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哥在一旁拍手叫好。

    林天将手伸进嘴里,打了个匪哨,过了一阵,巡街的里令来了,见到林天,行了个礼道:“林主簿,您这是?”

    “这个顽童的父亲原来是丞相府的属官严延年,因为父亲被丞相府辞退,两次被京兆尹府关押而心生不服,欺负我的两个幼弟。你们以后在这一处巡街,多帮我看着点,替我照顾好幼弟。”,林天收起弓箭,将手背在身后,严肃地吩咐着。

    严汤听到林天这般说他的父亲,心中更恨,脸上憋得通红,林天却不放过他,又道:“严汤,你我也是同学一场,虽然说子不言父之过,但也不可助纣为虐。看看你父亲对赵家和林家做的好事,若是旁人早全家拿着大棍打上你家去了,你反到来欺负幼童,羞也不羞。”

    旁边几个幼童见了这个阵仗,吓得哆嗦,连忙向里令保证,从此之后再也不和严汤为伍,不敢乱欺负人。

    严汤忿忿地回到了家中,林天说的那些话,让他面上难堪。人知耻而后勇,严汤本来也是个有血性的,林天叫破了他一向自欺欺人的想法。他也觉得父亲的确是做错了,阿母和姐姐们也被阿父连累的好惨,尤其是阿母,可能再也回不来了。阿母临行之前,阿父也并没有怎么去看望,严汤想到这里便不由得狠狠咒骂起来。

    严若雪听到了林天二字,便出声询问,严若水又在一旁嘲讽地道:“你还惦记着那个商户家的小郎君呢?以前他还只是商户家的儿子,也没瞧上你,现在他都成了官吏了,你还是收了那份心吧。”

    两姐妹又开始了每日的吵闹。李梅躲在屋内不出来,她每每以长辈的身份劝架,严若水便从眼中流露出鄙夷来。李梅被这鄙夷刺的说不起话,姐姐还在敦煌郡受罚,她和严延年又未成亲,两人这般,的确有些……

    严汤听了心中更加烦闷,捧着头生闷气,现在这个家不像个家,父亲也不像父亲。他心中暗道,什么时候也像林天那般靠自己混个前程出来,将阿母接回身边奉养,这个小学不读也罢,他以前还指望着父亲升职,能进入太学求学,现在不用想了。

    严延年大喝一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不消停,也不怕邻居听了笑话。”,严延年的心情也是烦闷,本来好好的西域之行,又推迟到了明年的三月之后,行程到现在还未定下来,他身上又没有别的差事,日子越发难过了,只好靠着帮人写信赚些家用。

    母亲即将来长安行腊祭礼,届时,他又有何面目见母亲。

    严延年郁郁地出了门,在人群拥挤的大街上漫无目的行走着,却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张博的府上。

    张博正在为爱妾死了难过。这个妾侍是他最爱的,才得手没有多久,长得美丽又擅长乐理,肢体柔软,美眸善睐。可惜家中大妇善妒,容不下,将个如花美眷磋磨的香消玉殒。张博心酸难过,独自坐在书房里饮酒,谁都不想见。

    严延年没有意外的吃了个闭门羹,知道张博为了爱妾而伤心,便又慢慢地踱了回去。

    既然张博喜欢美色,为他找一个便是。

    严祭酒也在懊恼,赵兴快要参加策试了,却一点短处都没有抓着。严彭祖认为那个大宛国的古力,性情傲慢,身边的侍卫又个个粗壮。赵兴这样娇养着长大,只知道读书的博士官弟子,必然和对方相处不下去。

    届时他只要鼓动着古力发个火,或者闹一闹,便能给赵兴扣上个不敬友邦来使的帽子,在品行上找点污点。

    没料到,那个古力谁的帐都不卖,却独独喜欢和赵兴粘在一处,言谈间处处以赵兴为首,赵兴却爱理不理,只顾着读书。

    赵兴因为容貌过人,和其他博士官弟子虽然交往,也有几个朋友,但都并不过于亲近。偏偏这个古力,吃饭、行走、听课都缠着赵兴,赵兴也并不拒绝。

    有弟子声称,曾经见过古力强按住赵兴亲吻,又说两人经常眉目传情,同宿同吃,应是有断袖之嫌。

    “你还要这样闹多久?大宛国的女子难道一点都不知道矜持?”,说话从来和言细语的赵兴,冷着脸问道。

    “还矜持什么?你我早都野合过了,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人了。赵郎。”,古力披散着金色的头发,衬着一张精致绝伦的小脸,白皙的像牛奶,鼻子高挺,眼珠像蓝色的宝石,嘴唇饱满鲜红。

    这精致的小嘴,吐露着赵兴最不敢听的话,野|合,让这个圣人弟子情何以堪,赵兴关于男女大防的准则都在这个尤物身上颠覆了。

    古力轻轻地将下巴靠着赵兴纤弱的肩膀,眼神带着雾气,两条圆滚饱满的白胳膊环住赵兴的脖子,又笑道:“你若是不从了我,我便让父王用匹汗血马换了你,想必你们大汉的皇帝爱做这个生意。大汉的皇帝为了打败匈奴,可是连公主都舍得。”

    ☆、第78章 威胁

    这句话成功地让赵兴如玉的面容有些扭曲。他忿忿地道:“你在大宛国可以任意选夫,何苦这般为难我,我是家中嫡长子,自小母亲便在我身上放了下莫大的希望。我立下目标要在年底选上官,又怎么会抛开家族跟你去西域做一个夫侍,让母亲伤心?”

    古力洁白如玉的贝齿,轻轻地咬着赵兴的耳垂,细声道:“你也知道害怕了不是,我为了你,想尽办法拖到明年才能回西域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若是我那日不管不顾将你带走,你现在还能在这里?”

    赵兴僵直了身子,古力拉着他的手在自己饱满的胸前碰触,沉醉道:“我只是心悦你,第一眼见到你便丢了我的心,每天都想和你在一处,想让你开心。这也许不符合你们汉人的风俗,大宛国的女儿家最是敢爱敢恨的,以后怎么办,等到了我们分离的那一天再说,好不好?”

    没有做答,只有赵兴用力的揉捏,以后?赵兴只求古力能早点离开长安城回西域去,这段时间他权当做了一个梦。

    汗血马是大宛国的国宝,传说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武帝为了得到汗血马,曾经两次派兵攻打大宛国,耗尽兵力之后也只能每年从大宛国得到两匹汗血马。

    上林苑的马监也想着法子繁育汗血马,可惜汗血马和关内的马杂交之后,便慢慢退化了。

    这汗血马的由来特别神奇,大宛国贰师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生有野马,奔跃如飞,无法捕捉。大宛国人便在春天的晚上,把五色母马放在山下。

    发情的野马与母马交配,生下来就是汗血宝马,此马肩上出汗时殷红如血,胁部高高鼓起,像是插上了翅膀,日行千里,是平常马速的五倍还多。

    赵兴自问,他的确没有一匹马儿值钱。骄纵的古力只要愿意,便能以各种理由将他带走,皇帝说不定高兴之余,会赏赐他家一些金银吧。赵兴冒不起这个险,他只能提心吊胆地陪着古力。儿时因为目睹林氏的心伤,赵兴一心想做个对妻子始终如一的人,但现在,他做不到了。

    古力在大宛国也曾经认真学习过中原的文化,懂得赵兴做为儒家弟子内心那点坚守和矜持,便故意时常说他俩是野合。又嘲笑说,赵兴身为儒家弟子又为何羞惭,孔子不也是野合所生吗?

    赵兴内心的守则、身体的清白,就这样被古力带来的巨大风浪冲的无影无踪。他无所适从,经常被古力缠的烦躁,只有沉浸在那些书卷之中,方能寻找到内心的一点宁静。

    这日太学沐休,赵兴急急忙忙要回家,古力又非要一起去拜见一下赵家的家人,说是想体会一下风土人情。

    “你进了夕食便回来,我要在家陪家人两日。”,赵兴无奈之下,只能让步。

    古力兴奋地点点头,保证不惹事,便牵着赵兴去了,留下不少同门,好奇地指指点点两人的背影。

    严祭酒厉声喝道:“身为博士官弟子,你们的修养那里去了?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说完却晦涩难明地朝两人消失的方向瞧了瞧,严祭酒又何尝不想做个真正的正人君子,儒家三不朽,首要便是立德。

    可见到了哥哥的惨境,再看到美好的像个玉人的赵兴,严祭酒内心隐藏的那个小人,便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跳出来。

    赵兴也为此担忧过,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有赌一把严祭酒的品德了。

    娇娥对哥哥带回来的同门,好奇的很,可身为女子总不能肆无忌惮地打量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容。娇娥时不时地偷瞄两眼,觉得这个来自大宛国的男子,长相和汉人相差太大,身上有一种矜贵之气,让人不由得就想对其臣服。

    赵义知道这位客人的身份贵重,便命人摆了家宴,另外招了乐妓助兴。

    古力表现的非常得体,并没有胡言乱语,让担心露陷的赵兴出了口气。席上,林氏和古力讨论起大汉的刺绣贸易来,说的倒也投缘。

    林天自然也在席上,他经常在东市上见胡人,倒并不好奇。这个胡人长得精致好看,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当听说古力是大宛国的皇族子弟时,林天仔细地瞅着赵兴和古力,又瞧出了些不对来。

    怪不得赵大人的钩距法不管用,当时他们都没有想到赵兴的失踪会和大宛国有什么干系,难道这个古力便是让表哥烦恼的女人?瞧着一脸兴奋和好奇的娇娥,眨巴着眼睛的广哥,林天也头疼起来。

    心里存了这个想法,林天便越看越觉得古力是个番邦女子,姑姑难道会接受一个异族儿媳?这个人身份贵重,若是选夫也应当是大汉的皇族旁支,或者入宫做皇帝的妃嫔。

    他忍不住瞧了又瞧。散席后,古力告辞,献上厚礼,再三答谢了主人,又声称不熟悉路,拉着林天一起告辞。此举正中林天下怀,他也想好好问问这个古力,究竟对他表哥打什么主意。

    出了门,转过小巷,古力身边的两个带刀侍从便将林天的两只胳膊压住。古力怒道:““你这小子,竟敢盯着我瞧,若不是看在赵兴面上,我要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踩。”

    “哼,胡人女子我见得多了,方才不过是想确认你是不是女子罢了,现在我越发相信,只有女人才会这般。”,林天并不怕她。

    “你究竟对我表哥打什么主意,他只知道读书,不知道你们胡人那些花花肠子,你两个地位相差甚远,别再缠着我表哥,给他带来困扰了。”

    林天熟读律令和案例,知道在长安城的大多数胡人都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赵兴是个不沾染世俗的,可经不起别有用心的人使坏。

    “与你何干?还是想着法子娶你的表妹吧。”,古力听了这话,便示意侍从将林天放开,又冷冷道:“我心悦赵郎,这是我两的事,你无须旁生枝节。”

    林天愣愣地瞧着古力远去的背影,心想难道古力只想和表哥做一对露水夫妻?怨不得表哥说等此人离开长安城就好了,西域和长安相隔那么远,这一去便两不相干了。

    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古力并不想在赵兴的心中只留下淡淡的影子,她自小到大,得到的都是大宛国最好的。

    娇娥若有所思地望着灯下的大哥,她觉得大哥很奇怪,以往沐休日,大哥都在太学读书,轻易不回来,有时连着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

    大哥总说因为想在年底通过策试选官,父母生病时,还牵挂着太学的功课,可这次没在太学待几日就回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们。

    大哥究竟在隐瞒什么?他能顺利通过太学的策试吗?压下心中的忧虑,娇娥想抽空找大哥好好谈谈。

    赵兴其实也很想留在太学读书,可是古力让他眼前晃的心烦,与之相比,家里便成了能够让他安静读书的地方了。

    一大早,赵兴便又捧着书卷朗诵起来,他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便尽力做好这些吧。

    娇娥见此,愈发觉得大哥有事,但策试就在眼前,她不想打断那个在晨曦中咏诵的学子。

    她已经养成有什么事都要对着林天念叨一番的习惯,林天见娇娥的小脸上挂满了忧思,便没有了替表哥隐瞒的原则。毕竟表哥将来是要和别人过一辈子的,而娇娥将来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什么?我哥被那个番邦的女人缠住了?”,娇娥惊诧地叫道,又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四下里瞧了瞧。

    近来洛嬷嬷不怎么管着她和林天见面的事,只是两人也知道该避嫌了,都选在亭子里、或者院子里说话。

    “我看那个古力倒也不像是有什么恶意,大宛国客人的行程改了又改,推到明年初才动身,只怕就是为了你哥哥。”

    “可是……”

    “表哥一定是被缠不过了,古力的身份特殊,他又不想告诉你们。”,林天叹道:“看来上次表哥失踪就是在藏在大宛国的行辕,怪不得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谁会料到呢。”

    “阿母都为了这个生病了,下次古力再来,我一定将她打出去。”,娇娥气愤地道,她可没有忘了大哥不在的那些日子,家里像是塌了一样。

    “哥哥回来后,赵成还说门房发现我家门外有胡人转悠……,现在又追着我哥去了太学,这番邦女子真是胆大,昨日又来了我家,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与其担心古力,还不如担心严家的人,严彭祖做了太学的祭酒,你哥的前程全都握在他手上了。那个古力当时若是带着你哥离开长安城,我们也不会知道。”,林天冷静地分析道。

    林天觉得他现在理解了表哥的难言之隐,谁会想离家去西域做一个异国的夫侍?娶一个异国的公主做妻子,身份又不够,更何况姑姑未必愿意赵家的嫡长子娶个胡女。林天的骨子里是个商人,他觉着若是古力真的对赵兴有情,说不定可以为赵家和林家谋些好处,只要也对古力有好处,就不算错。

    ☆、第79章 改观

    然而,娇娥在赵家再见到古力时,并没有将她打出去,这是因为娇娥欠下古力一个人情。林天对娇娥说,表哥前些时日的失踪必然是古力所为,这个人情算是拉平了。

    这件事的起因是:林氏和娇娥的美貌引来了一只硕大的苍蝇。

    俗话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但这只苍蝇带有皇家标示,有缝无缝都阻挡不了它的决心。

    娇娥和林氏近来对林氏绣纺的生意很上心,每月要定期去绣纺巡视,盘库,修订绣样几次,以往都没有什么事,但前几日遭到了张婕妤的同母哥哥张博的调戏。

    张博带着家奴,将赵家的车逼停到了车道边,一群人嚣张地调笑。张博将车帘挑开,看到了林氏和娇娥的面容,磕巴着口水道:“果然没有骗我,真是一对美貌母女,我张博艳福不浅。”

    张婕妤近来封后的呼声很高,皇上又一直不表态,大臣们议论纷纷,有不少人已经上表推举张婕妤,想先站个队。

    刘病己只说封后要到明年年初,具体封谁并未透露分毫。但张博已经隐隐以国舅爷自封了,越发嚣张起来。

    娇娥恨极了,大喝道:“你是何人?尽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阻挡丞相属官家眷。”

    张博笑嘻嘻道:“丞相属官的秩俸能有几百石,长安城内最不缺的就是千石以下的小官吏。两位娘子长得这般貌美,真是可惜,人往高处走……”

    有几匹骏马驰过,接着停下来,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张博,你的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你妹子还没有当皇后呢。”,张博转头望去,是许嘉抱着长公主骑在马上,身边又有于永相伴,两人看样子又是要结伴去喝酒,顺便带着长公主去游玩一番。

    “少管我的事,我和这两位娘子两情相悦……”

    娇娥听到声音,立即钻出头来求救,见到了长公主,更是高兴,连忙在车上拜了一拜道:“长公主,别来无恙?”

    刘念本来不做声,只看热闹,一见是娇娥,小鹿般的眼睛睁的大大地道:“舅舅,就是那个绣图的小娘子啊,姓赵家的姐姐,要帮她们。”

    “赵家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林氏听了,也忙出来见礼,于永冷嘲热讽地道:“这不是赵夫人吗?张博你和官家夫人两情相悦?也是要处以宫刑的。更何况赵夫人和赵大人出了名的恩爱,又那里能看的上你。”

    张博冷哼了一声,严延年说是个秩俸六百石低级官吏家的美娘子,只要给点好处,没有不成的。

    “我便纳了这个小娘子又如何?”,张博无赖地道。

    “大胆张博,当着本公主的面就敢强……强占民女,你行为不检点。”

    许嘉抱着胳膊在一旁微微地笑,张博真是做死,见了长公主还这般不敬,许嘉已经从许广汉那里得了准信,绝不会是张婕妤封后,眼下跳的有多高,日后摔的就有多痛。

    他早看张博不顺眼了,于永也一直知道。

    张博却并不把刘念放在眼里,若是他妹子做了皇后,刘念能得了好去?他嬉皮笑脸道:“人人都说于永要尚公主,长公主和两个外男一起去喝酒,便是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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