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已是冬天,但浴池内的水竟然没有冒出一点热气。

    冰的,水冻得刺骨。

    但楚拓风却跟感受不到冷一样将自己埋在了水里,面色凝重的思考着已经发生的所有事情。

    多少年他没有泡过冷水了?

    因为这双腿,他根本不耐寒,每年刚过三伏天,他就必须穿上厚裤来开始御寒。

    若不是屋里那个女人治好了他的腿,他怕是这辈子都不能感受冷水是什么温度。

    但他也没想到,双腿好之后第一次泡冷水也是为了这个女人。

    沈青弦还真是好大的能耐。

    楚拓风气的咬牙,将与池边盛放酒水的盘子用力推到,拿起那小小的酒壶便砸到地上,碎裂一地。

    门口的侍女们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何时见过王爷洗冷水澡?又何时见过王爷在浴池砸东西!

    都是因为厢房内的那个女人。

    自从她来了,就不一样了。

    “王爷。”

    楚拓风一出来,门口那些侍女小厮们就连忙跟上去服侍。

    有的为他擦头,有的为他整理衣物。

    那个站在他正面的丫鬟突然身子一抖,吓得退后了好几步:“王,王爷,您流鼻血了。”

    “快叫府医,快!”

    “请什么府医啊,直接去请慕公子!”

    侍女小厮乱作一团,吓得仿佛热锅的蚂蚁到处乱窜。

    楚拓风紧紧咬牙,双目一瞪:“这点小事请什么慕玄卿,喊府医过来便是。”

    慕玄卿,他根本不想见。

    现在沈青弦在这里,慕玄卿过来势必又会带来许多麻烦。

    卧房内,府医收着针袋的动作有些尴尬。

    “王,王爷您这是……上火了。用冷水一刺激,反而容易外冷内热,出现王爷您现在的症状。”

    楚拓风脸色阴沉,但在他这份威严下藏匿着一份尴尬。

    他连连挥手让府医下去,并且警告他,这事儿要是说出去,后果自负。

    府医刚走,辰肃就走了进来。

    “查到了么?”楚拓风目光凛冽的问道。

    辰肃摇头:“全都死了,两年前与这案子有接触的人全部都死了。当初拿着幻离……不,拿着猎魂丹的人不仅仅被灭了口,连家里人也一个都没留下。”

    楚拓风冷笑:“还真是够狠!”

    杀人灭口!

    能在苍月做出这么多事情却不能掀起任何风浪的人,已经没有几个。

    只能是皇家。

    经过这件事,楚拓风已经不得不佩服他这个皇兄了。

    不愧是能坐上皇位的男人,利用了张贺不说,只怕整个张家都被他谋算在了手里。

    今日他灭了张贺,势必与丞相府结仇。

    这个皇帝先是用毒药除掉了他的羽翼,随后又利用幻离散一事,让他与张相一派对立。

    这是想让他孤掌难鸣!

    楚拓风目光一寒,冰冷道:“安排的人已经送进去了么?”

    辰肃严肃的点了点头:“放心吧王爷,已经交代好了一切,送进去了,按照现在的情况,不日就会有所行动。”

    这边楚拓风正在运筹帷幄,而另一边,沈青弦却是睡得辗转反侧。

    梦里是她方才与楚拓风在一起的场景。

    她还是头一次被逼迫的要去做这种抉择,以至于在梦里都挣扎个不停。

    但意外的,梦中的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不乐意,只是所谓的矜持驱使,让她有些不自在。

    此时已经是傍晚,兴许是快要下雨了,天色昏暗的有些不像话。

    本就偏僻的西厢房更是如此,仿佛阴霾笼罩,沈青弦的整个身子都蜷缩在黑暗中。

    房门轻轻被推开,昏暗的光线落在男人挺拔的背脊上,面前留下一片阴霾。

    楚拓风也不知为何,就是想过来看看。

    他对沈青弦向来没有过多情愫,也从来不喜欢来西厢房这种偏僻又孤冷的地方。

    偏偏今日安排沈青弦住进来之后,他无论是翻书还是用膳,都总能想到她。

    背着光的脸上看上去极为阴沉,一步步靠近,目光渐渐落在了朝内侧卧的脸上。

    眉头皱的厉害,眉心也跟着在颤抖。

    在做梦么?

    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好梦。

    楚拓风在她身边慢慢坐下,掀开被子的一角,看到她手腕上伤口,虽然不大,但确实很影响美观。

    楚拓风略微嫌弃的将眼睛撇开,却从怀中拿出一个金色的手环来。

    看上去是个精致且华贵的装饰,但实际上,这是一个锁,只有拿着钥匙才能将锁打开。

    上面刻着楚拓风的名字,在手环打开前,佩带这个手环的人就只能成为他的所有物。

    楚拓风给她佩带的动作行云流水,又看了看她的手腕,见那手环刚好将那丑陋的伤口遮挡住,这才满意的重新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但这一动,沈青弦却心里。

    在梦里与楚拓风挣扎了好久,睡眼朦胧的醒来,看到是与梦中重叠的男人,无疑让沈青弦立马神经紧绷,怀疑自己方才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王爷。”沈青弦身子缩了缩,睁大眼睛立刻窜了起来。

    这一坐起,被子自然而然的滑落,她看到了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又瞬间惊的缩回道被子里,像极了一个到处乱跳的兔子。

    睡了。

    他们睡了。

    她现在才想起在自己睡着之前楚拓风说过的话。

    她喝的补药里被楚拓风下了催情散,他们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眼神空洞的有些不像话。

    难过愤恨么?

    应该是有,但其实并没有。

    反而脑子空空的,什么也思考不了,就这么怔怔出神。

    见她这副模样,楚拓风心里竟暗暗生出几分不爽来。

    他一起身,毫不客气的将被子掀到了地上,气势颇为厉害。

    “怎么?很羞愤?很无奈?还是说,想杀了本王……”

    楚拓风嘴角勾起一丝狠厉的笑意。

    沈青弦闻声转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但也正因为这个动作,让她看到了床单上那一抹血迹。

    好似一躲玫瑰盛开着白墙上,带着刺,一看就被刺伤。

    做了……

    真的做了。

    沈青弦此时才咬牙露出了几分恨意,但下一秒,她苍白的脸又立刻恢复平静,露出了一副难以揣摩的笑容来。

    她拉扯着被子一抬头,竟然笑的十分妩媚,而妩媚间,却又故意显露着几分得意与嘲讽来。

    “王爷,若我记得不错,这也应该是您的第一次。”声音比平时还要勾魂风情,虽能撩拨楚拓风的神经,但楚拓风也很清楚,他是故意的。

    该生气么?

    可楚拓风并没有,眼里虽有一层阴霾,却也十分配合的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沈青弦声息一口气,微微叹息道:“我这样一个身份的人,能睡到王爷的万金之躯不说,还拿了王爷的第一次,当时是开心啊!到时候王爷若是娶妻,王妃吃起醋来,我倒是可是置身事外说是王爷强迫的,只是王爷你却不好解释了。”

    楚拓风目光一眯,严重的笑意愈发让人猜不透。

    沈青弦还真有胆子!

    这种话也敢说。

    “你就放心吧,整个天下还没有一个女人敢在本王面前吃这样的醋!倒是你……”楚拓风对着沈青弦上下打量,勾唇轻蔑:“已经是本王的人了,以后哪个男人还敢要你!慕玄卿?还是祝非祭?哼!你的春秋大梦,已经全毁了。”

    沈青弦磨牙,藏在床单内的手攥的极紧,但还是勉强挤出一副笑容来:“哼,王爷是不是太关心我了?我成亲的事儿王爷也想掺和!只是很不凑巧,我没有嫁给他们的打算,成不成亲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反倒是王爷你……”

    沈青弦故意欲言又止,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楚拓风对她这般模样很是不满,眼神一暗,扭头道:“本王又如何。”

    沈青弦轻笑:“我是没想到,王爷的第一次竟然会选的如此不慎重。好歹王爷也是千金之躯吧。竟然在这么一个破小的屋子里就这么随意的办了。”

    “沈青弦!”

    楚拓风彻底被她给激怒了!

    “你还当真是什么都敢说!你知不知道你是沈家的小姐!”

    这种污秽之言还真是张口就来,一点也含蓄。

    “告诉你!激怒本王对你没有好处!”

    沈青弦当然知道没有好处。

    但也不会有坏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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