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哄笑,夏绿红着脸回到自己座位。

    下课以后,卢小惠见夏绿脸色凝重,悄悄问她,“问题真的解决了?”夏绿轻轻叹息,“他要去美国出差,来通知我一声。”

    “这算什么,至少他应该拿着玫瑰花来道歉。”卢小惠听说了那天晚上的事,肺都快气炸了,比夏绿自己还义愤填膺。

    大张旗鼓跑到课堂上来找人,拖出去之后居然没壁咚一下,对得起气得陪着夏绿两顿饭没吃的自己吗?对得起广大的八卦群众吗?

    夏绿想起丁潜道歉的那番话,心里也不是不触动,轻声道:“我不怪他。”

    卢小惠撇撇嘴,“对,也不能完全怪他,男人是发现不了绿茶婊的,那个乔落……哼,自导自演一场好戏,别当我看不出。”

    夏绿道:“应该不会的,她都受伤了,额头上擦破了皮。”

    “你知道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苦肉计,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卢小惠自认已经看清了绿茶婊的真面目。

    两人走在校园里,夏绿早想结束这个话题,无奈卢小惠一直喋喋不休,直到乔落忽然出现,挡住她俩去路。

    “夏绿,我想跟你谈谈。”乔落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额头上的纱布还没拆。夏绿愣住,卢小惠代她答话,“你想说什么?”

    “夏绿,借一步说话。”乔落并不搭理一脸凶悍的卢小惠。卢小惠又要开口,夏绿按住她,“小惠,你先回去。”

    卢小惠见她这么说,只得不甘心地走开,走不了几步,还回头去看。

    夏绿和乔落走到边上。

    乔落一脸歉意,看起来真诚无比,“对不起,那天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本来和同学走得好好的,发现钥匙丢了,回去找,结果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夏绿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不用说对不起,如果你问心无愧。”

    乔落猜不透她表情,咬了咬嘴唇,又道:“我想跟你解释解释,我那天并非有心……这两天我上班的时候看到丁总,他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听说刚才他又到课堂找你,我就猜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让你俩闹别扭了……夏绿,那天真的只是意外,你不要多心。”

    丁潜闯进课堂的事,她竟然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夏绿多少有些吃惊,心里寻思,丁潜在公开场合一向冷静,极少把个人情绪带进工作中,偶尔心情不好,她都能看出来?可见她平常没少观察他。

    见乔落一脸焦虑,夏绿有意答非所问,“你头上的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医生说,明天就能拆掉纱布。”乔落看着夏绿,没读懂她的表情,很快又道:“我明年夏天毕业,我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

    夏绿这才意识到,她急着找自己澄清,是怕自己在丁潜面前说什么,丁潜会解雇她。

    先发制人,的确聪明,夏绿暗想,幸好自己留有余地,不然为了这件事跟丁潜闹翻了,那才真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然而,当着乔落的面,夏绿也不便多说,苦涩笑笑,“你们丁总一向公私分明,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解雇你,你大可以放心。”

    乔落半信半疑,迟疑道:“真的?”夏绿点点头,“他不会怪你的,又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唉,过两天他就好了。”

    乔落这才放心,谢了夏绿之后就跑开了。夏绿却陷入烦恼中。

    漫无目的在校园里走了很久,夏绿没有回宿舍,去了聂宇耕的流浪动物收容中心。

    在这里,护理和陪伴小动物,夏绿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替几只猫洗了澡之后,拿绒球逗它们玩。

    有客人看中一只金色寻回犬,正跟聂宇耕询问相关事项,夏绿走过去,抚摸那只小狗的头,感觉到它身体微微颤抖,感悟,原来它也知道有人要领养它,正忐忑不安,生怕不被选中。

    夏绿见那人似乎有点犹豫,插话道:“我们经常给它洗澡、检查身体,还给它打疫苗,它很干净的,而且受过一定训练,听得懂主人的命令。”

    那人见说话的是一个长发大眼睛的可爱少女,微微失神,片刻之后做了决定,他要收养这只金色寻回犬,聂宇耕带他去办手续,领狗牌。

    夏绿松口气,跟金色小狗说话,“你有新主人了,到了主人家要听话,知道吗?”小狗站起来抖了抖浑身的毛,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送走了客人,聂宇耕看向夏绿,见她虽然拿着毛球逗猫玩,却有些提不起精神,主动问她:“你好像有心事。”

    夏绿诧异,“你看得出?”

    “当然,少女大多数把心事摆在脸上。”聂宇耕清俊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关切而又真诚地看着夏绿。

    被他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夏绿感觉到善意,心头一热,“那我能听听你的忠告吗?”聂宇耕点头,“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可以谈谈。”

    让工作人员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聂宇耕带夏绿去他的办公室,关上门。像接受心理医生的心理辅导一样,夏绿躺在沙发上,而聂宇耕坐在一旁,听她叙述。

    夏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特别提到自己在山上两次看到可怕的女人影子。

    提及此事,她仍心有余悸,“我看见的时候,感觉特别真实,但画面只停留几秒钟,就不见了。”

    聂宇耕见她清秀的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声音温柔和缓,“其他人能看到吗,或者你感觉其他人能看见那个女人的脸吗?”

    夏绿摇摇头,“别人我不知道,反正阿潜说他没看见。”

    “有没有可能是什么人恶作剧?”

    “不会。”

    见夏绿如此笃定,聂宇耕反问一句,“为何如此肯定?”

    夏绿道:“我看见这样真实的幻觉并不是第一次,小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经历,会提前预知尚未发生的事。”

    “小时候会看到可怕的画面吗?”聂宇耕拿着支笔在纸上涂鸦,缓解夏绿的紧张感。如果他一直直视着她,会让她产生心理压力。

    他想给她一种感觉,这不是治疗,只是交流。

    “偶尔有,但不经常。”夏绿努力回忆着。在非洲的生活,除了艾丽莎那件事,大部分都是愉快的回忆。

    聂宇耕道:“你有异于常人敏感的第六感,但不奇怪,天才多半怪异,上古时代就有很多先知贤士能预言祸福。”

    夏绿呵了口气,“在非洲的时候,就有人怀疑我能通灵,能运用意念,但我自己知道不能,我没有所谓的灵力,我记性特别好,看过的事物便会牢牢记在脑子里。”

    聂宇耕分析道:“他们不能了解你的精神世界,往往用自己常识和认知来判断。人类在儿童时期记忆力本来就高过成人期,智商高的儿童更是能过目不忘。”

    “聂医生,你小时候是否也过目不忘?”夏绿忽道。

    聂宇耕笑笑,“我并非天才,不过靠刻苦,但我中学时期便已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窍门,所以成绩总是优异。我们回到正题,你以前有没有看见过比山上更可怕的画面?”

    “有,在梦里。”夏绿一下子就想到了国庆假期在玉皇山丁家别墅里的所见所闻,那一次也是真真吓到了她。

    “讲述一下。”

    夏绿于是把在玉皇山别墅里做的那个可怕又血腥的梦一一告诉聂宇耕,并且说,那是她第一次梦见已经发生过的事件。

    聂宇耕听着也觉诡异,但很快恢复,笔抵着下颌,思索片刻才道:“这件事的确有点蹊跷,如果非要从科学的角度解释,你感应到了那两个人留在房间里的磁场,或者说,丁潜给你讲述的那个故事,已经给了你心理暗示,你才能感觉到那里曾发生情杀。”

    “是的,阿潜说,我解开了他们家很多年的一个谜团。”

    聂宇耕笑了笑,“那是你给他的答案,绿绿,谁都没有真正看到当年的场景不是吗,即便是你在梦中看到的,也源于你的大脑对这件事的认知和分析,这在心理学上叫即视现象,也叫幻觉记忆,就是说,你把原本不相干的画面,在大脑中重新排列组合,让自己有一种误解,以为这是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

    夏绿闻言惊愕,可又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点点头,“是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明白了,到底我梦见的是不是真的,没有人能证明,阿潜相信了我的话,以为那是真的。”

    聂宇耕对她的聪慧很欣赏,温柔道:“我们继续来分析你在山上看到的幻觉,你刚才跟我说,跟你们一起去看流星雨的,还有你一个同学是吗?”

    “是的,那个女孩是美院的,在阿潜的公司工作,她也想看流星雨,阿潜就答应让她搭车。”夏绿道。

    “她长得漂亮吗?”

    “还好吧。”

    “那你为何焦虑?”

    “唉?”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绿绿也有私人心理医生,我们不怕任何坏女人。

    ☆、第43章

    聂宇耕见她表情略带惊讶,笑意更深,揭开谜底,“难道不是你的潜意识里觉得,她有可能会抢你的男朋友?有意无意中,你把出现在丁潜身边的女孩当成假想敌。”

    夏绿否认,“我没有啊。”聂宇耕笑笑,“那我问你,美院那个女孩是长发还是短发,皮肤白吗?”

    他这么一说,夏绿有点明白了,讪笑,“好像有那么一点。”

    “你在丁潜面前有点缺乏自信,你发现了吗?这种自信心上的缺失让你对他不放心,在心理上造成一定的障碍,所以当初你不痛快接受他,而是非要经过一番波折才跟他在一起,正是源于你的心理障碍。”聂宇耕一针见血地说。

    夏绿垂着头,觉得聂宇耕这番话固然有一定道理,却又让她想不明白,是从何时开始缺乏自信的呢?

    大概就是小时候的第一次见面,她那时候刚从非洲来,黑瘦、不修边幅、像个野丫头,而丁潜却是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她第一次见到他,就感觉到了他目光里对自己的不屑。

    见她凝思,聂宇耕知道说中她心事,再接再厉,“为什么不放心他,他对你不够好吗?”

    夏绿摇摇头,“他很好,只是……他性格强势,有时候甚至有点霸道,老把我当小孩子,什么都得听他的,他还经常自作主张,都不征求人家意见。”

    为了证明这一点,夏绿把丁潜那时候偷偷摘掉丁骥送她的项链那件事说出来。

    “我很讨厌他那么做,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夏绿不满地皱着鼻子。虽然他事后弥补,那也只能让她不继续生气,不能说明他的行为正确。

    聂宇耕见她一副小儿女神态,不免好笑,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却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孩子。

    “少年得志、事业有成,性格难免张扬些,你可以跟他谈谈,什么行为是你不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要多沟通。”

    夏绿撇撇嘴,小声嘀咕,“他才没有时间跟我沟通,每次见面就知道要亲热,别的话都不讲。”

    聂宇耕似乎并没有听清她的碎碎念,评价道:“你和他虽然认识快十年,但缺乏真正的沟通,恋人间的那种心灵交流,既然你是他女朋友,他就不能再把你当孩子,要尊重你的思想。”

    “太对了!”夏绿忽然抬头,眨巴着眼睛,“聂医生,你说的太对了,他就是不怎么尊重我,老说我是小丫头,好像我没有思想一样,什么都得听他的。”

    聂宇耕道:“所以你对他是积怨已久,只是你俩在热恋期,问题尚未突显,你在山上看到的影子,其实都是这种积怨在你潜意识里的投射,你觉得他会受到其他异性的诱惑,但你又不清楚那个异性是什么样子,你对磁场的感受力比一般人强烈,所以脑海中的影像能让你产生即视感的幻觉。”

    夏绿赞同地点头。

    聂宇耕的分析进一步递进,“你面对他,除了不自信,还有一种敬畏,因为很多年里你一直叫他小叔叔,把他当长辈,这阻碍了你和他真正的沟通。绿绿,你要明白,既然你已经接受他成为你的恋人,就要抛弃他曾是小叔叔这个想法,在你面前,他是一个男人、是你最亲密的恋人,你们是平等的,不管是哪一种形式的交流,彼此都要尊重对方的意志,你不喜欢的,你可以说不。”

    夏绿嘟了嘟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想法。

    “你不喜欢他热情吗?”

    “喜欢。”

    “那为何害羞?”聂宇耕嘴角一弯,笑意浅浅的。

    是了,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在潜意识里,还没有抹去他是长辈的观念,他一直扮演着小叔叔和恋人的双重身份,难怪他们的相处甜蜜中又带着别扭。

    想清楚这些,夏绿的心结渐渐打开,表情愉快了许多。

    聂宇耕笑道:“将来你们要一起生活很久,有隔阂必须早早消除,不然的话,时间长了这些隔阂会越积越多,造成沟通障碍,很多时候,适当表达自己的情绪是必要的,哪怕是争吵,宣泄出来,比闷在心里好。”

    夏绿点了点头,“这么想,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老是生闷气,不告诉他原因,他着急就会跟我发火,然后我就更生气,更不理他,如此循环,确实不好。”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想起什么,夏绿问:“医生,你和叶姐姐怎么样了?”聂宇耕原本还有些笑意,听到她这句问话,笑容有点僵住了,但很快恢复如常,“还好。”

    “你才三十四岁啊,别对生活失去信心。”夏绿鼓励道。

    聂宇耕见她语气忽然变得老气横秋,有点不适应,失笑,“我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啊,只是习惯了单身。”

    习惯到不知怎么去开展一段恋爱,他在努力,可为什么总起到反效果?叶青柠这些天不怎么理他,好久也没打电话给他,偶尔他打过去,她也不甚回应,只说工作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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