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言直觉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但毕竟是一直当做家人的长辈,思思也总是麻烦他们照顾,她心里过意不去。老人家的子女都不在身边会觉得空落落的寂寞是人之常情,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唯有跟池睿说抱歉了,他倒不是很在意,“没关系,请客也不急在今天,你记在心里就好。有事儿就早点回去吧,我也差不多了,送你一段儿吧!”

    她误食了迷/幻/药之后这两天有时偶尔有头晕不舒服,没敢开车,没想到他已经留意到了。

    两个人一起下楼,出电梯门的时候乐言留意到池睿的深色西服不知在哪里蹭到了,肩头位置一片白灰,于是放慢脚步帮他拍了拍。

    池睿嗅到她头发上的香气,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轻声问:“你用什么香水?”

    她笑了笑,“我没有用香水。”

    何薰喜欢在商家打折的时候一次性买很多东西囤着,所以她自从搬去跟何薰住,日用品都被大包大揽跟她用一样的,香气很浓郁,就不再单独用香水了。

    她以前最初开始用的香水是穆皖南送她的,不管是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挑选,总之后来她就一直用那个牌子,已经成了习惯。如今再洒在身上,只会让她一再地想起他来。

    或许也是时候换一个新品牌了。

    尖锐的喇叭声响起,乐言和池睿回头就看到穆皖南的车停在不远处,车窗降下来,露出斯文却布满寒霜的脸,“你们在干什么?”

    池睿将乐言拨到身后,“下班了打算顺路送我的漂亮女下属回家,免得她在半路被人欺负。”

    穆皖南的目光又冷硬几分,寒声道:“既然知道你们是上下属的关系,难道不是应该避嫌吗?”

    “那你们是离婚夫妇的关系,你怎么不知道要避嫌?”

    穆皖南的眼刀凌厉得几乎可以杀人了。乐言上前挡在池睿面前道:“算了,别吵了,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们走。”

    “你不是要去我家吗?”穆皖南在她身后不无嘲讽地说,“让别的男人送你去,是不是不太好?”

    她顿了顿,回头看他,“你不要误会了,我去你家里只是为了看望长辈,跟我们之间的事没有关系。要是你觉得这样就要限制我正常的人际交往,那麻烦你跟伯母和爷爷奶奶说一声,我就不去了。”

    池睿在一旁看了看她,弯起唇角,他就喜欢她这种偶尔有脾气的样子。

    他的车子就停在不远的车位,忽然之间真的很有揽住她的腰大步奔过去的冲动。

    雄性宣誓所有权大概是一种本能吧,他不知不觉中对这个小女人居然也生出占有欲来了?

    然而两个人并肩没走几步,穆皖南就大步追了上来,拉起乐言的手腕就走。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踉跄着被他拉到车边塞了进去。

    池睿气急败坏地朝他们跑过来,“喂,姓穆的,你放开她!”

    穆皖南已经坐在她身旁关上了门,气定神闲吩咐司机:“开车!”

    乐言急匆匆回头看,池睿追不上他们,气得狠狠一脚踢在墙壁上。

    她咬牙看穆皖南,“你太过分了,放我下车!”

    “怎么,心疼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已经跟这小子亲密到同进同出的地步了,我今天要是不出现,你是不是真打算带着他一起上我们家去了?”

    ☆、第32章 欺负她

    “我跟他怎么样都不需要向你解释!你放开我,让我下车,不然我喊人了!”

    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刚才还是扣着手腕,现在已经扣在她的掌心里。

    “你喊吧!”他竟像个恶霸似的,还带着笑,瞥了一眼前座,“老刘也不是外人了,他应该不会管的。”

    司机老刘像完全没听到,只顾专心驾车。

    乐言气急,摁下车窗,冲着外面喊:“救命……”

    穆皖南却已经俯身过来,压住她另一边的肩膀,唇吻在她的唇上,把那些来不及出口的呼救都吞下去。

    本来只是想堵住她的声音,重重贴一下就分开,谁知她唇上像是沾了糖,碰到就不想走了,忍不住地辗转厮磨,舌抵在她唇上又刷又顶,诱使她放松一些好攻城略地。

    乐言惊得睁大了眼睛,嘴唇上又热又潮湿的力道让她下意识地想躲,手撑在两人之间想要推开他却根本撼动不了。

    车窗外有轰鸣的引擎声靠上来,乐言的余光已经看到那是池睿的车,穆皖南显然也看到了,想要升起车窗的手重新收了回来,得意地揽住她吻得更深更投入。

    池睿的跑车发出长长的嘀声。

    乐言又羞又气,蜷起膝盖往上顶才终于将他掀开了。

    她差点窒息,捂着嘴气喘吁吁地看着他,发红的眼眶满是控诉。

    穆皖南重新升起了橱窗,唇畔带着胜利的笑意,对司机道:“前面上立交,甩掉旁边那辆车。”

    “好的,穆先生。”

    …

    车子终于停在穆家大宅门外,而池睿终究也没有跟上来,中途变道去了别的方向。

    大概他看到他们往穆家大宅方向来,已明白确实是家事,不想让她难堪。

    穆家长辈除了穆皖南常驻在外的父亲之外都在家里,戴国芳看到两个人一道出现,显得很高兴,“我跟皖南说你今晚要过来吃饭,没想到他就去接你过来了,真好。听说你们现在上班地点离得很近,平时也经常见面吗?”

    乐言有点尴尬,“其实也不是很常见……”

    “妈,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吧,菜都烧好了吗?”穆皖南打断她们。

    “好了好了,过来坐吧!”戴国芳白了儿子一眼,拉着乐言压低声音道,“这小子刚才没又欺负你吧?”

    没想到穆皖南听到了,回头悠悠说了句:“欺负了,还欺负得不轻呢!”

    乐言还没见过他这么无耻的样子。

    穆家老爷子老太太坐在上座,孙辈里难得穆峥也在,一家人还算热闹地围在一起吃饭。

    一桌子菜肴很丰盛,老太太一向喜欢乐言,见她来了也很高兴,拉她坐在身边,把她爱吃的菜都挪到她面前:“昨儿有人拿了螃蟹来,俗话说秋风起蟹脚痒,这天儿还不够冷,螃蟹还不肥,我就让周嫂他们拆了做成炒蟹粉和蟹黄豆腐。我知道你爱吃这个,趁热吃,冷了就腥了啊!”

    乐言有点不好意思,忙说谢谢,“奶奶您别光招呼我,您也吃。”

    她摆摆手,“我也爱吃这个,可现在不能多吃了,胆固醇高啊!所以你趁现在年轻啊多吃点儿,忌嘴是最难受的。当年你怀思思的时候那么馋螃蟹的人愣是一口都没敢吃,蟹黄都不敢碰,忘了?”

    乐言沉默。穆皖南停下手中的筷子,“怀着思思的时候……为什么不敢吃蟹?”

    “因为蟹肉太寒凉,怕孩子坐不住胎。”老太太有点忆苦思甜的意思,“别看思思现在这么伶俐招人疼,乐言生她的时候可吃够苦头了。”

    穆皖南不说话,静静地看向乐言。

    她却很快起了别的话题,跟奶奶聊起她的太极剑,跟老爷子聊书法,饭桌上的气氛是久违的融洽。

    她离开这家也有些日子了,可了解的事儿却比他还要多。

    他们也问起她的工作情况,她讲得比较轻松有趣,遇到些稀奇古怪的案子和当事人,说起来像电视剧似的。

    其实那是他们不知道她笨鸟先飞,伏案加班加点到深夜的窘境罢了,他边想边好笑地勾了勾唇。

    “对了,你妈妈心脏的问题不能拖了,你得好好跟她说说。”菜过五味,戴国芳对乐言道,“还是到北京来治吧,这边技术和条件始终是全国最好的,况且你在这里,还有我们,有个照应总是放心一点儿。”

    乐言一怔,“我妈妈?”

    “是啊,你不知道吗?她心脏之前放的支架可能有点问题了,医生建议还是得做进一步的治疗。我跟她电话里也说了,先到北京来检查一下,看看这边的医生怎么说吧!能治疗的话就别再拖了。”

    饭后,乐言避到花园露台去打电话,周颂真一听是她就柔声问:“言言啊,吃饭了没有?”

    她眼泪都快下来了,“妈妈,你身体不好怎么不跟我说?心脏情况怎么样了?”

    那头沉默了一下,“皖南妈妈告诉你的?”

    “嗯。”

    周颂真叹了口气道:“前一段时间不太舒服去体检,情况确实不太好,可能要再放支架。皖南妈妈建议我还是到北京来看,可我不想麻烦他们,还有你。你现在上班很辛苦吧?又要照顾思思……思思还好吗?”

    乐言一个劲儿点头,“还好,我们都好。妈妈,你过来看病吧,没关系的,不麻烦。我帮你联系上次那家医院的专家,我认识的。”

    周颂真轻轻笑了笑,“好,我再想一想。你多保重身体,跟皖南好好的啊!”

    乐言挂了电话,靠在墙边好半晌没有动。

    穆峥走过来叫她,“大嫂。”

    “哎,老四,是你。”她抬头笑了笑,“难得你在北京家里待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回海城去?”

    “过两天就走了。”他看了看她发红的眼眶,“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你有什么难处不怕跟家里说,你跟大哥就算做不成夫妻,也还是这家里的一份子,别见外了。”

    “嗯,谢谢你。”她其实挺意外的,他们兄弟几个当中最桀骜的一位也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来。

    “那天康宁他们给你下的药不用太在意,没什么副作用,而且我猜大哥应该已经帮你解了。”他说起那天的情形,笑得有点暧昧,但很快又正了神色道,“不过我真的还没见过老大那么焦急的模样,他是真的关心你。”

    乐言觉得脸上发烧,那天的事穆峥也全都看到了,说起来真是尴尬得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他那天是要出差的,已经上了飞机,舱门都关了,电话里知道你出事,硬是从飞机上下来。刚好我那天在机场附近没走远,所以开车载他过去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说了,我们都当你是家人,不能让外人欺负你。”

    他有一位分分合合、关系不甚明朗的红颜知己是空乘,想必那天恰好是她服务的航班才这样顺利地争取到时间。

    乐言感激地朝他笑,视线越过他肩头就看到穆皖南走了过来。

    穆峥很识趣地叫了声大哥就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穆皖南问道:“老四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聊几句。”

    他皱了皱眉头,“刚才给你妈妈打电话了?”

    其实他一直就远远看着她,她跟父母通电话时那种独有的小儿女神态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就看到过。

    那时她才是上中学的小女孩,梳长长的马尾,个头儿只到她胸口。他带来的礼物她不好意思收,一定要问过父母的意思,才腼腆地接过来说谢谢,笑的时候露出一点点糯米银牙。

    说起来也有十来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他跟她竟已像认识了一辈子那样长。

    乐言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眉眼间总有愁绪,偶尔会悄悄地哭,或者像刚才那样,明明很难过,却红着眼眶把眼泪强忍回去。

    可别人看到她的时候又往往是一张笑脸。他觉得自己最近也有点变态了,只要她对其他男人笑,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会不大舒服。

    乐言不知他心里那些想法,有些惆怅地看向庭院,“是我不好,最近忽略了妈妈,她心脏又不好了,我都不知道。”

    他走近她一些,“我听我妈说了,问题应该不是太大,请她到北京来治疗,专家和费用方面你不用操心。”

    她回头看他,“她还没决定要不要来,我会试着再跟她说说。医院和专家我会去联系,费用我也可以承担的,不用麻烦你们了。”

    他眉拢得更高了,“现在不是讲客套的时候,三年前帮你妈妈看病的专家现在已经退休了,其他专家你又认识多少?现在大医院的床位有多紧张你有概念吗?你打算让她千里迢迢赶过来住在医院走道里?”

    “我知道会很难,但我会去想办法。”她坦然地抬眼看他,“只是我不想再麻烦你了,我知道你不太愿意管我家里的事,以前是碍于我们的关系没有办法,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勉强了。我只希望你明白,我爸爸当年救穆伯伯是出于善良的本能,并没有想要回报的意思。包括把我嫁给你,那是另外一回事,绝对不是挟恩情要得到些什么。”

    穆皖南脸色都变了,喉头像堵了硬块,好半晌才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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