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盈在巨大欣喜里的雷厉没有防备,直接跌坐到地上。

    “滚开。”她虚弱地吐出两个字。

    想起她差点被自己害死,雷厉内疚得说不出话,“对,对不起……”

    潘辰闭目不言,深而长地呼吸着,让空气一点点滑入干瘪的肺。

    见她始终闭着眼,雷厉担心她有事,跪行过来,着急地问,“是不是还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这两个字让还没缓过劲的潘辰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妈妈在医院,她还要赶飞机。

    强忍着疼痛,潘辰手撑地板站起来,缺氧的后遗症让她双脚无力,往前踉跄。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小心。”

    “别碰我。”她打掉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厅,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塞进书包。

    雷厉跟过来,怯怯地问,“你要去哪儿?”

    险些被他弄得窒息而死的潘辰本想甩给他一句“关你屁-事“。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的答案无疑是火上添油,只会更误事儿。

    她抬头,用最快的速度解释,“我妈重病,刚抢救过来,我现在要赶回老家。”

    雷厉惊愕,脸上布满愧疚之色。

    混蛋,他到底在干什么?

    “对不起。”他慌乱无措,“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潘辰打断他带着忏悔的解释,“我可以走了吗?”

    “可……不,我陪你去,现在就走。”雷厉一手抓过她的包,一手握住她的腕子。

    “不需要。”潘辰甩掉他的手,“我妈不会想看到你。”

    “她不想看到我没关系,我到了以后不跟你去医院,保证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我只是想陪你回去。”雷厉急切地想再拉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把手背在身后。

    “我更不需要你陪。”潘辰扬起下巴,说出的话就像一把锋利刺骨的冰刀,“雷厉,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所以,求你,行行好,放过我,不要再来缠着我,行吗?”

    “是因为昨晚的事,对吧?我可以解释……”

    “你不用解释。”潘辰止住他,“我知道那个女人是你故意找来气我的。”

    “你知道?”雷厉震惊。

    “我不聪明,但我也不傻。”潘辰嘲讽地撇了撇嘴,“你的手机有指纹识别。”

    没错,昨晚她的确掉入他精心编排的戏码,可今天,当她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时,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情节。

    有一个周末,他们叫了披萨后,雷厉在书房练字,他放在客厅的手机响起来,她看是披萨店的号码,打算接起,可无论她按什么键,手机就是没反应。后来她才知道,他的电话有指纹安全识别系统,在许多国家,被当成安全手机,就是为了电话里的信息被泄密。

    也就是说,除了雷厉和另一个备用指纹,没有人能操作这个手机。而那天之后,手机里另一个备用指纹,被存成了她的。

    彼时,她一边录入指纹,一边不忘揶揄,“以后你可要小心点,千万不要把床-照什么的存里面,要不,说不定哪天就传到公司内网了。”

    他失笑,咬住她的耳垂,低喃,“要存也存你的。”

    ……

    被拆穿把戏,雷厉并不恼火。今天去找她,本就是为了解释,现在她什么都清楚,最好不过。只是,他不明白,“既然你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生气?”

    “我不是气你。”看穿他的伎俩后,潘辰气他再次欺骗她,可更多的是气自己,气自己居然会在意,会为他的“背叛”伤心流泪到天亮。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不再是单纯的憎恶,爱情偷偷萌芽,并冲破厚厚的外墙,根治在心中……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爱上一个跟父亲的死有关的人。

    哪怕,并不是他亲手害死父亲。

    就在上午,她已下定决心,必须扼住这段不该有的感情,她不能再任由它发展下去。

    哪怕,割舍并不是那么容易。

    也好,走之前,一次说个明白。深吸口气,她抓住仅有的一点时间,告诉他,也是警告自己,“雷厉,我再跟你讲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我们之间不可能,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

    “不管你有没有克扣我爸的丧葬费,不管你有多真心实意想要弥补,

    我永远都不会接受你,更不可能嫁给你。”

    她的话说得很慢,一字字像重锤擂打在雷厉的心口,发出闷痛的回响。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潘辰别开头,努力不去看他眼底的伤,斩钉截铁地说,“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

    “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如果你真的想弥补我父亲的死,请你、求你,放过我,不要再威胁我。如果你执意不肯,那我只能等你寄法院通知书给我。”

    “什么意思?”雷厉心一紧。

    “我们的协议取消了,你想起诉我失实报道也好,打伤你的头也好,都没关系。”潘辰故作无所谓的耸肩,“大不了就是坐一辈子的牢,总比受良心煎熬好。”

    “你不怕,但你的同事……”

    雷厉又想搬出老一套,却不料潘辰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有的时候,人只能选择自私。”

    她的表情很轻松,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也不像在赌气,雷厉知道,她是真的“想通了”,什么都不在乎。

    这一刻,他手上所有的砝码,都变得不足为重。

    他再也没有留住她的资本,什么都没有……

    潘辰瞥了眼墙上的时间,知道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会延误飞机。

    “请你把包还给我。”潘辰客气地说。

    可惜雷厉毫无反应。

    眼看时间来不及,潘辰心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包,就往外走。

    神游天外的雷厉回过魂,视线瞥到她急匆匆的背影。她要走了吗,走出他的世界,从此再无瓜葛?

    不行,他不允许。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潘辰下意识回头,可还没看清他的脸,就感觉一道影子猛地扑向自己,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扑到门上。

    嘭,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门。

    短短半个小时不到,她第二次体验了什么是天旋地转,什么是眼冒金星。

    耳边响起嗡嗡地长鸣,依稀还有人恨恨地宣布,“我不会让你走。”

    痛,痛得她想吐。她抬手,想摸一下麻麻的后脑勺,可刚刚抬起,就被重重压在门上。

    暴虐的吻骤然压下来,比之前的更嗜-血,更残-暴。

    或者应该说,他根本不是在吻-她,而是在撕-咬,在啃-噬,在用锋利的牙齿,一口一口将她撕-碎。

    剧痛和窒息的恐惧让潘辰不顾一切地挣扎、反抗,怎奈男女有别,比力气,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隐忍的眼泪簌簌落下,混迹在漫血的唇齿间,刺激受伤的唇-瓣,令人钻心的疼。

    也许是被逼到极致激发出潜能,潘辰在窒息的前一秒灵光一闪,抬起膝盖,用尽全身力气,撞向他最脆弱的腿-间。

    雷厉闷哼一声,吃痛地蹲下-身,双手捂住重要部位,脸色发青。

    重获自由,顾不上擦拭嘴上的血,潘辰抓起书包,拧开门就往外逃。

    眼见她就要逃出去,雷厉忍着痛,往前一扑,抓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跨出门的脚踝。

    潘辰重心不稳,往前扑倒,幸好抓住门把手,才幸免摔得狗□□。

    可是,对她而言,最恐怖的不是摔倒,而是被逮回去。

    “放开我!”她用力瞪腿,想借机摆脱,可不管她怎么揣,他就是死死抓住她的脚踝,不肯松手。

    “我不会让你走。”下-身的剧痛让他的脸一片青白,可黢黑的双眸蓄满了不容动摇的执拗。

    潘辰毫无办法,一面被浑身上下的伤痛折磨,一面又揪心妈妈的病,不得已只能委曲求全,哭着向他哀求,“我求你,先让我走,好不好?我答应你,我回去安顿好妈妈就回来。”

    “我不毁约了,协议有效,我会陪着你,求求你,让我先回去好不好?”

    她泪流满面地哭求,希望雷厉能先让她走,可惜,此刻的雷厉早已丧失理智,满心满脑都是她刚才决绝的话,它们就像一把尖刀,反复搅弄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心。

    他只有一个念头,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留住她,不能让她走!

    见他毫不动摇,潘辰急得大吼,“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已经答应你,我不会毁约,我发誓,我一定会乖乖回来。”

    “我不要你发誓。”

    “那你要什么,你说,我都答应你。”

    “我要什么?”雷厉慢慢站起来,欺近她,一字一句道,“我要的,只有你……”

    ☆、第40章

    就在潘辰思忖他此话含义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猜可能是林毓森见她久久不下去来电话催他,急忙摸出来,可还没来得及看清屏幕上的号码,就被雷厉抢过去。

    潘辰伸手去抢,被他格开手。

    雷厉举高手机,瞥了眼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名字,额上青筋尽露,“林?你们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

    “你胡说什么。”刚才时间紧迫,她上楼时匆匆在电梯里存了他的号码,为方便,只输了个林字。

    “我胡说?你敢说这个不是林毓森?”

    “是,但我跟他没什么,他是好心送我回来。”潘辰耐着性子解释。

    “我的女人,要他来好心?”雷厉抄起手机狠狠摔到地上,手机瞬时四分五裂,电话铃声骤然停止。

    “你……混-蛋。”潘辰抬脚踹他,却被他抓住腿。

    “我还能更混-蛋。”他森森一笑,抱住她的双腿,将她提了起来。

    身子腾空,潘辰失声尖叫,拼命捶打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雷厉恍若未闻,像抗麻袋一般将她甩到肩膀上,大踏步往楼上去。

    察觉到他直奔卧室而出,潘辰瞬间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

    不,现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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