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这边白天热,夜里凉,所以本地人家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两块羊毛地毯的,可他们初来乍到,羊毛更是无处可寻,白芙美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玉米皮编织垫子铺在地上。
    也不知道这边种不种玉米。
    等到中午,白芙美就知道自己是白念叨了。
    白振华扛着一麻袋玉米回来了,玉米皮也弄了一堆回来,来来回回几趟,屋子里直接被玉米皮堆满了。
    “真是太好了,我下午就编蒲团。”
    白芙美惊喜的围着玉米皮左看看右看看:“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玉米皮呢。”
    以前在大杨村的时候,就算把全村的玉米皮都带回来,也没有这么多。
    “这在这边不值钱,一般等打完玉米了,就被周围的牧民拿回去引火用,我听小组长说,平时实在多的不行的时候,还得放火烧呢,正好烧成肥,用来肥地。”
    白振华热的满头大喊,抓着几张玉米皮就当扇子。
    白芙美当即也顾不得编蒲团了,连忙打水给白振华洗脸。
    “这边的天也太热了。”
    周淑贤也热的脸色发白,不停的点头:“恩,估摸着得有四十度,可到了夜里,又冷的不行。”
    白芙美歪了歪脑袋:“我在屋里不觉得热呢。”
    “屋里是比外头凉快,最少凉快五度左右。”
    说着,周淑贤又关照白芙美:“别出门,外头太阳烈着呢,别晒伤了。”
    因为太热,中午给的休息时间很长,把早上剩下的粥,和从火车上带下来的最后一点馒头吃了,夫妻俩就躺下睡了。
    白芙美没睡,而是轻手轻脚的到外面的灶台边,抱了一小把麦秸秆。
    谁知道,刚直起身,眼前突然一个黑影子一窜。
    “啊——”
    白芙美被吓了一跳,直接尖叫了起来。
    再定睛一看,居然发现一个小女孩,抱着几根玉米,飞速的跑了。
    “你没事吧。”
    隔壁屋正熬着太阳烧水的男孩从另一边跑出来问道。
    “没,没事。”白芙美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随即手一顿。
    不对劲——
    她快步走到灶台边,只见放着口粮的袋子里,只剩下一堆粗粮,放在上面的玉米已经没有了,再想想刚刚那小女孩怀里抱着的……
    龟龟!这是遭了贼了!
    “那……”白芙美瞪大了眼睛,看看那背影再看看男孩,再看看粮食袋子:“我的玉米!”
    “额,你的东西被偷了么?”
    男孩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有点无语:“你怎么把口粮袋子放在外面啊。”
    “我不知道呀……”
    她也不知道白振华为啥没把粮食袋子拎回屋里去。
    白芙美撇撇嘴,欲哭无泪的看着男孩子:“怎么能有小偷呢?”
    男孩转身又回到自己的灶台边,蹲在地上烧水:“你们是刚来的吧,这边就这样,那孩子应该也是农场的,家里没粮食过不下去了,就到我们这边来,说不定能有点收获。”
    “不都是农场的么?总不会不分他们粮食把。”
    白芙美话一说出口,对面的男孩就笑了。
    而且是嗤笑。
    “赚多少工分就有多少粮食,你不会以为家家户户都能吃饱吧,你是哪里下来的大小姐,居然一点儿常识都没有。”
    火已经旺起来了。
    男孩坐起身,靠在旁边的墙壁上,黝黑的脸上落下一颗颗汗滴:“这年头,饿死的人多了。”
    白芙美:“……”
    “喂,你叫什么名字?”
    白芙美这会儿心思还在玉米棒上面呢。
    几根玉米呢。
    她心疼的都快哭了,哪有心思回答男孩的问题,嘴巴一嘟:“我要回家了。”
    “问你话呢。”
    男孩还挺固执。
    “我叫白芙美,你呢?”
    “常胜。”
    男孩眯着眼睛往后一仰头,目光落在白芙美的身上:“你抱那些麦秸秆干什么?”
    “想做点东西。”白芙美实话实说。
    “麦秸秆还能做东西?”
    常胜顿时来了兴趣:“你快做,做好了我看看。”
    憋着嘴,抱着麦秸秆,白芙美就转身打算回家,常胜又叫住了她:“把粮食拎回去啊,还没被偷怕呀。”
    白芙美连忙又折返把粮食拎了回家。
    回去后,虽然心情郁闷,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白芙美利用麦秸秆和玉米皮,很快就编好了一把小巧的扇子,麦秸秆做扇骨,玉米皮夹在中间做上面,因为没有浆糊,只是单纯的夹在里面,样子好看,却不怎么实用。
    白振华醒了后,拿出针线包,从衣服里抽的线头给固定上了。
    不大好看,但是挺实用。
    “爷爷,咱们家粮食被偷了。”
    白芙美心情低落的告知白振华这个噩耗,却不想,白振华居然只是挑挑眉:“被偷了?”
    “恩……”
    “行了,别难受了,被偷了也不是坏事。”
    白振华似是而非的说了句,然后就拉着周淑贤去上工了。
    很快,白家被偷了的事情就传出去了。
    本来还打算来白家借粮食的人家立刻就消声灭迹了。
    周淑贤眼睛不行,只能白天上工,且不能做精细的活,所以她就负责在晒场翻晒粮食,休息的功夫,她将麦秸秆扇子拿出来,顿时一起翻晒的女工们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老周呀,这是扇子?”
    说话的是在农场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妇女王春红,她是当初五几年过来支边的女青年,后来经由组织介绍,嫁给了戍边的士兵,如今是她们晒场小组的小组长。
    她拿着耙子走到周淑贤身边,仔细瞧了瞧扇子:“瞧着不像蒲扇啊。”
    “麦秸秆和玉米皮做的。”
    周淑贤将扇子递给王春红:“这边没扇子,就自己做了个。”
    “手真巧。”
    王春红用肩膀推了推周淑贤:“你们家老白做的呀。”
    “不是,我孙女儿做的,她在家一天到晚尽琢磨这些东西了。”提起孙女儿,周淑贤也忍不住露出笑脸来。
    “还是小闺女贴心。”
    王春红感叹一声:“我家五个小子,一天到晚闹腾,要不是大的能上工了,可真是养不起。”
    “五个小子呢,好啊,多子多福。”
    周淑贤很是羡慕的说道。
    “对了,你们家住在西边第三家吧。”
    “恩。”
    “那你可得小心点儿,你们家隔壁那家,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心野的很,去年他爹妈都没了,没人管的住的,就那个叫常胜的。”
    周淑贤脸色顿时一凝,随即犯起愁来。
    白振华和周淑贤走后,白芙美又给自己做了个扇子,做完后就又开始编蒲团,无论如何,家里得有个坐的地方,总不能来个人就往炕上做。
    别看现在环境艰苦,白芙美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小讲究的。
    编到一半,突然窗户被敲响了。
    白芙美疑惑的过去打开窗户,就看见常胜站在窗户外头对着她笑:“你编的东西呢?”
    “额……”
    “愣着干啥,拿给我看看。”
    说着,常胜就往里面够着脑袋看。
    “别看了,这儿呢。”
    白芙美连忙将后来编的扇子递给常胜:“喏,就这个。”
    常胜拿到扇子,顿时觉得可惜:“这也太丑了,看这针脚,乱七八糟的。”
    “又不是给你的。”
    白芙美眼睛一瞪,一把抢过扇子就准备关窗。
    “欸欸,着什么急啊,我看你还编东西呢,那是什么?”
    “哪个?”
    白芙美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蒲团:“那个啊,蒲团。”
    “你……用苞米皮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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