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傲娇呢?看不出来啊,你们都老夫老妻了,穆先生还挺有情趣啊!”

    “我不是故意挂他电话,之前我在医院里……我见到康欣了。”

    “噗……什么?!”何薰一口汤差点喷出去,赶紧拿纸巾收拾,咬牙道,“胡说什么呢,人都死了好几年了,你是撞见鬼啦?”

    乐言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表情有些茫然,“跟照片上一模一样,我也想知道我看到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何薰难得地收起开玩笑的态度,正经严肃地问她:“穆皖南呢,他知道吗?”

    “你指的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还是她的真实身份?”

    “urse!”

    “我也不确定,也许他什么都不清楚,也许他也见到了这么一个人,只是瞒住我,不让我知道。”

    “什么东西啊!”何薰火大地把叉子往盘里一扔,“都死了多久了还冤魂不散呐!”

    乐言拍拍她手背,“你别这么说。”

    “我有说错吗?昨天是思思生日,也是那个康欣的忌日吧?穆皖南回家了吗?还是又买了花和酒去香山陪他那位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红颜知己了?这么一年又一年的深情戏码他演得不嫌烦啊,再不换个路数,他把你们这个家当什么了?”

    乐言显得有点难过,“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他对康欣的感情那么深。”

    何薰叹气,也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她只想让好朋友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并不是要揭她疮疤。

    她拿出一个精美的发卡递给她,“喏,给思思的生日礼物,从欧洲带回来的。小姑娘开始懂得爱美了,要让她知道干妈出门旅行都记得她的生日呢!”

    “谢谢,很漂亮,她一定喜欢。”

    可爱的水晶发卡沉甸甸的,乐言忍不住越过喧嚣人群看向不远处的男人侧影。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天穆皖南回家却很早,甚至思思都是他亲自去幼儿园接回来的。

    思思很高兴,她一进门就拉着她说个不停,“妈妈,今天爸爸去幼儿园接我了,我们老师都不认识他呢,还一直问他是谁。”

    孩子当作新鲜事一样兴奋的,实际却是让人尴尬的事实。思思上幼儿园已经有一年了,爸爸还从来没去接送过她。

    乐言笑笑,发觉思思手里还捧着一个眼熟的圆筒,问道:“宝贝拿着这个盒子干什么呀?”

    “这个是做错事以后受惩罚的盒子呀,妈妈你忘啦?爸爸说他以前没去幼儿园接我,昨天晚上又回来晚了,所以投了钱进去呢,你看!”

    思思献宝似的把盒子打开给她看,里面有硬币和零钞,最上面的两个五块钱应该是穆皖南刚刚投进去的。

    这个盒子还是她在刚结婚的时候拿来的,她不喜欢争吵,更不喜欢冷战,两个人不管谁做错了事只要往盒子里投五块钱,积攒到一定的数目就出去吃一顿好的,家庭成员终将得到彼此的宽容和爱护。

    穆皖南是说一不二的大男人,大概很少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几乎没有投过钱进去。后来思思大了,她用这个盒子来给孩子做奖惩,真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规矩。

    她眼睛有些酸涩。

    穆皖南从楼上下来看到她,只问:“怎么才回来?”

    “下午到商场逛了逛,买了点东西。”

    他瞥见她手中的礼盒,“是玩具?”

    “嗯。”她把东西给思思,看小家伙欢天喜地的样子,心头笼罩的阴霾也散掉一些,“昨天你送她的故事书,跟以前买的重复了,我给她补上一份,这样她会开心一点。”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她。乐言觉得他大概又觉得她是在埋怨他,其实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晚饭后,穆皖南照例到书房工作,乐言端了一碗甜汤给他。

    “冰糖川贝炖雪梨,我知道你不喜欢川贝的味道,所以加了一点银耳进去又多放了冰糖。你多少吃一点,对嗓子好的。”

    他有点惊讶。大概是昨晚淋到雨,他也是今早出门以后才感觉到嗓子不舒服的,渐渐咽痛加剧但并没有咳嗽,她居然就为他准备好了润肺去火的甜汤?

    “今天电话里听到你声音不对劲,我就猜你应该是嗓子疼了。”她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今天在医院里……刚好医生过来,我才挂断了,不是有意的。”

    意识到她在解释,穆皖南原本舒展的眉峰又重新隆高。

    “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怎么炖的汤?”

    “我打电话请周嫂帮我炖上的。”

    “以后不用特地做这种事。”

    他不太喜欢家里有太多人进进出出,所以家务事基本都是俞乐言亲力亲为。周嫂是穆家大宅那边的老佣人了,看着穆皖南他们兄弟几个长大的,思思刚出生那会儿虽然请了月嫂照顾,但因为是这辈儿的第一个孩子,长辈们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宝贵,才又派了周嫂来帮忙。思思渐渐大了,她也丢不开手了,隔三差五还是过来帮手,这也是家里长辈们的意思。

    穆皖南对此一直都是不置可否的态度,今天却好像故意挑刺。

    他和她还有以后吗?

    “食补总好过吃药,周嫂的炖品做的不错,你和思思想吃什么可以直接跟她讲。”乐言抿了抿唇,“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

    “等一下。”他叫住她,“今天去医院检查,结果都还好吗?”

    她回身看着他,总觉得这才是谈话的重点。

    ☆、第6章 虎狼药

    她酝酿着该怎么开口,她也确实有事想问。

    然而他却接着说:“昨天我喝多了一点,是不是弄伤你了?”

    她有点意外,但很快就恍然大悟他问的是什么。

    “噢,没有……我今天过去,只是体检。”

    “就诊记录里显示医生给你开了药,你吃了吗?”

    乐言心头一暖,“嗯,晚饭后已经吃过了。”

    他居然留意到她取了药,还督促她服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是也算一种关心?

    他微微偏头看着她颈部的皮肤,“这又是怎么回事,是我弄的?”

    乐言抬手摸了摸脖子,回家卸下了丝巾,红疹自然就挡不住了。因为疹子很痒,她忍不住挠得狠了些,有的地方渗出血迹,的确像是被抓破的。

    “这是过敏,昨天沾到了那些水彩颜料,所以起了疹子。医生给我开的药就是针对这个的,很快就会好。”

    穆皖南蹙了蹙眉,“那药性会不会有冲突,你问过医生吗?”

    乐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据说事后避孕药副作用比较大,你有没有问医生能不能跟其他药物一起吃?”

    事后避孕药?乐言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原来他跟她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他看到她变了脸色,深吸口气平静地说:“昨天是我的错,没有做措施。但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且刚刚签了离婚协议,这个时候再有什么意外对谁都不好。”

    以往他一直很自律,也很谨慎,措施一向是他来做,她以为那就是体贴。

    可如今听他讲话,每一个字都懂,可连贯起来就像刺骨的寒风刮得她浑身由内而外的发冷。

    大概是因为她脸色实在难看,穆皖南都怕她会随时晕倒在地。不管怎么说,她的不舒服还是与他有关,他记得她在他手心里涂颜料印在画纸上,早晨起来的时候沙发旁边的地毯也换掉了,昨晚肯定是遍地狼藉。

    他盯着她脖子上的红疹,“现在还疼不疼?”

    他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她的皮肤,她就警醒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样的敏捷,仿佛他手指上淬了毒。

    其实他到底在意什么呢?是怕她疼怕她难受,还是指责她带着这种可疑的伤痕到处跑?

    穆皖南僵了一下,收回徒劳的动作,声音带了点冷冷的讽刺,“你今天去找何薰,就是为了向她抱怨这样的事?我倒还不知道,原来她是你安插在公司里的眼线?”

    乐言狠狠一震,知道他听见她们今天中午说的话了。“你别误会,那只是开玩笑时说的话,何薰的能力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误会她没有关系,要是影响到何薰的前途甚至害她丢了工作那她就罪过大了。

    煮甜汤就是为了跟他解释这些?穆皖南看着她,自己的妻子看起来温良恭顺,他却觉得那都只是表象。她有隐藏起来的利爪,她在两个人的关系里不够坦诚,刚好他也一样。

    “那就好,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签离婚协议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了。”

    “你放心,我还没跟她说我们离婚的事。”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和公司的正面形象,更是为了思思。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们说好了不会将离婚的事公诸于众,包括家里人,孩子、长辈们,都要给他们一个准备和缓冲的过程。

    …

    乐言还是去药房买了药,明明是他不管不顾地对她做了过分的事,苦果却要由她来承担。

    这样肆意伤害她,在他们的婚姻里不是第一次,但她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她本就体质偏寒,以前每次例假都痛得死去活来,生完思思以后情况改善了一点,可是吃了事后药那种疼痛又缠上来了,而且血量很大,才一天她就有些受不了,唇色都发白。

    高寂云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怎么了,身体还没好?要不要再休半天假?”

    周围几位女同事的目光又暧昧起来。乐言连忙站起来摇摇头,“不用了,大概吃坏东西了,肚子不太舒服,只是小事。”

    她是还在试用期的新人,也的确不好这样接二连三的请假。

    “噢,本来还打算中午叫上大伙儿一起吃中饭当是欢迎你的,看来也只能改期了。”

    “不用这么客气的。”

    “没事儿,这是欢迎新人的传统,我请客你怕什么。我本来是想难得那小子今天也要进办公室的,正好可以让你们熟悉熟悉,可惜了。”

    乐言有点反应不及,“嗯?”

    “你的带教律师池睿啊,他出完差该回来了,忘了?”高寂云边笑边抬手看了看表,“这小子,这个点儿了还不见影子,真不像话!”

    这么快?她昨天听高寂云的意思以为至少要明天才能见到人,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带教律师就相当于入行的老师,是要叫师父的人,她现在这个状态见老师可不行,而且她本来也是打算今天还要再去一趟医院的。

    不能请假,就只能牺牲午餐的时间去了。

    她乘电梯下楼,一时没注意直接坐到了地下车库层,只好走出来,到外面去拦车。

    她今天非常失策地穿了一套浅色的套装,时时都在担忧后面会不会被血污弄脏。走在车库里没人的地方,恰好看到一辆跑车停在旁边,车窗的位置刚好可以借作镜子看一看,于是她在车窗前费劲地扭身。

    车里的人好笑地盯了她半天了,等她露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终于忍不住降下车窗问道:“这位大婶儿,你到底在看什么?”

    乐言没想到车里有人,而且还是个年轻的男人,吓了一跳,继而脸颊涨红,“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对不起。”

    一紧张觉得小腹更疼了,她痛苦地咬紧牙赶紧往外走。

    “身材还挺正的,怎么穿这么老气的套装?”车里的人嗤笑了一声,忽然恶作剧般想,她不会是借他的车窗看有没有侧漏吧?

    遇到带血的女人最晦气,他试着启动车子想挪个位子,仪表盘上显示轮胎故障的灯居然亮了,他气得怪叫一声,狠狠一拳捶在方向盘上。

    乐言赶到医院,还是黄医生接诊,给她重新配了药,语重心长道:“事后药对身体伤害很大的,你们虽然还年轻,也要注意啊!”

    她连勉强微笑的力气都没有,看了看诊室周围,问道:“您的新助手……今天不上班?”

    “你说康医生啊,她今天值下午的班,晚点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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