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燕清河不急,云依依也就不管了,她把窗户推开,从这儿能清楚地看到外面。

    两个崽崽懵懵懂懂的,吃完了东西,就过来找娘亲了,云依依逗弄着他们玩了一会儿,偶尔抬头,还能看到燕清河在写字,心中并未受到大家影响。

    燕小双眨巴着眼睛,又去抱住燕清河的腿,一点一点儿地往上挪动,察觉他想要上去的决心,燕清河就停下了笔,把崽崽抱了起来,然后把笔递给了他。

    “清河兄弟,你看到了吗?这次你的名字又在第一个,大家都在讨论你。”约莫快一点了,唐斯这才回来,路过燕清河的屋子时,比他显得还激动。

    周围本来还有其他考生,有的还相携而来,听到唐斯的话,便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脚下也不走了。

    “恭喜兄台。”有考生便对燕清河说,然后抬头打量起了他。

    云依依本来以为是燕清河这是上榜了,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燕清河虽然说不上头悬廊锥刺股,但每日还是按时看书的,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对,便问:“写在第一个?”县试放榜时,历来都是按照名次排序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第一名,这府试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如此。

    唐斯兴奋地点头,“对,弟妹,清河兄弟这次又是案首。”

    回到客栈的考生,对案首这词非常敏锐,一听到这边有人考了案首,便都过来了,有人还在外扬言道:“可是浮山县的燕清河?”

    燕清河本来还回了一礼,谦虚地解释:“我今日还未来得及去看榜,对于自己是否上榜,也是很迷惑,待我看了之后再和各位谈论这个问题吧。”

    其余考生也有些迷惑了,毕竟他们也不认识面前的人,听有人这么问,他们就活跃起来了,“对对对,我当时看了一眼案首,就是这个名,敢问兄台可是燕清河燕兄。”

    说话的人看起来都三四十岁了,这般称呼燕清河着实有些不妥当。

    早在唐斯过来时说出了那一段话时,燕清河心中便有些猜测了,但他向来谨慎,自然不会无故就认下了。

    万一不是呢,那岂不是落得了一个笑话,他对自己也是有信心的,但四处云集的考生也很厉害,他也不敢大意。

    如今听大家都说出了他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也跟着拱手,声音清淡:“我的确是燕清河。”

    有人就立刻问:“是不是浮山县的?”这名字是可以重的,但是所在家乡却是不会重叠,若是在同一个地方有重名之人,为了避免代考替考,上头会做出相应的措施,科举的流程非常严格。

    燕清河还未答话,唐斯已经高兴道:“正是,我们都是浮山县人士。”他又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燕清河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提前去看了成绩,云依依看着他的名字规规整整地写在了第一个,眉间也有些疑惑。

    这第一名就那么好考吗?还是这次的题太简单了?就算是运气,也不能连续两次吧,她其实没有看出燕清河学问有多么高,估计是相处久了,他在她面前向来佛系,她更加佛系,所以并不觉得他会考得多好。

    唐斯又看了一次,高兴得很,大冷天的,大家都穿着厚实的衣服了,他身着薄薄的袍子,拿着一把扇子飞快地扇起来。

    云依依怕冷风拂到燕清河身上,就把人轻轻拉了过来,她没用多大的劲儿,燕清河本来就是向着她的,自然就听话地往她这边靠来。

    唐斯见云依依表情惊讶,嘴角裂开了一些:“弟妹,你怎么都不高兴,这次一定要请客,回去请我们一起吃饭。”他想了想,又说:“我不是去酒楼,就在你家好了。我早就知道清河兄弟肯定会考得很好,在学院的时候,先生就经常夸奖他,我早就觉得他有惊世之才,哈哈哈。”

    云依依看了他一眼,谁说她不高兴,燕清河考得好,她肯定也是高兴的,这是为他高兴,难不成高兴就要哈哈大笑吗?她道:“清河有那么好吗?”她是挺喜欢他的,但唐斯所说的惊世之才也太夸张了。

    燕清河看了一眼唐斯,又看了一眼云依依,粉色的薄唇又抿了起来,这比他看榜还要紧张。

    云依依心里面是怎么想他的,每时每刻他都在担心这个问题,无论什么时候她在他身边,他都很在意她的感受。但这么老远,她都愿意陪同他过来考试,肯定也是很在乎的。

    唐斯在那边夸张道:“好啊,特别好,我用我们数几年的交情保证。”

    云依依嘴角一松,被他逗笑了,就去拉燕清河的手,“好吧,清河考了第一名,我回去请你们吃饭。”

    唐斯眼睛一亮,他偶尔有些是怕云依依的,生怕得罪了她,其实也不是害怕,主要是燕清河在乎,他又在意这个朋友,难免行事就有束缚,但他又极其喜爱云依依做的饭菜,听她要请客,立刻就道:“那弟妹一定不能忘了我,到时候我肯定是要来的。”

    旁人听了就觉得有些可惜了,云依依既然说了要回去,那肯定是回浮山县的,这里面浮山县的人不多,今日之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他们也不能一起去吃饭。

    两个崽崽是跟着出来了的,要是再把他们关在屋子里面云依依估计崽崽就不会原谅他们了,所以带孩子出来的话,其实也不方便,无论做什么,两个崽崽就是要跟着呢。

    就算他们啥也不干,也要在后面跟着,非常粘人。

    看完了榜后,也没有消停,因为燕清河所住的客栈暴露了,接下来就不断有人过来拜访和恭喜,甚至还有人送礼的。

    云依依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在客栈外面买了一些毛笔作为回礼。

    等人都走了之后,这才消停了一些,云依依奇怪地问:“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桌上有一堆礼物,倒都不算太值钱,里面还有一包核桃酥,据说是宜善府的特产,用油纸包得很严实,上头还写了名字,想必就是送礼之人的名字。

    燕清河摇了摇头:“不认识,就是因为不认识,他们才这个时候来。”若是同一个书院的,等他回家之后,有的是时间,譬如唐斯,这便没有过来。

    云依依这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在套近乎呢,燕清河考得好,又还年少,他们便趁着这个机会拉好关系,若是以后有机会遇到,那也可以相互扶持一下。

    她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好,果然上面都写了自己的名字,这些社交也太具有目的性了,送的东西倒也不算太贵重,都是图个吉祥罢了。

    正说着,唐斯也在楼下买了一包糕点,还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欢天喜地地恭喜了燕清河,那样子就像是自己得了案首一样,唐斯这次考得不怎么样,但也在榜上,对于他来说,已经很满意自己的成绩了。

    “其实我可以考得很好的,就是那里面的环境太脏乱了,最后送来的被子都是臭的,我翻来覆去没有睡着,这策论就没有考好。”说到这里,唐斯就叹了一口气,那脸上写满了生气,有些像……包子。

    云依依就笑了一下,她就只是被唐斯逗笑了而已,这表情也没有其他意思,燕清河看着却觉得有些刺眼。

    科举考试本来就不止考考生的学识,心理素质还有体力都是很重要的,考场的环境不是考生能够选择的,便只能接受。

    “清河,你的被子很脏吗?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云依依就问,最后一场考试是需要在里面呆上两天的,考场里面便提供被子和枕头,云依依也算是天真,还以为是新的,便没有问,燕清河也没有提这事。

    “还好,的确有使用痕迹。”燕清河委婉地说,他虽然没有洁癖,但是也爱干净,看他每日都打理得很整洁。那床被子不算脏,却又破又旧的,他最后也没有盖,就放在了一旁,不过抱怨的话,他却是不会说出来的。

    云依依点了点头,听着耳边传来唐斯絮絮叨叨的抱怨,又觉得有些好笑。

    燕清河则蹙了眉间,看起来有些忧郁,他把唐斯打发走了,这才些微松了一口气,语气都有些怪:“依依,你似乎和唐兄很聊得来。”要说唐兄一向都挺讨姑娘家喜欢,他长得不错,家世优渥,若不是还想游戏人间,估摸着早就成家立业了。

    唐斯本来就是个话多的,他每次去相看那些个姑娘,都喜欢自个儿吹得天花乱坠的,大约便是说那些姑娘对他落花有意,但他流水无情。

    云依依没有听出燕清河口吻里面的醋意,就随口道:“他挺有趣的,我以为怎么没发现你友人这么有趣呢?”最初云依依对他印象其实不太好,后来接触久了觉得这人就是有些傻,也不是傻,总之没有什么心眼。

    燕清河的心愈加紧了一下,他听云依依这口气,还挺喜欢唐斯的,脸上那清淡的笑意都快维持不住了,以前云依依不怎么喜欢唐斯时,让他少和这人相处,他反而觉得没什么,如今她接纳了他的朋友,他反而觉得自己心口堵得慌。

    “依依,唐兄为人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蠕动了一下唇瓣,想起唐斯说的那些人,大多都是自己很有姑娘缘,眼神就是一沉。

    但燕清河几乎不再后面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就踟蹰了一下,眉间显得有些纠结起来。

    云依依刚抬头就看到了他目光,她呆了一下,适才反应过来,那目光也变得有些古怪:“你不会怀疑我和唐斯有什么吧?”

    她也只是试探行一说,没想到燕清河就愣了,那表情有些呆,就像是燕大双偷了糖果时,被她发现时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无语,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是证明她猜对了。

    “你在想些什么,我和他说话,还不是因为他是你的朋友。”云依依没好气地说道。

    燕清河的语气酸溜溜的,这次也不掩饰了,“唐兄素来讨姑娘家喜欢。”

    云依依看了一眼崽崽,他俩乖巧地坐在一边,正在玩球球,那是云依依出去时,给他们买的玩具。

    “他讨人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才是我的夫君嘛。”云依依见没人注意,就踮起脚尖啪叽一口亲在了燕清河脸上。

    两个崽崽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燕清河心中仿佛有鲜花盛放开来,真想把人拉过来亲一番,崽崽在一旁又不好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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