    挥臂划出一道圆弧的磐石和用力挥来的一把斧头撞在一起,双手在心中惊讶地叹了一声。

    “好大的力气!”

    “好大的力气!”

    挥着斧子砍向贺穆兰的是一个穿着灰熊皮衣的男人,正是这个男人,刚刚一直是砍门的主力,见已经有人杀到的近前,方才脱身来挡。

    虎贲军们各个势不可挡地高喊着杀向敌人,然而敢冲撞东宫的都不是庸手,虎贲军人数又少,没一会儿就陷入了包围之中。

    贺穆兰咬着牙和面前挥着斧子的人对了三四刀,凭借着磐石的力道将对方斧子的木柄砍断,但对方也是猛士,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伸出手臂对着她的脖子掐了过来!

    “将军,我们来挡着!”

    一支十人的队伍冲上前来,当先一位火长举着长刀对着穿着熊皮的男人冲了过去,另外九人将他围在中间,就像是游猎一样不停地骚扰他的头、脸、后背、脚踝等各处。

    贺穆兰趁机抽身离开,见弓手们已经射完了一轮火箭,怒不可遏地抬起手臂就把磐石的剑鞘飞了出去!

    磐石的剑鞘是无比坚硬的木头制成,贺穆兰全力投掷之下,立刻砸中了一个跪在地上的背陶罐男人,那男人只觉得头上一阵剧痛,耳中发出阵阵“嗡嗡”的耳鸣之声,顿时捂着耳朵应声而倒,背后的陶罐倾倒在地上,撒了殿前满地的火油。

    这样的场景似乎是提醒了门前撞门的首领什么,穿着黑熊皮的男人大喊了起来:“对门浇火油!烧!烧!”

    随着他的话语,第二轮火箭已经从殿门两旁的墙上射了进去,墙内不时有惨叫之声,大概是有人中了流矢。

    “嘭!”

    “嘭!”

    陶罐被纷纷砸在殿门之上,一脸横肉的黑熊皮将领狞笑着举起手中的火把,朝着已经破烂不堪地殿门投了过去。

    轰!

    火焰冲天而起!

    “快!动作给我快!烧的差不多就给我冲进去!”

    黑熊皮的男人丢完了火把,立刻从身边手下的手中拿过一对铁锤,对着那燃烧着火焰的殿门拼命地砸了起来。

    咚!

    咚!

    铁锤砸门的声音犹如响在所有虎贲军士卒的心上,让他们恨不得变身成真正的老虎,狠狠地撕碎面前的敌人!

    然而仅仅是从门口到殿门下台阶这段短短的距离,就有着不下五百的敌人!殿门口围着的更多!

    虎贲军们甚至怀疑整个造反的敌人都已经涌到这座东宫来了!

    “花将军,援军为什么还不来!”

    一个身受重伤的虎贲军不甘地叫道:“这么大的动静,东宫附近没有侍卫过来救人吗!”

    “我们过来难道看到多少人了吗?”

    另一个虎贲军苦笑,“他们要逼宫,肯定是早已经准备好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左右,可贺穆兰前进的速度只有两三步而已,也不知道这批敌人是从哪里来的,一个个手头功夫不弱,体力也异于常人,甚至似乎是知道虎贲军惯常用的战法,有些破绽立刻就掩饰了起来。

    因为他们大多是柔然人的打扮,还留着诸如老鼠尾巴、光头、小辫子这样奇形怪状的发型,又在深夜,许多虎贲军以为是那些早习惯和黑山军对战的柔然人被内贼引了进宫,越发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杀到后来,都有些奋不顾身了。

    就连贺穆兰,一时间都有些恍惚,差点忘了自己是在东宫明德殿的门外,还以为又回到了黑山之时,耳边是草原上呼啸的风声,迎面扑来的是柔然人身上的抽气,血光和刀光齐舞,里外杀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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