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赶紧去财务部把这个月的工钱结了,我现在看着你就烦。”陈主任嫌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工作人员。

    从一开始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表现的一副唯唯诺诺十分怕事的样子,连名字也不敢主动提起的人,为了一份可能工资并不算高的守尸工的工作,连尊严都可以不顾,向一个比自己年轻上十多岁的人下跪。说实在,我看到这景象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多年前的妈妈说不定也曾经这样,为了养活我和姐姐,不知道把自己的尊严丢弃过多少次。

    忍不住就对陈主任说了句:“要不就算了,他家里有老有小,再给他一次机会。”

    陈主任鄙夷地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又谄媚地看向我,“安小姐,您真是宽容大量。我相信您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而后他又转向跪在地上的工人,命令般道:“还不赶紧谢谢安小姐,这个月工资就扣三分之一!”

    虽然被扣了三分之一的工资,但比起丢工作,这个惩罚显然是更加让守尸工能够接受,感恩戴德地向我磕头道谢。

    我心里很清楚,能够在安保森严的殡仪馆把尸体偷出去,一定是有严密的计划的。如果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就算当时三个守尸工都在场,说不定偷尸的计划也是会成功的。当然,我替他求情还有另一个想法,这个人这么在乎这份工作,想必一定很兢兢业业地看守着,所以在他口中说不定能够套出一些情况来。而且,我也很不满陈主任对他的态度,好像自己是天王老子一样。

    起初我对这个陈主任的印象还算是好的,年轻有为又有责任性,经过刚刚的小插曲后,我看到他这副嘴脸就觉得恶心。

    妈妈遗体丢失的事情虽然说是底下工人看管不力,但很明显他这个做领导的对于底下工人的情况也并不清楚,而且也并没有养成巡查工人工作的习惯,否则他们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做出这种事情来。但他刚刚的口气,就像是这次的疏漏和他完全无关,他只想着甩锅给底下的人,自己就只知道点头哈腰道歉。在殡仪馆找不到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他拿出一点实际的解决办法。

    在5号停尸间里转了一圈,我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只能双手环抱在胸前不满地瞪着陈主任。估计是我心里的所有情绪都映在了脸上,他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害怕,总是刻意地躲闪我的目光。

    “眉眉,你看这个!”白千赤的声音在我背后传来。

    我回头望去,在停放尸体的台面边角的一个缝隙上夹着一根头发。值得注意的是,这不是一根普通的头发,而是一根红色的长发。

    据我了解,停尸间只要有尸体被搬离就会做一次彻底的清洁消毒。因为妈妈的遗体是突然消失的,也就证明这里还没来得及清洁。

    妈妈没有染过头发,她头上掉的只会有白色或者黑色这两种发丝。而看尸工是一个男人,除非他是变装癖,带着红色的假发,不然这根头发不可能是他的,只有可能是属于那个偷盗尸体的人。

    我拿起那根长发,递到陈主任面前:“陈主任,这根头发你看看。”

    他愣了一下,结果我手中的发丝,一脸疑惑地问道:“安小姐,你把这根红色的长头发给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收集死人头发的习惯。”

    这什么跟什么?我真是怀疑他这个主任是走后门才当上的,脑回路根本和正常人不一样,简直愚不可及。

    “陈主任,你们这里是尸体一旦移送就会清洁消毒的对吧?”

    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又接着说:“既然这样,这根头发很明显也不是我妈或者我们在场任何人的。它现在出现在这里,也就证明这根头发的主人曾经来过这里。我希望陈主任您能好好想想,在你们殡仪馆内有谁是染着一头红发的?”

    陈主任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个不用思考,我们殡仪馆秉承着一种对逝者的‘人文关怀’,在我们这里工作的任何人都不能染发。正所谓,我们生来是赤条条来,死后也是赤条条的走。所以我们的工作人员都是用最真实的状态去面对死者的。”

    不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这怎么可能呢?

    “你们停尸房不是锁着的吗?怎么可能会有人随随便便能够进来!”我质问道。

    守尸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狠狠地拍了下手掌说:“这里的钥匙丢过!”

    陈主任一脸惊讶地望向守尸工,“你说什么?”

    守尸工说:“陈主任,您知道的呀!就是前几天老张那个破包在街上被人划了,当时他和您说了,只是您正和高秘书......”

    “闭嘴,这件事我知道!不就是老张钱包和钥匙都丢了嘛!我记起来了。”陈主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地。

    “就是啊!当时我们还问您要不要告诉上面,顺便换个锁。您说的是,不会有人惦记这些东西,干这行的自己都觉得忌讳,还会有谁来偷尸体。”

    守尸工的话越说,陈主任脸色就越难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守尸工,“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让我陪着安小姐他们就好了。”

    守尸工也是有点眼力价的,多余的话也不敢说,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白千赤走到陈主任面前一把夺过了他手上的红发放在鼻头前闻了闻,眉毛瞬间就皱成了一个大疙瘩。

    “发现什么了?”我着急地问。

    这种时候我已经顾不上和他闹变扭,如果他能够帮忙找到妈妈的尸体,说不定我心底的气就会彻底消了。毕竟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发脾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做错了什么,我就是气我自己。

    他看了一眼在我身后的陈主任,示意我靠近他一点。

    我虽然心里还是有些膈应,但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微微地弯下腰,凑到我的耳边可以压低声音道:“我闻到了死人的味道。”

    死人?

    什么意思,这根头发是一个死人的?难道这是之前停在这里的尸体留下的。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不,如果这根头发单纯地是来自于尸体上的,白千赤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一定还有别的发现。

    我正想问他的时候,陈主任的手机突然响了。

    只见他对着电话那头连连地说了几声“嗯”,又说了句“好,我们马上就过去。”然后就立马挂下了电话。

    他接电话的时候我就看着他的表情不对,等他开口的时候我才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惊讶、恐惧、又要强装镇定的表情。

    刚刚那个电话是警察打过来的,说是接到群众报案,在桥东发现了一具被解剖了的尸体。警方过去后经过法医认定,这具尸体是已经死了很多天的,但上面解剖的痕迹却是新的。意思就是,有人将尸体解剖并且抛尸了。

    这件事原本是不关陈主任什么事情的,警方的事情,当然是警方解决。但因为妈妈的尸体丢失的原因,殡仪馆已经报案了。正好这具尸体是突然出现的,所以警方就要求我们现在赶紧去认尸。

    一路上,我的脑子都有点乱,反复不断地在回忆刚刚陈主任对我们说的话。解剖尸体,还让我们去认尸?意思是我妈妈的尸体被偷去解剖了吗?

    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了之前那个噩梦,高莹和杰克拿着寒光闪闪的柳叶刀对着我的画面,忐忑不安地跟着陈主任来到了桥东。

    案发现场是市中心的跨河大桥下的河岸边。这座桥建成于零几年,附近还修建了休闲公园,平时很多人都会在案发现场往上的河岸小道锻炼,算得上是人群密集区了。据接待我们的女警说,这具尸体最先是一位姓王的老大爷晨跑的时候发现的。他今年有将近八十岁了,但身体硬朗的很,因为住在这附近,所以有每天都在这里晨跑的习惯。

    据王大爷的口供交代,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从家里出来晨跑了,那个时候他就隐约看到有几团黑色的影子在桥底下,但是因为当时天没亮,老大爷眼睛本来也有些老花,就没当回事。等他再往回跑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这时他多留了个心眼,多望桥下看了眼,没想到就看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当时女警和我说的时候我还觉得不可思议。王大爷不是一个近八十岁还有老花眼的人吗?怎么可能在隔着近二三十米的河岸小路上就能看到桥下有一具尸体,这多半是老人家说话夸张。

    被领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王大爷说的“血淋淋”是什么意思。尸体躺着的地方,有近五米的位置都被鲜血染红了,原本洁白的沙子如今艳红得让人胆寒。

    我见过血腥的画面算多的了,解剖尸体也不是没有见过。之前我也遇见过一群热衷于给人动手术的鬼医生们,但是当时的画面看着顶多是让人恐惧,而现在的画面却让我一时间忘记了“恐惧”这个词,只想要赶紧逃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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