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欢迎我吗?我可是买了好些菜来慰问你。”叶青柠抬起两只手,给他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自从那时夏绿替他俩制造了第一次约会,这些日子以来,他俩经常见面,已经从普通朋友变成了关系很近的朋友。只不过,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聂宇耕迟疑地看看四周,“可我这里到处都是动物,并不适合吃饭。”

    别说他这里没有专门的厨房,简单灶具也都是为了给小动物们添加辅食补充营养,单说这里的气氛,对着几十只被人遗弃的猫狗、鹦鹉、刺猬吃饭,想想都有些怪异。

    “要不然去我家?”叶青柠提议。

    “若你不介意,可以去我家,我家离这里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聂宇耕道。

    他主动相邀,叶青柠很高兴,等他忙完,和他一起离开。他住在雁京大学教师宿舍区,和学校只一墙之隔,环境很是清幽。

    他家里陈设简单,但布置得很舒适,色调以灰白为主,一看就是个单身男人住的地方,没有女性化的细节。

    听到开门声音,一只黑猫从客厅深处走过来,用一双玉色的眼睛戒备地看着主人带来的这个女人,猫的步伐轻缓,没有一点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阿潜说,我有个婚,想跟你结一下。

    聂医生家里藏着一只黑猫妖,对外来者虎视眈眈。

    ☆、第39章

    “这是你的宠物猫?”叶青柠瞅着那只黑猫,总觉得它看人的目光诡异,似乎带着满腔敌意,大概它觉得,这是它和主人的家,不容外来者入侵。

    “嗯,两岁半的母猫,叫小玉,我收养它之前,它一直在雁园流浪。”聂宇耕抱起黑猫,一边抚摸它毛皮,一边走向沙发,把猫放在沙发上。

    猫却不愿在沙发上呆着,聂宇耕走到哪,它跟到哪,一直在他腿边打转,小女友一样黏着他。

    “同事去法国旅行,回来时送我一瓶红酒,一直没舍得喝,今晚你来吃饭,我们一起喝。”聂宇耕把外套挂起来,准备亲自下厨做一顿丰盛晚宴招待叶青柠。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叶青柠主动道。两个人的晚餐,自然是一起忙碌比较有气氛,叶青柠自幼生活在美国,性格独立,并不非得事事依赖男方。

    聂宇耕也不推辞,告诉她,“橱柜里有一套银餐具和餐巾,还有烛台,麻烦你摆一摆。”叶青柠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找,果然在酒柜下方找到那些好东西。

    看得出来,他是个生活十分西化的人,而且讲究细节。

    “你在美国生活几年?”

    “十多年,十七岁去,快三十才回国。”

    叶青柠把餐桌摆好后,便在一旁看着聂宇耕下厨。

    西餐无需热炒,因此并不见多少油烟,而他像是个指挥家,一举一动异常优美,叶青柠想,难怪别人都说,男人下厨的时候最有魅力。

    “我能到处参观参观吗?”

    “可以,请便。”

    聂宇耕的回答很自然,可见没有秘密怕被人发现,叶青柠参观了他的书房,又参观了浴室,最后来到卧室。

    卧室里陈设更加简单,就是一张床,一排衣柜,叶青柠走到床前看看,床头柜上有一个镜框,里面却不是可疑女子照片,而是一张毕业照。聂宇耕戴着博士帽,身旁二老跟他长得很像,可见是一家人。

    那时候他还很青涩,笑得像阳光一样令人温暖,叶青柠手指轻抚照片中他的脸,忽然意识到,在毕业典礼上替他们一家拍下这张照片的人一定非同寻常。

    看得出来,他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一半是因为学业有成,一半恐怕也是因为替他拍照的那个人。

    再次走到厨房,叶青柠听到聂宇耕嘴里哼着歌,听出来是一首十多年前很流行的美国乡村民谣,忍不住道:“你是不是gay?”

    “我?”聂宇耕诧异回头。

    叶青柠见他眼睛瞪圆了,一阵笑。

    “为什么我会给你这种感觉?就因为我单身?”聂宇耕也笑起来。

    “条件这么好,单身是罪过,为什么不造福广大女同胞?”叶青柠故意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她想听他说真心话。

    聂宇耕莞尔,聪明答道:“世界这么乱,难道还不许人宁缺毋滥?”

    把红酒蜗牛倒进盘子里,他又道:“况且,以我一人之力,如何解救广大女同胞,我若有这样爱心,岂不早早累死。”

    这人有趣,叶青柠十分欢喜,安静坐下,看着他端出一道道他的看家菜。

    牛排只有五成熟,还带着血丝,旁边还有生鸡蛋汪在蛋清里,叶青柠惊呼:“我不吃生的,我吃不惯这么血腥的东西。”

    “不敢尝试,或许会错过美味。”对她的夸张表情,聂宇耕悠然处之,在两只酒杯里斟上半杯,一杯给她,一杯给自己,低头吃自己的那一份牛排。

    出乎叶青柠的意料,牛肉爽滑香腻,带着黑胡椒浓香,她连吃几口,差点连同舌头吃下去,拿起酒杯抿一口,不愧是十年以上的波尔多红酒,入口微涩,但回味甘美。

    “牛排上的酱汁很特别,在哪里买的,我也要买。”叶青柠赞不绝口。聂宇耕似笑非笑看着她,“买不到。”

    “怎么会买不到,停产了?”

    “我自己做的,独家秘方。”

    “吼吼吼,那能不能教我?”

    “教你不难,只是配方难得。”聂宇耕说话的表情让人觉得他话里有话。

    “总不见得是用人肉做成的酱。”叶青柠笑着调侃,心里竟有些忐忑。

    她忽然觉得空气中有一种奇怪而浓重的血腥味,令她不寒而栗,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对面这个带着点神秘的男人。

    聂宇耕大方地回望她,“我有那么阴暗吗,用人肉做酱汁?”

    “什么味道?”

    “吃不完的肉给小玉了,总是吃猫粮,营养不均衡。”

    叶青柠这才松口气,暗自嘲笑自己 ,都有胆量跟他回家了,怎么还会无端猜忌人家?

    到目前为止,他的举止无可指摘,就算他真有秘密,那也是他的事,她自己一样有秘密,不愿轻易告诉旁人。

    “蜗牛也不错,你尝尝。”聂宇耕放下刀叉。

    “你不吃了?”叶青柠吃得正起劲,看到他站起来,很讶异他忽然离席。

    “我去做一道甜品给你。”聂宇耕决定把款待进行到底。

    叶青柠一听这话,非常激动,“甜品?我最喜欢了,各种松软的派、焦糖布丁、草莓芝士,都是我的最爱。”

    令叶青柠没想到的是,聂宇耕最后奉上的甜品是一盘香橙班戟,叶青柠尝一口,又酸甜又香,正是美式热香饼的口味,大快朵颐。

    “好几年没做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聂宇耕抱着猫坐在一旁,手指随意地轻挠猫下巴,问叶青柠。

    叶青柠唇干舌燥,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肢体语言,他连逗猫的姿态都十分诱人,难怪那只猫一副慵懒享受的表情,它的主人实在是个**高手。

    见叶青柠呆住,聂宇耕不解地看着她,“你又在怀疑我什么?我不是gay,也不会做人肉酱汁,更不会在饼里下毒。”

    叶青柠咯咯娇笑,直笑得气喘吁吁。

    “我猜,你在大学里一定很受欢迎,你的女学生们都会喜欢你。”

    “何以见得?”聂宇耕摇摇头,“现在的女孩子,喜欢多金的富二代、喜欢各种养眼的明星、小鲜肉,对我这种古板木讷的教书匠不会感兴趣。”

    叶青柠听他贬低自己,忙道:“谁说的,你不知道多有情调,小女孩子懂些什么,盲目追那些明星,照我说,那些人都是过眼云烟,就跟地里的韭菜一样,割掉一茬又是一茬。”

    聂宇耕笑笑,表情淡而悠远,一双明澈黑眸深不见底。

    “你觉得夏绿如何?”叶青柠忽然提起。

    聂宇耕双眉微挑,“很特别的女孩子。”

    “特别在何处?”

    “像精灵,不知来自何方,靠近了会叫人着迷。”

    “唉。”叶青柠听他给予夏绿这般评价,不禁自伤自怜,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她感叹的是,连他也这样对夏绿另眼相待。

    “各人有各人缘分,何必艳羡他人。”聂宇耕劝道。

    叶青柠想,他这一点倒是和丁潜很像,一样自信,别人再好,也不放在眼里,不羡慕也不嫉妒。

    他俩说话的时候,小玉一直懒洋洋地窝在聂宇耕腿上,偶尔站起来抖抖身子,又趴下去,似乎那里是它的专属地盘,不容别人僭越。

    聂宇耕想把小玉放到一边,小玉黏着他不放,喵喵直叫,聂宇耕没办法,只得抱起它去它的猫窝,把它放进去,小玉到了窝里,有毛线团玩,这才不闹。

    在聂宇耕家里消磨一晚上,时间浑然不觉,直到发现他总是不自在的看一眼墙上的钟,叶青柠才惊觉,人家这是在提醒她,该告辞了。

    约会很愉快,但很难再进一步。叶青柠忽然就读懂了这个男人的心理暗示,他的表达很含蓄,但很有效,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压力。

    “我是不是该走了?”叶青柠很聪明地用了个问句。她还想给他机会。

    哪知道,他不解风情,当即道:“我送送你。”

    叶青柠心头失望到苦涩,只想快速逃开,“不用,我又不是不认识路。”“没关系,正好我也想散散步。”聂宇耕坚持要送叶青柠下楼,去找手电。

    停车场离教师宿舍楼有一段距离,两人在月夜下缓缓步行。

    深秋季节,夜晚风清水冷,叶青柠低着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心里想,疾风骤雨式的爱情固然需要强大内心,跟一个温润如玉的人谈感情,也不容易,永远也不知道,他的心到底落在哪里。

    宿舍区不断有雁大的老师和家属进进出出,聂宇耕人缘不错,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会主动跟他打个招呼,叫一声聂教授,顺带再看看他身边的女孩子,满足一下好奇心。

    看到自己的车就在前方,叶青柠忽然不愿意回去了,踌躇半天,才道:“我们再走走吧,难得今晚月色这么好。”

    “好啊,我们去雁园吧,无名湖和博幽塔那一带风景不错。”聂宇耕也觉得这次散步意犹未尽。

    雁大是个百年名校,校区面积很大,校园绿化率也很高,到处都是树木,叶青柠得由聂宇耕带着,才不至于在偌大的校园里迷路。

    经过医学院的教学区,路边的树丛里暗沉沉的,不知道藏着多少小情人在喁喁私语,聂宇耕恶作剧地拿手电照照,光线所到之处,好几张惊恐的脸一闪而过。

    叶青柠赶忙阻止他,拉着他走,“你就别做坏事了,免得学生们背后骂你心理变态。”聂宇耕笑笑,平常他可没这么无聊,不知怎地,跟她一起散步的时候,他就想无聊一下。

    “你平常抽烟吗?”叶青柠见他手插裤袋,以为他是想掏烟。

    “以前有段时间抽得很凶,口腔经常上火,回国教书、为人师表以后就不抽了。”聂宇耕从裤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给叶青柠。

    “下午下课的时候,学生给的,我不吃甜食,给你。”

    叶青柠撕开包装纸,把巧克力放进嘴里,心里却在想他前一句话,追问,“抽得很凶的那段时间是因为失恋吗?”

    不是失恋的话,她还真想不出,这么个温文尔雅的人会抽烟抽得很凶。

    “差不多吧,后来想通了,也就不自己折磨自己了。”聂宇耕把叶青柠手里攥着的巧克力包装纸接过去,跑到前方丢进垃圾桶里。

    对他孩子气的举动,叶青柠看着他背影直笑。

    尽管他和丁潜同样有一种卓尔不群的孤傲和自信,为人的处世态度却不一样。

    丁潜少年得志、所向披靡,所以他对待工作也好、爱情也好,都有一种冲劲儿,良好的家世可以让他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向着理想的方向奋斗,他的爱和恨,壁垒分明,无需理会世俗。

    而眼前这个男人则不一样,他有一种经历过世情百态锤炼的成熟,一种风雨后的淡定,温和从容已经刻在他骨子里,很难想象他会为了什么事而冲动,冲动起来又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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