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笑了笑,说:“以后凡是我的丫头成亲都是这个标准,嬷嬷记住就是。”

    “是是是。”流苏赶紧应声,她不亏,她还有女儿,一千两的嫁妆可不少呢。

    用过早饭,沈荣华吩咐了下人一番,就准备回沈家去。现在她身边伺候且常跟她出门的管事是林家旧仆沪菊,众人称菊姨。山芋山药仍是她的护卫丫头,山竹、蛇青、雁鸣和鹂语是一等大丫头,蛇青在京城。端宁公主给了她一个叫白水的丫头,水姨娘把紫玉给了她,这两人一直贴身伺候,都是一等大丫头。另外又补齐了八个二等丫头,新买了十二个三等丫头,这样就能保证身边可用之人不断。

    沈荣华坐上马车,刚准备起程,白水匆匆跑来,给了她一封信。信是端宁公主给她的,昨晚由宫里给揽月庵送东西的车马带过来的。沈荣华看完信,脸上的笑容慢慢绽开,她靠在迎枕上思虑了一会儿,叫过白水吩咐了几句。

    “姑娘,你笑什么呢?”雁鸣提着食盒及一壶热茶坐进车里。

    “成了。”沈荣华冲雁鸣抖了抖信。

    “什么成了?”山竹探进头来询问,天气好时出门,山竹喜欢坐在车棚外面。

    “先不说,我让白水去孝恩侯府了,等江阳县主回了消息再告诉你们。”

    “我们知道什么事了,姑娘等着放赏吧!”雁鸣和山竹异口同声说。

    之前,沈恺和女扮男装的江阳县主偶遇,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几次见面之后,江阳县主就换掉了男装,和沈恺仍相处愉悦,芦园也就成了他们的相会之地。沈荣华想做件好事,分别跟两人深谈一番,果然是郎有情、妾有意。

    沈恺这边倒没什么,沈老太太以把万姨娘扶正为条件放林氏母子活命,却对林氏母子暗下杀手,沈恺就没必要遵守交换条件了。就算沈老太太百般不情愿,有皇家贵女下嫁,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凭她的手段,给江阳县主提鞋都不配。

    江阳县主这边麻烦事不少,首先是宁家,以有皇家贵女守孝为荣,轻易不会放江阳县主自由。没人跟宁家探讨过这个问题,谁也不知会付出什么代价。

    宁家老太太前年去世了,临死之前,她让江阳县主发誓终身守洁。面对将死之人,江阳县主无奈,就发了誓,之后又万分后悔。随后,宁老太太又拼尽最后的力气给仁和帝写折子,为江阳县主求赐贞洁牌坊。仁和帝本想答应,却被端宁公主阻拦了。端宁公主对她的外祖家百般反感,更厌烦宁老太太以死相逼的手段。

    其次就是谨亲王妃不想让江阳县主改嫁,她认为女儿守洁能为她挣脸面。谨亲王年迈,萧冲又是纨绔性子,怕是挑不起亲王府这个重担。若仁和帝真赐江阳县主一块贞洁牌坊,她会因教女有方被人称道,人们就会忽略她教子无方。江阳县主跟谨亲王妃提过再嫁之事,结果谨亲王妃哭闹折腾了一场,事情不了了之。

    再嫁之事跟谨亲王妃说不通,谨亲王年纪大了,自大长公主薨逝后,他越来越糊涂了。江阳县主受婆家和娘家两方控制,无计可施,都想放弃了。端宁公主和沈荣华、沐川槿三人劝她,并约定一起帮她,才坚定了她的信心。

    沈荣华让江阳县主去求裕郡王和宁阳郡主,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说不定能帮上她的忙。裕郡王被削去王爵半年,仁和帝就下旨恢复他的爵位,并让他到北疆巡视。去年,裕郡王续了弦,娶了楚乡侯府得宠的庶女,比萧彤还小一岁,日子过得很不错。这时候,他需要向世人证明他的能力和人脉,肯定会帮自己的妹妹。

    宁阳郡主都当上婆婆了,江阳县主过得不好,江阳县主心里也就没有多大的怨气了。姐妹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只是一些内宅龌龊,只要江阳县主示弱,宁阳郡主肯定会帮忙。再说,谨亲王妃反对的事,宁阳县主就是不喜欢,也会支持的。

    果然,裕郡王和宁阳郡主很给力,双管齐下,事情很快就有眉目了。裕郡王跟谨亲王说了这件事,又跟皇上禀明了江阳县主的情况,都争取到了支持。宁阳郡主直接求了吴太后和顾皇后,有这两尊神撑腰,孝恩侯府掀不起什么风浪。

    接到端宁公主的信,沈荣华很高兴,她让白水去找江阳县主。万事具备,江阳县主也该跟宁家摊牌了,这件事没人能帮忙,必须江阳县主自己去说。她今天回沈家,把这件事告诉沈恺,沈恺要知会全家上下,等出了孝,也该办婚事了。

    马车到达沈家大门口,看到门口的白灯笼已取下,沈荣华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听说芳华县主回来了,门人格外热情,直接把马车领到了二门上。

    到今年的九月十二日,沈阁老就死去三年了,沈家就要出孝了。举行出孝大祭的仪式之后,沈慷四兄弟就可以出仕做官、宴请游乐,乃至办婚嫁喜事了。

    在今年的端午节宫宴上,若不是四公主舍身救父,仁和帝就丧命了。看到四公主被刺昏倒,仁和帝很感动,对沈贤妃和五皇子的气恼怨愤也烟消云散了。四公主又成了端悦公主,五皇子恢复了王爵,沈贤妃又成了贤妃娘娘了,八公主也还是原来的封号。一场刺杀成就了沈贤妃及其子女,后宫和朝堂又要变了。

    沈慷续娶高门寡女的事沉寂了一年多,因沈贤妃母子恢复份位,现已提到了日程上。上个月,那位真月乡君出了夫孝,还偷偷来沈家相看过了,对沈慷很满意,就托她的姑母万户侯夫人做媒。沈慷早就听说真月乡君有大笔的财产,还有北宁王府这个可以依仗的娘家,真月乡君又有封号,早就动心了。

    万户侯夫人来保媒,自是一拍即合,沈贤妃和沈老太太都乐意。两人都是过来人,也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说是等出了沈阁老的孝,就过礼下定,十月就成亲。有沈贤妃和五皇子助力,沈慷起复不成问题,成亲之后也该去上任了。

    若沈恺和江阳县主的事能尽快定下来,估计最晚十月也要成亲。沈家刚出了孝,两个嫡子就都娶了高门寡女,沈家又要被人们争相议论了。

    马车停到二门上,丫头们下了车,跟沈家的下人们交待了几句,就来搀扶沈荣华。沈荣华下车之后,活动了一下,刚要上小轿,就听到身后传来感叹声。

    “啧啧啧,不愧是芳华县主,就看这捧场,也不是一般人能攀比的。”

    沈荣华回头,看到唐璥朝她走过来,一双桃花媚眼在她身上勾来勾去。她很纳闷,沈家什么时候攀上南平王府了?又见五皇子在唐璥身后,她才恍然大悟。

    ☆、第二百零三章 林楠称帝 南国公主

    无论她多么反感唐璥,多么憎恨五皇子,表面上的礼数不能差。这两年,沈荣华独立做了很多事,犯过错、吃过亏,但也总结了不少经验教训。她在弥补过失的过程中成长,心更加成熟了,知道怎么把事情做得看上去更加完美。

    她微微一笑,仪态万方走过去,给五皇子和唐璥行了规范的福礼,每人问候了两句,没容他们说话,她就借口去给长辈请安,要抽身离开。

    “芳华县主请留步,在下的话还没说完呢。”唐璥微微躬身,冲沈荣华抱拳作揖,他媚眼里的钩子已插上翅膀,飞到了沈荣华身上。

    “南平王世子是客,且不说在二门外说话不是待客之道,单说我和你在这里碰面,说不定就会招来非议。”沈荣华停顿片刻,又说:“我要到吉祥堂给我们家老太太请安,世子爷若不介意,不妨与我同行,有话到长辈面前说会更好。”

    “二表妹,南平王世子是本王的客人,确实要去给老太太去请安,但有些话在长辈面前说不一定方便。有本王在场做个见证,在这里说也不会招来非议,二表妹尽管放心。”五皇子声音温和,语气中肯,让人听上去很容易萌生好感。

    被贬斥削爵,囚禁在西山寺近两年,五皇子想必也总结了很多教训,人不象以前那么浮躁了,心也成熟了。就连他对沈荣华的恨毒也隐藏在眼底,偶尔会呈现,但很快就一闪而逝了。他跟沈荣华之间积怨很深,一旦再爆发,必是你死我活。可他此时面对沈荣华,还能做到坦然自若,让人感觉不到虚假应付。

    沈荣华自然看出了五皇子的变化,心里对他的提防更重一层,但表面仍温和平静,她笑意吟吟说:“有成王殿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南平王世子有话请讲。”

    唐璥柔媚一笑,说:“其实在下也没别的事,只想给南国公主请个安、道声谢。有南国公主引荐,在下与南安国合作愉快,也给朝廷带来了裨益。”

    “二表妹成了南安国的公主,确实是可喜可贺之事。本王今日刚听说,一会儿让人封一份厚礼,向二表妹道喜。”五皇子说话的语气流露出亲切。

    “成王殿下客气了,我是盛月皇朝的子民,在这里,我只是芳华县主。南国公主是我在南安国的身份,不管多尊贵,在这里只是个称呼,没必要公开。成王殿下千万不要给我送贺礼,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沈荣华看了唐璥一眼,又说:“南平王世子现在与我互不相欠,象请安道谢这些虚礼就没必要挂在嘴边了。”

    两年前,北狄国攻陷了北越国,与盛月皇朝拉开了战争的序幕。盛月皇朝西部的魏国也不安分,趁机在边境挑衅,好在有柱国公海边戍边,两国呈对峙之态。就在这时,盛月皇朝东边的东瀛国也开始捣乱了。此次到两国海界作乱的不只是东瀛水鬼,连东瀛国的正规海军都出动了,还扬言要拿下江东省及津州府。

    大长公主新逝,盛月皇朝三面受敌,仁和帝自是坐立难安。陆地作战,盛月皇朝还有精兵可用,可多数都放到了西部和北部战场上了。海军比起东瀛国就差了很多,再说朝廷也无将可用,真跟东瀛国开战,盛月皇朝必败无疑。

    正当仁和帝心急如火燎、朝堂上下忧心忡忡之时,林楠给仁和帝抛出了一个硕大的馅饼。林楠出兵牵制东瀛国,保证让东瀛国的水鬼和海军老老实实呆在自家国土上,不到两国海界兴风作浪。他的条件是盛月皇朝把江东十二岛租借给他十年,租金每年一两银子,若双方合作愉快,林楠享有优先续租权。

    江东十二岛在江东的海域里,正是盛月皇朝与东瀛国在江东段的海界。行经的商船若不在江东三港卸货,就停靠在江东十二岛补给,有些货品也在江东十二岛装卸。别看是散落的岛屿,面积也有江东省大,常住人口也不少。江东十二岛物产丰富,有商船途经,还能下海捕捞,百姓的生活富裕安定。

    仁和帝看到林楠的信,当即暴跳如雷,在金殿上大骂林楠,连林楠七岁还尿床的糗事都骂出来了,骂到口吐白沫还无休无止。熟悉仁和帝的人都吓呆了,他们从没见过仁和帝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还是骂人,什么难听骂什么。

    吴太后和顾皇后都被骂出去了,还是端宁公主来了,才把他劝住了。其实这段时间仁和帝承受了过重的压力,骂人也只是渲泄。他不骂狄武赫,不骂魏国的皇帝,因为他知道骂这两位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拣林楠这只软柿子捏了。

    林楠不象狄武赫一样手握重兵,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却是东瀛国的心腹大患。东瀛国的散兵游勇对于盛月皇朝来说是水鬼,林楠及其暗卫对于东瀛国来说是防不胜防的贼匪。若林楠把他这些年培养的人调动起来,东瀛皇帝不知道哪一天就要脑袋搬家。别看林楠手中兵马不多,牵制面积不大的东瀛国绰绰有余。

    骂归骂,仁和帝和朝臣几经商议,还是答应了林楠的条件。裕郡王代表朝廷赴江东跟林楠签了契约,林楠很慷慨地付了十两银子,又保证只需三个月,江东就能安定如初。签完契约刚两个多月,盛月皇朝的东部海界就安定了。朝廷不再为江东开战分心,少了许多麻烦,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稳定比金钱重要。

    让人没想到的是林楠竟然以江东十二岛为据点,以东兴岛为主战场,在牵制东瀛国的同时,又采取游击战术对东瀛国周边的十几个岛国发动了战争。仅一年时间,除了东瀛国,其它十几个小国家全部被拿下,有的归顺了,有的灭亡了。

    东瀛国着急了,要出兵攻打林楠,趁他还没有做大做强,就想灭了他。兵还没出,东瀛国的皇子公主就全数被绑架了,是出兵还是让他们活命,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东瀛国老实了,林楠趁机跟东瀛国签订了和平共处的契约。

    今年三月,南安国成立了,国都就建到了江东十二岛那座最大的岛屿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楠把国都建到了江东十二岛上,这十二岛多半是有借无还了。

    南安国跟东瀛国建交之后,又给盛月皇朝发出请求建交的国书。看到国书的那一刻,仁和帝才明白林楠租借江东十二岛的用意,知道被林楠坑了,仁和帝又在金殿上破口大骂。这一回,直到他因骂人累昏,端宁公主也没来劝他。因为端宁公主听说这一消息,就和沈荣华、沐川槿偷偷去江东十二岛给林楠道贺了。

    沈荣华被林楠封为南国公主,端宁公主和沐川槿也各有收获。三人在南安国游玩了一个月才回来,在南安国那一个月,沈荣华才丢掉满腹心事,真正快乐起来了。海天一色、浩瀚无边,又有林楠的宽慰和关切,帮助她从绵绵无尽的伤痛惆怅中走出来。回来之后,她心胸开阔了,美好的记忆在她心中慢慢沉淀升华。

    “禀成王殿下、南平王世子爷,小女还有事,恕不奉陪,告辞。”沈荣华转身要走,又被唐璥很客气地拦下了,气得沈荣华沉下脸,都想赏他耳光了。

    五皇子见沈荣华对唐璥很不客气,怕唐璥尴尬,赶紧打圆场。现在,唐璥和沈荣华都是他表面上不敢得罪的人,而且,他还转换策略,跟他们结交。被囚禁两年,他不再象以前那么自负冒进,有利益牵扯,他就会放下姿态、敞开心胸。

    唐璥背后是南平王府和西和王府,实力强大,他本人善经营贸易,这些年积累了巨额财富。他交际广泛,人脉雄厚,通过他能结交许多商政两界的大人物。

    如果能得到唐璥的支持,不管是财力还是一呼百应的号召力,他都完胜其他皇子。但五皇子很清楚唐璥不好笼络,这也是他当下面临的一大难题。

    沈荣华本是卑微如尘埃的小人物,之前,有一把捏死她的机会,他都不屑于动手。现在可大不一样,沈荣华成了御封的芳华县主,有林阁老夫妇这块无形的金字招牌,又有闻林童院收买人心,还有诸多产业都经营得有声有色,为她赚下了雄厚的资财。最主要的是她背后还有一个林楠,南安国的皇帝,敢称帝的人可能是简单人物吗?别看南安国刚成立,兵不强、马不壮,可在这个大陆上,有几个人敢不买林楠的帐?林楠经营了二十多年,积累可不只是金银财宝。

    为了得到林阁老夫妇的产业,把前朝的宝藏具为己有,沈阁老和沈贤妃可没少费心思。他们在林楠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沈阁老去世后,由五皇子接手,该准备收网了,可他们的人却突然被林楠拨掉了大半,根本无法再补齐。

    还有一些藏得很深的暗线,不到紧急关头,他们不敢轻易动用。联系这些暗线,他们也有顾虑,就是那些暗线还会不会听命于他们。林楠若只是商人,那些暗线还会倾向于他们,可现在林楠是一国之主。谁都明白追随林楠前途更广,还会为他们所用吗?若暗线弃了他们,他们还想打林楠的主意就是痴人说梦了?

    所以,五皇子现在想结交林楠,如果林楠支持他,他将来会让南安国得到更多的好处。他现在需要一个人把这个信号传递给林楠,无疑,沈荣华最合适。

    唐璥微微摇头,冲沈荣华抛了一个香艳的媚眼,说:“芳华县主,不,南国公主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

    “让你开心一下?”沈荣华轻哼一声,挑起眼角睃视唐璥。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沐川槿喜欢这么说,她跟白泷玛学的,沈荣华也学会了。这句话很好笑,讽刺意味十足,又不伤和气。

    “哈哈哈哈……唐兄,你还是不要和本王的表妹斗嘴了,否则你会输得更惨。”五皇子竟然抛给了沈荣华一个褒奖的眼神,令沈荣华的心一阵冷颤。

    没容唐璥说话,沈荣华就冲他们福了福,一声告辞,就进了二门。唐璥眯起眼睛,久久注视沈荣华窕窈的背景,越看越觉得玲珑有致,眼底慢慢变了色。

    沈荣华去了吉祥堂,这一次没被挡在门外,而是被很客气地请进了内院。院子里,除了沈荣华,沈家的姑娘都到齐了,沈臻静也回来了,还有几个族里的姑娘,正围在沈老太太身说笑,另外有几个族里的媳妇和万姨娘、吴氏也跟着凑趣。一群丫头婆子围着,不时说上几句恭维话讨喜,不时逗得沈老太太放声大笑。

    沈贤妃和五皇子及两位公主又恢复了封号,比以前更得仁和帝宠爱了。五皇子七月大婚,娶了林梦婷,八月又娶了义乡侯二房的嫡次女做了侧妃。仁和帝给端悦公主和靖国公的嫡次子指了婚,现在正在筹备,十一月下嫁成亲。端淑公主今年也及笄,仁和帝早就答应要给她指一位英俊多才的驸马,这也是莫大的喜事。

    沈家马上出孝了,沈慷也要迎娶高门寡女,沈贤妃的子女又喜事连连。沈家一改这两年死气沉沉的情景,连压抑沉闷的气氛都消失不见了。

    “二妹妹来了,快、快请坐。”沈臻静满脸笑容,亲自搬了一个绣墩递上前。

    尽管沈臻静笑脸如花,极力掩饰,但心细之人都不难看出她眼义隐含的怨毒和妒恨。杜氏死后没多久,她就去宁远伯府,昨天刚回来,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又有杜家老太太精心教导,她也学会了眉高眼低,可毕竟没到稔熟的地步。

    杜昶说若明年高中就与她成亲,明年,她也就出孝了,成亲正好。可她高兴不起来,她总觉得杜昶的承诺没有底气,让她心里很不踏实。她殷切相待,可杜昶对她却若即若离,两人单独相处,也没有半点要亲热的意思。

    当然,她不知道杜昶现在已是废人一枚了,或者已不再喜欢女人了。

    “多谢大姐姐。”沈荣华心无阴私,自然笑得很坦然灿烂。她抬了抬手,就有丫头接过绣墩,放到一边,又搬来她们带来的软椅摆好。

    “给老太太请安。”沈荣华冲沈老太太微笑行礼。

    沈老太太满眼怨恨,紧闭双唇,咬牙切齿,若不是沈贤妃来信一再嘱咐她注重脸面,别再给儿女们找事,让人看笑话,她早就开骂了。

    “给伯母婶娘们请安。”沈荣华又冲族里几个媳妇及吴氏福了福。

    这回没等人开口吆喝,除了沈老太太、万姨娘、沈荣瑶和沈荣瑜,其他人都站起来,给芳华县主行礼。沈荣华微微一笑,示意众人免礼,连眼皮都没冲沈老太太及万姨娘母女眨一下。沈老太太一直很强悍,根本不在意礼数规矩,人们都习惯了。万姨娘母女倚仗沈老太太,又有沈贤妃撑腰,一直想跟沈荣华抗衡。

    五皇子带唐璥走进内院,言明是来给沈老太太请安的。因唐璥是外男,沈家女眷,尤其是姑娘们要回避,也被五皇子拦了,他一再强调不是外人,应免俗礼。

    “芳华县主礼数周全,不愧出身名门,饱受教化,果然风采出众。”唐璥的如丝媚眼中荡漾着笑意,与他俊美的容貌、华贵的衣饰以及尊贵的气质配合得恰到好处。他在面对沈荣华时,总微微躬身,神态尊敬,让人不得不多看几眼。

    众人看到五皇子,一个白净英俊又充满贵气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就要多看几眼。见到唐璥,那就不是多看几眼,而是恨不得把他看到眼里,就连沈老太太的眼睛都直了。俊美惹祸,唐璥很尴尬,沈荣华高兴了,一本正经打趣了几句。

    沈荣华见唐璥总盯着她,心里膈应,跟众人应付了几句,借口去看沈恺,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就碰到三太太江氏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管家娘子。

    “二丫头,我正要找你呢。”

    “三婶找我有什么事?”沈荣华给江氏行了礼。

    江氏没注意院子里有外男,直说道:“你今年要及笄,眼瞅还有几天了,可府里要准备老太爷的出孝大祭,大老爷下个月还要娶亲,恐怕顾不上你了。”

    “三婶莫急,我……”

    “芳华县主今年要及笄吗?敢问是哪一天?在下也好封一份厚礼奉上。”唐璥快步走上前,冲江氏抱了抱拳,笑意洋洋注视沈荣华,满眼热烈的期待。

    江氏看到唐璥,吓了一跳,又惊艳于他的俊美,都怔住了。五皇子赶紧走过来,受了江氏的礼,又回了礼,也询问沈荣华行及笄礼的事。

    女孩及笄是一生的大事,仅次于成亲,行及笄礼也颇受重视,一般都会办得很隆重。沈荣华是九月初九的生日,九月十二是沈阁老逝世三年大祭之日,只差三天。沈慷就让江氏免去沈荣华的及笄礼,只准备三年大祭和他成亲的事。

    看江氏的表情,众人就猜到沈慷要给沈荣华免去及笄礼,自是有人不满,有人高兴。看到唐璥和五皇子都关注沈荣华及笄的事,又有诸多嫉妒的目光投向沈荣华。江氏觉得很尴尬,可沈慷是一家之主,让她传话,她不得不传。

    沈荣华投给江氏一个安慰的眼神,笑了笑,说:“我去同我父亲商量,听听他的意思,若另有安排和需求,还要麻烦三婶多费心操持。”

    “应该的,唉!这……”江氏面露歉意。

    “及笄礼是一定要办的,而且还要隆重。”五皇子一本正经说话,但任谁都不难看出他眼底充满示好的意味,他自有一番心思,却耐人寻味。

    沈荣华心里敲响警钟,她不想再跟他们废话,就去竹溪苑看沈恺了。沈恺正在临摹一幅前朝古画,见沈荣华进来,只抬了抬眼皮,没吭声。可听说沈慷要免了沈荣华的及笄礼,他当下就要去找沈慷理论,还一怒之下差点毁了那幅古画。

    “父亲不必动怒,大老爷要免掉我的及笄礼也好,我正好去京城,那边等着为我插簪并想观礼的贵人们多着呢,比在家里行礼要隆重得多。”

    “那也不行,我去找他说清楚。”沈恺扔掉画笔要出去,又被沈荣华拦住了。

    沈荣华冲沈恺眨了眨眼,问:“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听坏的。”沈恺很上道地回答,两个好消息是针对沈荣华来说的,对他来说是不是好消息就不一定了,“哪一个消息后果最严重,你就说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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