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谢时英好像也没多想,只道:“他都强迫你结缔,若是知道你与别人有了夫妻之实,恐怕不会开心。”

    何所思在心里吐槽着“这可不一定”,嘴上说:“没有,他已经放弃了,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谢时英笑容怪异:“是么,我觉得,不像。”

    何所思终于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便见原至公静静立于对面,黑暗之中难辨神情,但何所思感受到了对方黏着于自己身上的目光。

    何所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竟往悬崖下方一跳,逃跑了……

    这么一跑,原至公便在后面追,一追一跑了三天,何所思穿过北海诸境,绕了个圈子,眼看着要到罗门势力范围时,终于停下脚步,问:“你干嘛,不是说好放弃了么?”

    原至公回答的毫无愧色:“后悔了。”

    何所思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简单就不要脸地承认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原至公又道:“我为什么不知道你和哪位仙子……”

    原至公抿着嘴没说下去,脸色发黑。

    何所思这才想到,如果原至公并不知道情根双生花有这用处,那么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居然怀孕了的。

    何所思松了口气,但隐隐又有些不满。

    他连忙忽略掉了内心那诡异的不满,道:“和你无关。”

    “……可是不可能有这么一个人。”原至公神情严肃,眉头紧皱。

    何所思翻了个白眼:“那你就当我在耍阿英好了。”

    “可你也没必要耍他。”

    何所思不跟原至公废话,转身走了。

    原至公追至与他并肩的位置,他偏头看何所思,见对方面色消瘦苍白,比以往任何时候看来都要憔悴,一切都追问便都被心疼取代,他转而问:“你还要去找明姑娘么?”

    何所思点了点头。

    因为如果不做这个,现在这样的状态,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看了看原至公,与对方目光相接,便若无其事却又飞快地移开,心里想:这件事要告诉他么?

    他下不定决心,因为这件事又怪异又尴尬,甚至令他觉得有点可怕。

    他至今仍觉得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是假的,或许直到孩子真从肚子里爬出来,他才能完全相信这件事。

    ……那么说起来,孩子是准备从哪里爬出来?

    想到这一点,何所思就浑身打哆嗦。

    然后他把这件事想象成了异形破体而出,竟觉得可以接受了点。

    原至公不知道何所思在想什么,他见对方神色变幻莫测,大致也猜到是在为孩子的事烦恼——如果孩子的事是真的的话。

    原至公也脸色不好了,若说有机会的话,只能是在这几个月中,而且还是新认识的女修,这简直不符合何所思一贯的作风,莫非是另有隐情?

    两个人各怀心思,穿过北海境再次来到荒奇鬼蜮。

    荒奇鬼蜮其实和南山境北海境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鬼修特别多,所以才有了个这样的名字,既然是鬼修,弱点也很明显,害怕阳光,没有肉身的魂魄脆弱需要依附,因此白天,大部分地方都和寻常地方没有区别,只是一到了晚上,活人便都得禁闭门窗,绝不出门。

    然夜晚的荒奇鬼蜮,其实才展现出其奇诡华丽的模样。

    喧闹的夜市之中,阴气森森的鬼修穿行而过,彩灯的光芒甚至能穿过他们的身体。

    与众多的“人”比起来太过狭窄的街道之中,大家摩肩接踵的穿行而过,有的时候有修士撞到何所思,抬起头来,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是黑洞洞一片,燃烧着若有似无的鬼火。

    他们因为触碰发现了何所思是活人,也很快在何所思似笑非笑地逼视中落荒而逃。

    “我们去哪?”原至公终于问。

    “你跟着我干什么。”何所思拂过眼前高高挂着的灯笼,看见一个门口挂着绿灯笼的建筑,便走了进去。

    原至公在他耳边说:“作为告诉你的下落的代价,我也要去找明姑娘。”

    何所思不耐地皱眉,来到柜台,摆了堆灵石在柜台上。

    柜台上平铺着的一件巴掌大小的褐色成衣突然充实起来,衣袖裤腿里伸出两对小胳膊小腿,衣领里钻出了个尖嘴猴腮的头来——真正意义上的尖嘴,漆黑的鸟喙一张一合,发出了尖细的声响:“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何所思:“……”

    何所思指了指外面的一串绿灯笼:“你们这儿是打探消息的吧?”

    他看着这只虚空兽头上的呆毛,觉得对方很不靠谱。

    虚空兽拍了拍脑袋:“对,串了——客人,您里边走。”

    这么说着,细细的手臂突然变成了细长的翅膀,从柜台上飞下,为何所思和原至公带路,穿过逼仄的走廊,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小房间前,那小房间前面挂着木牌,上面写着“鬼神无所不知”。

    何所思打开对他来说过分矮小的门,弯腰进去了。

    原至公想要进来,何所思伸手拦住了:“我自己花钱买的房间。”

    原至公诚恳地望着何所思:“那我们均摊?”

    何所思微微一笑,啪地把门关上了。

    原至公摸了摸被门擦到的鼻尖,无奈地坐在了门口。

    房间里有盏不甚明亮的橘黄色的幽灯,还有一张正方形的矮桌和在灯光下显出一种紫红色的浦团。

    何所思盘腿坐下,从矮桌上升起一个锡碗,他在锡碗里放了块灵石。

    有个浑厚的声音问:“客人,你想知道什么。”

    何所思垂了眼,脑海中滑过以往的很多事,最后开口问:“需要刺藜草和神火珠的丹药器具,有哪些?”

    那声音很快回:“混元丹。”

    “只有混元丹?”

    “只有混元丹。”

    “在荒奇,哪里能找到炼制混元丹的其他材料?”

    “加灵石。”

    “……”

    何所思往锡碗里加了一块灵石。

    “三天后的长白郡拍卖会,有包影石。”

    何所思点了点头。

    他现在开始相信,小黑可能真的有大鹏的血脉了,因为它想炼制的混元丹,就是用来提纯血脉的。

    对方其实从一开始进入广裕仙门接触裴霓裳开始的目的就很明确,就是为了搜集混元丹的材料。

    何所思捋了下事,见锡碗开始下沉,连忙又往里面扔了一块灵石,这一回,他的神情更加凝重了,他语气沉重地问:“男人,能怀孕么?”

    “……”

    “按照道理来讲,不能。”

    那声音说。

    但是他立刻补充了:“但是大千世界,自然无奇不有,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一海上仙境,里面的人不分男女,若是想怀孕,就喝一口圣地的灵泉,这样不管男女,就都能怀孕了。”

    何所思听到海上仙境的时候还心惊胆战,听到后面,却觉得对方可能是看过《西游记》,除了有了男人,这不是女儿国子母河的设定么。

    不过传闻这种事,本就可能在流传的过程中发生改变,这则传说至少说明,这世界上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并被人记录下来了。

    至于多的,恐怕这里也问不出来了。

    何所思心塞地走到了外面。

    原至公回过头来开心地望着他,宛如细细雕琢一般美丽的面孔在迷蒙的灯光下更加炫目如梦幻。

    何所思突然想:为什么怀孕的会是自己呢?这件事简直太不公平了。明明原至公看起来更有母性的光辉(主观看法)。

    他赌气问:“你很擅长照顾小孩子吧?”

    原至公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呆。

    何所思没继续说什么,直接走出去了。

    算了去,先去抓半只大鹏吧。

    天蒙蒙亮之时,两人便已经来到了长白郡,何所思隐匿了修为,随便找了间客栈住店。

    掌柜笑眯眯地接过成色一看就十足的银子,热情道:“客人,本店还有上好的酒水吃食,要不要给你送上去?”

    何所思一想到自己上次吃吐的事便脸色一黑,正想摇头,便听后边有个沙哑的声音说:“他肚子里揣了个东西,怎么敢喝酒啊。”

    何所思脸色大变,蓦地转过头去。

    却见一个穿着破烂乞丐装的流浪汉,坐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腕也被人抓住了。

    他想躲已然来不及,因为原至公已经抓着他的手腕,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了。

    ☆、76|26.28.27.7.23.5

    在想要立刻转身就走的同时,何所思心里还想着:这老头谁啊。

    他没走成功,因为手腕被原至公抓住,对方展现了惊人的力气,令何所思想要甩开,恐怕只能弄出大动静。

    于是他转而黑着脸望向门口的流浪汉,道:“你长没长眼,男女不认的么。”

    流浪汉满脸尘土又胡子拉碴,令何所思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那一双眼睛倒是惊人的黑亮,如今因为听见何所思的话而瞪大了:“我可是为了你好,别以为男人怀孕孩子就不会掉。”

    原至公将手抓的更紧,以至于何所思因为丢脸震惊想要后退两步,都失败了。

    他看着周围人震惊的面孔,觉得脸一寸寸发红,最后瞪了眼原至公,道:“我们快走。”

    顺便指着门口的老头(?)道:“带上他。”

    两人驾祥云带着流浪汉飞到天上,这回绝了住普通客栈的念头,在长白郡周边找了个灵气充裕的小丘陵,打了个洞又布了个禁制,做完这一切,才回过头来看那流浪汉。

    对方被原至公扔在洞口,此时毫不在意地拍拍屁股站起来,好奇地去摸门口的令旗,对方似乎有进行过修行,不过怎么看都只是练气初期,手指都没碰到令旗,便被反弹回来,整个人撞在墙上,“哎哟”一声。

    何所思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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