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不明白这指甲盖大小的铁片有什么魅力,竟能让孟白公然与济道谷为敌,更是引起了离国皇帝的注意。

    回来之后,孟白命人端来烈酒,用棉花蘸着,将铁片轻轻擦拭干净,随后捏在手中端详许久。

    她连衣服都不换。太阴感慨孟白的专注,连占满鲜血的外袍都不曾换下,她的手上还沾着齐宸的血,斑斑驳驳,煞是可怖。

    “那究竟是什么?”挡不住好奇的驱使,太阴悄悄问一旁的象。

    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孟白:“婆婆,看得出来吗?”

    孟白也没有回答,从柜中取出一个方正的小盒子,将铁片插进盒子窄边的缺口里。

    忽然,盒子亮了。

    太阴吓了一跳,她何曾见过如此奇怪的东西。

    巴掌大的盒子上,有几个小凸点,软软的,似是镶嵌进去的,太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更奇特的是亮起的那一面。太阴看来看去,都不觉着是盒子里点了灯,那光耀眼得很,而且随着孟白不断摁动凸点,光不停地跳动和闪烁。

    最后出现了疑似地图的画面。

    “是这个没错。”孟白说,“不过范围广了些,看不出具体位置。”

    “那岂不是白弄!”象懊悔地骂道。

    孟白低头继续操作着,说:“那倒也未必。里面有份名单,够我们找下一个目标的了。”

    “谁?”

    孟白笑了笑,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对太阴说:“太阴,我有封信要寄给贵妃,你帮我转交素娥。”

    “是,婆婆。”

    孟白与叶侬依书信往来,均是吴月楼的花魁们负责传递。

    孟白匆匆写好,封口,交给了太阴。

    太阴将书信贴身收着,走下厢楼,正巧遇见打算上楼的莫如。

    “莫如姐姐,”太阴挡在楼梯口,“这是要去哪儿?”

    “去给婆婆请安。”莫如理着鬓角的发丝说。

    太阴笑了笑,站着没有动,说道:“姐姐不是不知道楼里的规矩。只有花魁能上得这楼,见得婆婆。其他人嚒……”

    “花魁之位本应是我的!”说起这个,莫如一肚子火,“你若不是勾当上了纪王,怎可能连任花魁之位?”

    莫如的反应,太阴并不意外。

    论姿色论舞技,莫如与自己不相上下。但是她没有被选中,一来确有自己与纪王交好的原因,二来嚒……

    “姐姐,花魁大赛共有三位考官。纪王虽与我交好,但太子和陈院判并没有啊。而且你不是也认同陈院判公平公正的嘛。”

    “陈院判对我有误解。”莫如知道太阴言下之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那事我非有意而为之。”

    “但你还是做了。”太阴斥责道,“那孩子还这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又拿那事说她!

    莫如没由来地恼火。事情已过去那么久,太阴总是抓住不放。她是无心之过,难道要一辈子被人指责吗?

    她受够了!

    “怎么了?”她提高嗓门说,“不过是个没娘没爹的野孩子,而且她又没死,不过是缺了条胳膊。丑是丑了点,比街上那些只能爬的乞丐强多了。”

    “没娘没爹的野孩子?这吴月楼里的娘子,哪个不是没爹没娘,迫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的。你怎么能说出这般尖酸刻薄的话来?”

    尖酸刻薄?莫如没想到太阴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她愤愤地看着她,回想当年是自己一招一式教这个小妮子舞技,如果没有她,太阴哪来那么柔的身段,那么美的舞姿?

    现如今就当了两届的花魁,她就如此对自己了?

    莫如抬头望了望面前的厢楼,这是吴月楼里每位娘子都期盼进入的地方。因为能涉足这里,代表着能触碰到吴月楼最核心的机密,也代表着自由。

    作为一个风尘女子,谁不想拥有自由?吴月楼规矩,若成为花魁,得到吴月楼的主人孟婆婆的认可,便能拿回自己的卖身契,恢复自由身。

    她渴望自由。此次花魁大赛之前,莫如就想好,若能得到花魁之位,她便向孟婆婆请辞,拿着自己这么多年攒的积蓄回家,做个普通妇人,嫁人生子。

    但如今……一切成泡影!

    想到这里,莫如没由来地懊恼,狠狠地将手中酒杯扔在地上,而溅起的碎片差点划伤推门而入的男子。

    “我的娘子,心肝宝贝,”男子心疼地抱住她,“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哼!”莫如从他怀着挣扎而出,指责说,“还有谁?不就是你吗?”

    “我?我怎么惹你生气了?”男子被骂得莫名其妙。

    “怎么惹我?”莫如苦笑,“是,指挥使大人是没惹我。是小女子所托非人。不像那太阴,攀上了纪王,连太子都判她赢。”

    男子听出了其中意思,搂住莫如说:“小宝贝,莫生气。我知道自己没纪王那么有能耐,让你落败了。但是,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挫挫那太阴的锐气。”

    “什么机会?”莫如不禁来了兴趣。

    “一直喜欢你的那个千户被抓进大狱了,你知道吗?”指挥使不慌不忙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知道。说他杀了院使。”

    “你信吗?”

    莫如抿嘴笑了笑说:“一个千户杀个人是不难,难的是他敢吗?”

    “对咯,我的宝贝真聪明。”

    莫如仔细看了看指挥使的脸,问道:“难不成是当了替罪羔羊?”

    指挥使神秘地笑了笑,说:“当的是谁的替罪羔羊,我不知道。但我那儿今天来了位稀客。”

    “何人?”

    指挥使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打开房门,对外面说道:“冷公子,请进。”

    于是,莫如又惊又喜地见到一身素衣的冷清风走进自己的房间。

    冷清风是何人?在莫如心中,盘阳老人的得意门生,朔月公主的未来夫婿,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上皆赫赫有名的隽才。

    这般人物,别说鲜少踏足风月之地,即使到访吴月楼,也是由哪位王公大臣请着到太阴房中小坐,怎会像今日这样,捡了个僻静的时辰,悄悄走进自己的房间。

    莫如虽感有幸,却也直觉其中必有蹊跷。

    “公子好。”她佯装怯生生地起身行礼。

    “娘子免礼。”冷清风也显得局促,一看便知鲜少来风月之地。

    “公子请坐。”莫如不着急询问他的来意,转身泡了壶香片,为冷清风斟茶。

    “冷某叨扰,请娘子见谅。”冷清风小抿一口后,说道。

    莫如笑了,说道:“公子愿意来莫如房中小坐,已是莫如天大的荣幸。何来叨扰一说呢?”

    “这会儿……”莫如这般冷静,倒叫冷清风感到有些尴尬了,他不知从何说起,“本应是你们休息的时辰吧。”

    “不打紧,”莫如支着下巴看向冷清风,“吴月楼虽说晚上开门迎客,但贵客、熟客,何时来都不打紧。”

    那他是贵客呢,还是熟客?冷清风不禁自问。

    自己怎么也算不上熟客吧。至于贵客,他皱了皱眉,自己可没想过成为风月之地的贵客。

    莫如继续笑着看他,花魁大赛时只是匆匆一瞥,只觉着冷清风儒雅,现下近看,终于明白朔月公主为何非要下嫁于他。

    这冷清风虽没有指挥使、千户他们这些武人的魁梧身材,但他面容俊朗,唇红齿白,浑身散发着文人的儒雅气质,挥动衣袖,还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味,这可比每天一身汗臭味、不懂怜香惜玉的武人们强多了。

    “嗯哼!”指挥使怎会看不出莫如欣赏的目光,他清清嗓子,打破这个奇怪的氛围,“冷公子,您不是说想跟莫如做比交易吗?”

    交易?莫如抬了抬眉,她没有料到冷清风来此会是这样的目的。

    “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合作。”冷清风微笑着说,谈到正事,他双目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合作?”莫如越发感兴趣了,“莫如一个烟花女子,哪来的资格与冷公子合作呢?”

    “所谓合作,自然是既能达到我的目的,也能让娘子拿到自己想要的。”冷清风颇有深意地说。

    莫如脸上表情未变,心中却泛起了涟漪。

    她想要的?冷清风怎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

    她看向一旁的指挥使,想着不会是这个呆子被冷清风套了话吧?

    她微微一笑说道:“小女子能想要什么呢?自然是服侍更多像冷公子这般的恩客了。”

    说着,她伸出手指在冷清风的手背上来回撩动着。

    冷清风连忙收回手,有些局促,有些尴尬,说道:“娘子明年就芳龄双十了吧。”

    听到这个,莫如的手停了。

    “平常家的姑娘,这个年纪早已成家生子。难道娘子就没想到洗手作羹汤的日子吗?”

    莫如停到半空的手,微微颤抖着。

    冷清风说到自己心坎上了。

    “冷某听说,吴月楼的娘子若要从良,有两条出路,”冷清风没有漏掉莫如表情的变化,“一是有恩客赎身,但像娘子这般的身价,只有皇孙贵胄才出得起吧。这第二条路嘛……”

    “这第二条便是成为花魁,得到吴月楼主人的赏识,方能得到自由身。”莫如接下去说,心中再次生出悲愤的情绪。

    “但娘子今年与花魁之位失之交臂,想来以后也不可能了吧。”

    莫如苦笑,说道:“吴月楼年年新人辈出。我都这把岁数了,明年哪还有脸跟小女孩抢位子?”

    她看得很明白,冷清风想,如此便好说话了。

    他说:“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助娘子脱离困境。或者说,可以助娘子脱离吴月楼。”

    莫如强忍着激动,面带一丝怀疑问道:“公子莫不是要给莫如赎身?”

    “啊?”冷清风未开口,指挥使倒大叫起来,“冷公子,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再说,你给莫如赎身,公主肯定不答应。”

    听提及朔月,冷清风皱了皱眉,否认说:“我并未说要给娘子赎身,况且我也没这个财力。”

    “那公子是何意?”莫如有点失望。

    “娘子,”冷清风说,“吴月楼有你的卖身契,故而能将你困住。但若吴月楼倒了呢?”

    听到这里,莫如浑身一颤,她没想到冷清风会提出这么可怕的想法。

    吴月楼倒闭?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

    “这怎么可能呢?”她说,“吴月楼的恩客,上至纪王这样的亲王,下至富甲一方的商人,个个都支持着。怎么都不可能倒的。”

    “生意上吴月楼自是一日比一日兴隆,但朝廷不会放任一个有异心的门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说完,冷清风包含深意地看了莫如一眼。

    莫如心里彻底慌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吴月楼不只是一个风月之所,更是庆国安插在各国的眼线。

    这是吴月楼里资历深的娘子们讳莫如深的秘密。

    吴月楼里的娘子们,到了一定资历,有了自己固定的熟客后,便会被挨个叫到花魁的房间,被告知自己的任务。她们的任务便是收集各种各样的情报,并及时汇报给花魁。

    莫如是接客后的第四年见了当时的花魁,得了任务的。

    她不是庆国人,对庆国没有感情。但是对自己的母国,离国,她亦无半点情分。说穿,她之所以答应帮忙收集情报,左不过是想多攒点私房钱,为自己日后做打算。

    但是这么机密的事情,冷清风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是吴月楼的娘子透露的。要知道孟婆婆的耳目众多,吴月楼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皆能知晓,泄密这么大的事,她怎会不知呢?

    何况……

    莫如忽然跳了起来,说道:“冷公子,你这是在害我!”

    冷清风笑了笑,心想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什么?莫如,你说什么呢?”指挥使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莫如为何这么大反应。

    “从我迈进娘子房间开始,娘子就不得不与我合作了。”冷清风淡淡地道出事实,“当然这得是我的猜测成立的情况下。”

    莫如吓得全身发抖,说道:“冷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

    “冷某只是在给娘子指条明路。吴月楼想在离国兴风作浪,冷某第一个不答应。”

    莫如沉了沉气,扶着桌子重新坐下来,说道:“冷公子,吴月楼的可怕,你想象不到。”

    “不,我已经见识过了,”冷清风苦笑,“若我猜得没错,你们的主子,孟婆婆,便是近段时间残杀各国官员的孟白吧。”

    莫如摇摇头说:“我没有见过婆婆,也不知道她的姓名。但是我知道,婆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自己的人。说不定这会儿,她已知道冷公子你有意为难吴月楼了。”

    “那她也不能耐我何。”冷清风自信地笑了笑说,“莫如娘子,盘阳老府的弟子遍布天下,若我的老师一声令下,不管是这些弟子效命于谁,皆会唯盘阳老府是从。而吴月楼呢,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风尘女子,和几个使蛮力的壮汉。怎能与盘阳老府相提并论?”

    莫如沉默了。她知道盘阳老府很厉害,但是她不认同冷清风的观点。

    看来冷清风对吴月楼,对孟婆婆了解不深啊。她想,但眼下确实是个好机会,不管吴月楼能不能被连根拔除,至少离国的吴月楼若被冷清风除去,自己便可自由了。再者,有盘阳老府的庇护,自己安危应无忧吧。

    想到这里,她提着胆子问道:“冷公子,刚刚说的合作,莫如愿闻其详。”

    冷清风笑了,这是他要的结果,也是他预料的结果。

    这边,吴月楼绍都分院的厢房内,莫如与冷清风正悄悄谋划着,而那边厢,孟白的书信很快便传到了庆国叶侬依的手上。

    叶侬依读了一遍后,便将信扔进了香炉,随手撒了把谷子给传信的鸽子。

    “主子,”贴身侍婢花穗端来一碗药,“洪太医说喝完这碗,再服一个月的药丸,疗程便结束了。”

    叶侬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这药甚是苦涩,而她已喝了整整半年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朝花穗送来的梅子摆了摆手,问:“那边什么动静?”

    “前段时间,大皇子受了风寒,皇后娘娘天天派人去御书房向皇上禀告大皇子的病情。”

    “皇上去了?”

    花穗笑了笑说:“就去看了一回,之后就没再去过。”

    “是嘛,皇上又不是太医,去看了也没用啊。”

    “皇后娘娘的心思,大伙儿都知道。”

    “她什么心思?”叶侬依斜睨了花穗一眼,“我怎的不知道?你倒说给我听听。”

    她这是故意刁难。但好在花穗跟着叶侬依很久了,自然知道如何应答。

    她说:“皇后娘娘是心疼皇上每日公务繁忙,想借此让他到自己屋里歇歇,顺道俩口子说说话。”

    叶侬依忍俊不禁,说道:“小妮子,就知道贫嘴。”

    “奴婢说的是真心话。谁都知道,皇后娘娘可心疼皇上了。”

    “哎呦呦,听听,多酸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妃子,整日吃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醋。”

    “奴婢爱吃甜的,不爱吃醋。主子您是知道的。”

    主仆俩说笑了半天,叶侬依口中的苦味也渐渐散去,收起玩闹的心,吩咐说:“让下面的人盯紧点,据孟白所言,王家近期可能会有动作。”

    “是。”

    “禀报主子,”话说到一半,只听得内侍在门外禀告,“杨妃娘娘求见。”

    “请她到偏殿等候。”

    花穗快速收起药丸,服侍叶侬依换下满是药味的宫装,随后搀扶着她去往偏殿。

    偏殿内,一名满面愁容的貌美女子已等候于此,见到叶侬依,连忙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妹妹免礼。”叶侬依上前将她搀扶起来,“自家姐妹不用这么客套。坐。”

    她在上位坐下,杨妃在其右边首位入座。侍婢们端上茶水后,识趣地退下,只留花穗一人在旁服侍。

    “贵妃姐姐……”杨妃欲言又止,眉头紧锁。

    叶侬依见此,便淡淡地笑了笑说:“本宫最近一直在外奔波,少与姐妹们走动。怕不是我们姐妹情分生疏了?”

    “姐姐说哪儿的话?”杨妃抬头看向她,“姐姐平日里待我们犹如亲姐妹一般,哪来的生疏一说。只是妹妹今日……”

    “你还说不与我生疏。以前有什么话都跟我说,今天却这般吞吞吐吐,着实让我伤心。”叶侬依也紧皱眉头,面带伤感。

    “不是的,不是的,”杨妃连忙解释,“姐姐,妹妹只是觉着这事太小,说与姐姐听,怕叨扰您。”

    “我最不怕的就是叨扰。说来听听。”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杨妃便放心地叙述道:“是这样的。姐姐您知道的,妹妹我每月初一十五有拜月的习惯。前几日正是初一,我拜月之后回宫,经过掖庭的时候……”

    杨妃停住了,回想当时的情景,此刻仍不寒而栗。

    “经过掖庭时,妹妹看到什么了?”杨妃害怕的表情,让叶侬依甚是好奇。

    “起初只是很小的声音,好像小猫被拎着脖子惨叫一样。然后……”杨妃叹了口气说,“也是我太好奇了,非要去看。我看到掖庭的角落里,几个男人正将一个宫女装进麻布袋……”

    “男人?”叶侬依问道,“妹妹你确定是男人,而不是内侍吗?掖庭虽说是受罚的宫女、废妃劳作的地方,但也是后宫一角,连宫廷侍卫都不得入内的。”

    “是男人,姐姐,我不会看错,个个五大三粗,长满络腮胡。”

    这引起了叶侬依的兴趣。她问道:“然后呢?那几个男人将那宫女带走了?”

    “扛起麻袋就走了。我当时害怕极了,不敢跟上去。第二天,我让人去打听,说掖庭里有个小宫女那天晚上投井自尽了。”

    “但是尸首却没见着。”叶侬依推测说。

    杨妃拼命点头说:“对对对,没有尸首,说是井太深,内侍们不愿意费劲打捞,拿了个块石板盖住那井口就算完事了。”

    显而易见,内侍想小事化了。

    一个宫女死了,是小事?

    是小事。对于皇宫后院来说,只要不得皇上,不得主子宠爱,就算是一名妃子,死了都有可能被草席一裹,扔到宫外后山上喂狼。何况是被罚到掖庭受苦的小宫女呢。

    但是这次这件事……

    “妹妹莫不是怀疑,那晚被带走的就是那名所谓投井自尽的宫女?”

    “不是怀疑,”杨妃压低声音说,“我问过各宫各局,没有宫女失踪,只有掖庭这一个。”

    “妹妹是想说,有人趁夜拐带宫中女子?”

    杨妃小心谨慎地点点头说:“姐姐,这民间不经常有女子忽然失踪,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吗?”

    “可这里是皇宫,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拐卖宫里的……”叶侬依说到一半,停住了。脑海中忽然浮现孟白的书信,了然的笑容慢慢扬起。

    “姐姐?”杨妃见她停住,不禁问道。

    叶侬依连忙安抚她说:“妹妹放心,此事我晓得了。姐姐一定会查清楚的。你且不要太担心。”

    “我倒不担心,就是这事儿吧,就像姐姐你说的,怪得很,那人贩子怎么有胆子敢打宫里女子的主意?”杨妃心善,人也单纯,自是想不明白的。

    “好了好了,别多想了。只要不打你宫里的主意就成。其他的,姐姐我会处理的。”

    “那就有劳姐姐费心了。”

    杨妃如释重负,全然没了刚来时的愁云满面,和叶侬依开怀畅聊起来。

    想来是宫里一些人肮脏的勾当吧。叶侬依当时这么想,却没料到,不到十日,便听到杨妃暴毙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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