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敞笑着看看那一对小夫妻,道:“林大人年纪虽然轻,却气宇轩昂,配林夫人也算是配的过了吧。”

    嫌弃地看了看林天依旧稚嫩的双肩,张夫人道:“我还是觉得我家夫君好,林夫人的美貌嫁给万石大官也是够了,宫中的娘娘都没有这般貌美呢。林大人真是好命。”

    走走近了,林天看见张太守一家也在此闲逛,立即笑嘻嘻地上来施礼。

    风吹起娇娥的纱帽一角,娇娥伸出手来,轻轻压住,张敞见了那一双素手,骨肉匀亭,肌肤细腻,手指纤长,想是一把葱管一般,不由得有点晃神,赞道,果然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林天着实命好。

    张敞心中涌上一股子艳羡,暗自庆幸,好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偏向林天。

    皇上突然力排众议,下旨升任赵兴为骑都尉,秩俸二千石,领西域都护之职,统辖西域诸国,官吏屯田,颁行朝廷号令,诸国有乱,就发兵征讨。

    原来在车师设置的屯田积谷的戊己校尉归属于西域都护府管辖。

    赵兴年纪轻轻便可以开府了,府中的属官均由赵兴任免,和郡守一般,只是在皇帝的眼中,又要比其他郡守要重的多。

    西域四十八国的国王及主要官员都归赵兴管辖,也由赵兴代替大汉天子赐予大汉绶印。

    虽未封侯,但这重任却比封侯还要荣光。

    朝中纷纷传闻,赵兴的父亲赵义与儿子同朝为官,只怕也要升一升了。

    有了这样前途不可限量的舅哥和岳父,林天想不往上走都不行。

    ☆、第174章 生气

    “臣和妻子在这里转转,看一看集市上的绣品价格和分类,好回去在绣学分类开课,让妇人们快些上手,挣几个小钱,”林天解释道。

    他深以有这样的夫人为傲,也愿意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张太守改主意,从让功曹椽单独审理此案的“拖”字诀变为主动询问此案可否另有隐情,这一定与娇娥去拜访了张夫人有关联的。

    林天明白,一个疼爱夫人的男子是能听得进去夫人的意见的。

    张夫人颔首致意,娇娥将纱帽撩起,露出了一张小巧的脸,向张夫人施礼。

    “夫人对平陵县的绣学期望甚高,日日向我提及,希望很快能在郡府中见到绣学的绣品面市,”张敞瞧见娇娥那一闪即逝的娇颜,晃了晃神,不由得就放软了声音。

    “喏,”小夫妻两齐声应道,又相互看了看,即使隔着纱帽,张敞也能瞧见那如星星般明亮夺目的眸子。

    小夫妻走远后,张夫人还道:“百年修得同船渡,不知道林大人能和林夫人在一起,是修了多少年。”

    张敞回过神来,漫应道:“你我修了多少年,他们也应修了多少年才是。”

    看看温婉含笑的夫人,身旁一对粉雕玉琢的女儿,想起正在太学读书的大郎君,张敞顷刻间跑远的心又回了来,不再心猿意马。

    的确,不是谁都能像林天那么好运,不知修了多少年才有这么一世,他张敞有这么好的夫人,也是修来的,要好好珍惜才是。

    娇娥和林天那里知道张太守还偷偷地闹了这么一场官司,牧苑的事情解决后,他们便回到了平陵县。

    得知哥哥升职为二千石的骑都尉,领西域都护之职,要在西域长驻,开西域都护府了。娇娥先是叹道:“哥哥要在西域长驻了,明明是文官,却领的武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兄妹二人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

    林天哄她:“表哥升职了呢,二千石的大官,娇娥你应当高兴才是,姑父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娇娥想想也是,笑着点点头,“好在嫂子有先见之明,咬定要去西域完婚,这下就可以陪着哥哥在西域呆着了,只怕等几年见了,我都有小侄子小侄女了。”

    林天目光灼灼地瞧着娇娥,暗暗算着离及笄还有多久。

    杨恽发了封信来,说是皇帝升赵兴之前,朝中吵成一片,张延寿为首的及其反对,皇帝见吵得太凶,只好说将这事压下来,以后再议。

    后来,不晓得张延寿怎么招惹了皇帝,皇帝理都没有搭理他们,直接就将赵兴的官职封了。

    听说这几日,皇帝又在犯愁,怎么给赵义封官呢。

    大汉朝讲究孝道,儿子的官职不能高于父亲,如今皇上连让赵义辞官的机会都没给,匆匆就将赵兴升职的旨意发了出去,眼瞅着赵义的官职也是要升一升的了。

    张延寿气的不得了,在家里天天打新纳的几个小妾出气呢。

    魏相病重,丞相府里大多数事情都是赵义这个丞相长史在顶着,赵义不可能这个时候撂挑子,众臣都在议论,若是魏相不好了,谁来担任丞相,赵义又将任何职,王奉光这一阵子还为了这个开坛设赌。

    “这个老赌鬼,”林天笑嘻嘻地将信简放下,没料到张延寿这么作死,到帮了赵兴升职了。

    没怎么纠缠这些事,林天就陪着娇娥兴办绣学了。

    首先是选址,林天是县令,平陵县里他最大,娇娥和众位夫人挑了许多地方,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无他,县令夫人是第二大吗,林天觉得自家小夫人要为县里的绣学忙碌,自然这绣学的位置也要紧挨着县衙才好。

    一来方便娇娥,不要在路途上累着了。

    二来方便县令去看看夫人。

    最后还是李功曹揣摩清楚了林天的想法,特特在县衙的斜对门处办了绣学。

    林县令这才点头同意。

    林夫人有多尊贵,平陵县的夫人通过这件事再一次心领神会。

    接着娇娥拿出从太守夫人那里求来的张太守的墨宝,县里的夫人们知道太守夫人愿意做绣学的学长,张太守还亲自为绣学题名,个个都像是喝了百年的参汤一般,劲头十足地奔波了起来。

    林天立即叫李功曹带人将张太守的题名镌刻在门匾上,漆上了朱漆。

    各个里的啬夫们到处宣扬着绣学的好处,众人心思浮动,都等着绣学开学。

    绣学开学那一日,尚万年请了百戏过来表演,县里的百姓甚少有机会能看见这个,都伸长了脖子在看那些艺人口中喷火,举鼎,在绳索上来回走动,不时叫好。

    热闹过完了,林县令又当众做了篇《绣娘赋》,为了这首赋林县令不晓得让县令夫人嘲谑了多少回。

    林天小学还没有读完,日常接触的都是些《孝经》、《论语》,那有那么多的文采学骚人墨客。

    挤了好几日,方拟出这么个。

    县里县学的老夫子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但这林大人正在做的又是这般对县民们好的事,谁也不会白目到跳出来说县令大人这赋做的太烂。

    一众百姓大多连自家的名字都认不全,听着林天抑扬顿挫地念着,只觉得好听,众人都不做声,等到林县令将《绣娘赋》念完,全都齐声叫好,随着几声爆竹响,绣学算是正式开学了。

    早都急的不得了的妇人们拥进绣学报名,将案几都挤翻了。

    来报名的学生比预计的多了几十人,娇娥算算怕应付不来,连忙截止了,就这样还有人想要加进来报名,只好都推到了下一批。

    报上名了的喜笑颜开,没有报上名的垂头丧气,只恨自己腿短,没有跑到前面去。

    娇娥和洛嬷嬷自从绣学开学之后,将大半的身心都放在了上面,林天一方面得意于娇娥如此聪颖能干,一方面又失落于小夫人日日忙着平陵县的大事,把他忘在了一边。

    洛嬷嬷亲自督导上课,检查绣样,娇娥则教他们画绣样,绣一些精巧的小物件,好拿去换钱。

    林立隔一段时间就派人过来收一次,给这些妇人们几个钱。

    这几个钱对于世家夫人们不算什么,对于这些妇人们却是精贵的很,有个这些,她们就可以买入冬的棉絮,可以将屋子里漏风的门窗修好,或者可以买一些肉给孩子吃。

    总而言之,这一点小小的所得,能让妇人们的家里生活得到改善,妇人们在家里的地位也迅速得到了提升。

    有更多人的想到绣学来,在绣学里的又极力的想多学点,想多挣点钱。

    世家夫人们隔一阵子围着娇娥开个会,听一听绣学的进展,有些积极些的,譬如李夫人和尚夫人都在绣学里担任着及其重要的角色。

    洛嬷嬷满面春风,瞧着都比以前精神了许多倍。

    娇娥私下里说:“嬷嬷就喜欢教人,比做什么都上心。”

    林天道:“你还不是一样,心里眼里都只是个绣样。”

    转眼天气更加的冷了,娇娥点了点从世家夫人们那里筹来的钱,打算放一部分出去让那些过分拮据的人家过冬,日后就从绣品里赚的钱慢慢的扣除。

    这个法子让许多穷人感激涕零,自发为娇娥立了个生祠。

    林天有些眼馋,忿忿道:“我才是平陵县的父母官呢,没有我娶了你,他们才没有机会享这个福分呢。”

    娇娥只是偷笑,不理他。

    林天在外面转了转,有了主意,将县里库存多出来的钱也微微的放了一些出去,李功曹揣摩着心意,让那些人在娇娥的身边也立了林天的生祠。

    林天这才心满意足。

    为了讨好小夫人,林天经常在和李功曹讨论县政的时候,立一张屏风,谁都不说,但谁都知道,这屏风的背后坐着的是谁。

    娇娥闲下来会问林天平陵县的县务,偶尔还会议论两句,夫妻二人感情好的没法形容,李功曹本来就经常给李夫人说这些,见上官这样,也学着在家里培养起李夫人来,时间长了,更体会到夫妻一心的好处来。

    可夫妻之间,除了甜蜜还是有磕绊的。

    林天一直心里有些怨念,娇娥关心外面的事情越多,就越少有时间陪他哄他,作为夫君,自然希望在娇娥的心中自己才是第一位的。

    眼看快要入冬,县衙里已经没有什么大事,忙完了秋射考核之后,林天就闲了下来,日日陪着娇娥闲坐。

    “娇娥……”林天看着灯下还在画绣样的娇娥,唤道:“等会就要被洛嬷嬷赶去隔壁厢房睡觉了,和我说会话呗。”

    娇娥头也不抬,“等忙完这阵子啊。”

    “你骗人……每次都这样说,”林天越说越气愤,直起身来,“哼,我每次在外面忙的没时间睡觉,还想着你呢。”

    红着眼睛将鞋子穿上,走了。

    “大表哥,大表哥……”娇娥缓过神来,林天已经气鼓鼓地去了厢房了。

    夏婆子走了进来,挤眉弄眼地道:“大人生气了。”

    娇娥脸上不显,心里后悔,嘴里却逞强道:“由他去吧,过会子就好了。”

    话虽如此说,娇娥还是觉得难过,花样子也花不下去了,有心想去安抚林天,又怕被夏婆子笑话,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好容易到了第二日的清晨,娇娥去了厅堂和林天共进朝食,林天黑着脸,埋头吃着肉羹,一点笑模样也没有。

    “大表哥……”娇娥软软地叫道,见林天不理自己,又找话来讲:“这肉羹这么烫,你慢些喝,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事的,盛这么烫的肉羹上来做什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理他呢,过会子就好了,”林天冷冷地道。

    ☆、第175章 兔子

    娇娥愣了一愣,觉得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

    “大表哥……”娇娥又想找些话出来。

    一向都是林天屈就着她,哄着她,突然要哄表哥,娇娥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讲。

    场面有些冷,娇娥十指交缠,揉啊揉的,心中委屈。

    林天“哼”了一声,放下调羹,道:“表妹慢用,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娇娥呆坐在案几前,看着林天匆匆离去的背影,半响没有回过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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