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这是儿子赞同父亲说的话呢,”林天回过神来。

    “……”娇娥抿着嘴笑了。

    瞧着冒傻气的林天,娇娥心想,我两能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前世修来的,但今生,我们一定要多做善事,修下辈子,下下辈子。

    林天得了主意,去找了在做御史大夫的于定国,“外公,这个您最拿手,严延年的讼词写的太严丝合缝了,一点问题都查不到,可他真的让颍川郡的郡吏们都快活不下去了。做这个事,不光是为赵家和林简爱报仇,也是解救百姓于危难之中。”

    于御史本来还有些犹豫,若是皇帝知道廷尉府和御史府合起来对某个大臣下手,那么御史和廷尉的项上人头就难保了。

    可严延年的确是心腹大患,据说最近又攀着严彭祖,向戴长乐和太子示好。

    再拖下去,让他得了势,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见了林天提供的案卷和颍川郡人的举报信,于御史有了想法,和林天两人嘀咕到很晚,直到快宵禁了才放外孙女婿回去。

    娇娥嘟着嘴道:“大表哥,外祖都不疼我了。”

    “……”林天哭笑不得的捏着娇娥胖了一圈的小脸,怎么越来越爱吃醋了,连于御史的醋都吃上了。

    “没有,外祖叫我去不过是叮嘱怎么好好照顾他的宝贝外孙女和曾外孙。”

    “叮嘱到这么晚?”娇娥噘着嘴,才不信!

    “是啊,”林天笑嘻嘻地碰了下小夫人的额头,“严延年快要倒霉了,你高兴不高兴?”

    “当然高兴,”娇娥搂住林天笑的开心。

    于御史向来是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做绝。

    他先找了丙吉通气:“听说自从黄霸走了后,颍川郡民众的怨言很大,不知道丞相有没有听说这件事。”

    丙吉一向认为官员的管理,自然有相应的考核记载,这些都是丞相府属官们该做的事情,他作为丞相就不需要去管了。

    如今听了于御史的话,知道并不是空穴来风,便问:“究竟怎么回事?”

    “听说严延年在那里杀了许多人,以前还是杀豪强大户,如今连郡吏都开始下手了,若是从案卷上看,并无什么问题,但是从另一面想,就知道这个人有多可怕了。这一年来,颍川郡的郡吏死了十之有二,若是再这样下去……”

    丙吉吓了一跳,任是谁都不敢想还有这样的事。

    郡府里的属吏大都是当地人,升降都由郡守说了算,杀郡吏虽然也需要上奏章,但是只要说的属实,丞相府也不会管的,谁会注意到具体的数量呢。

    严延年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黄霸当年不识人,还是说黄霸在养奸,导致在严延年眼中这些人都有问题,到了必须要死的地步了?

    黄霸是长者,比较迂腐,管理颍川郡是用宽恕之道,郡里一向教化的很好,正因为此,皇帝才非常器重黄霸,将他调任京兆尹。

    黄京兆尹在管理长安城还用的是颍川郡的那一套,并不是很适合,但丙吉瞧着也没有到完全泛滥的地步,只不过长安城的游侠和盗贼不服黄霸,开始蠢蠢欲动了。

    对付那些盗贼自然要用重典,不能用教化。

    黄霸弱就弱在这里,而且又喜欢讲男女大防,让长安城的居民们,分男女而行,闹了许多笑话。

    但也仅此而已。

    说来说去,只能说严延年嗜杀。

    郡守嗜杀是件大事,即使是抓不到错漏,也不能允许这样下去,长此以往,百姓会反的。

    丙吉的脑门上都急出来汗了。

    于御史还道:“严延年将犯罪的贫苦人都开脱了罪行,该死的不死,若是大族中有人犯了点不至死的错,严太守也会让他死,现在整个颍川郡,穷人不想富,富人过得战战兢兢,宁愿被人敲诈勒索,也不愿意去报官。”

    “……”丙吉道:“严延年怎么……”

    不可理喻。

    严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严母教子有方在东海郡是出了名的,五个儿子都是高官,丙吉是个相信声望的人,想着有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声望,严延年必然不会差到那去。

    可如今。

    “廷尉府的人到了颍川郡去巡查冤狱错案,什么都没有查到,严太守的笔墨功夫十分厉害,对律法深有研究,只是到了晚上,左廷监和廷尉平住的驿站里堆满了告密的信简。”

    “左廷监大人是我的外孙女婿,来找臣拿主意,臣若是出面弹劾严延年,必要给您先通个气,免得……”

    丙吉是个有长者之风的人,立即道:“不能如此,以后御史大人会被有心人诟病的,廷尉与御史之间若是……不如,我派丞相府的属官下去巡视,如今几个郡的蝗灾严重。”

    于廷尉见目的达到,便回去了。

    第二日,丙吉便派了几个丞相史,去各郡巡查蝗灾的情况,专门指了桑大人前去巡视颍川郡。

    桑大人觉得这事有些古怪,他当然知道自己该站在谁那一头,去了颍川郡之后,严延年热情款待,彰显太守的威风,昔年,被桑大人和耿大人两人帮着赵义逼债,是何等的落魄,如今全都要弥补过来。

    到了晚间,桑大人果然又收到了许多举报的信笺。

    几日后,桑大人觉得巡视的差不多了,打算告辞,晚间设宴,严延年送了桑大人许多的礼物,又问:“桑大人觉着颍川郡怎么样?”

    “自然是很好,”桑大人恭声回答。

    “黄霸那个人只会做长者,看把颍川郡管成什么样子了,听说他到了长安城,也是管的乱七八糟,若是将长安城交给我来管,只怕比现在的颍川郡还要干净许多,”严延年得意地道。

    桑大人全都记下了。

    回到长安城,丞相府的属官弹劾颍川郡太守的奏章就传了上去,列举了严太守在颍川郡做的几件大事,杀了多少人,其中多少盗贼,又有多少郡吏,并说严太守对皇帝的任免有怨望。

    接着又有一名叫做栗氏的妇人,声称严延年在平陵县做县令时,县中挖掘铜矿的大户产生了争斗,严延年将他们全都封在矿洞中,因春洪矿洞坍塌,死伤无数。

    有两家就此绝了户,他们大伤元气,也无力再和官府抗衡,自此全部都流落到了荒山之中。

    这几件事情一出来,朝野哗然,皇帝向来看重太守这个职位,给予太守很高的管辖权力,因此太守的品德就非常重要。

    若是太守无德或者嗜杀,对于一方的百姓来说,就会认为朝廷无德或者嗜杀。

    这对于大汉的基业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是太守个人再如何敏捷能干,才高八斗都无法挽回的。

    严延年一家就此被投入了诏狱。

    ☆、第197章 生子

    严彭祖知道大哥一家落入诏狱,四处奔走,想尽办法也没有将严延年捞出来,冷言冷语倒是听了不少。

    尤其是赵广汉,以前还挺佩服严彭祖的学识,礼让有加。

    后来儿子赵彭祖和林天走的近了,赵广汉知道他的事情多了,便不那么敬重,有次甚至问他:“你哥哥知道要活命,那些被他杀死的郡吏难道不想活命吗?罪不至死的都死了,该死的难道还会留着到正旦吗?”

    严彭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谁叫严延年是他的大哥呢?

    母亲也早在家信中叮咛过,若是能让大哥好过些就想点办法,大哥犯了众怒,命不久矣。

    家中老母都知道的事情,他那能不知道。

    可谁让他只是太学的祭酒、太子少傅呢,并没有多少实权。

    众人只是敬重他为太子之师,日后会被称之为帝师,可他心里却清楚,太子对她并不亲密,日后为了好名声不会苛待于他,但也仅此而已。

    以前疏家叔侄的下场,他牢记在心,丝毫也不敢过于影响太子的心智,太子对他也大多是询问典故,修身方面多问夏侯太傅。

    难道就这样看着大哥走上黄泉路?

    和他一样着急的是林天,娇娥快要生了,林天想早些完结这件事,可是天不从人愿,到娇娥生子的那一日,严延年该如何发落都没定下来,皇上还在裁夺。

    清晨,当第一道阳光照进尚德里林家的院子时,娇娥终于结束了几个时辰的折磨,浑身上下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生了个小娘子。

    娇娥生完,林天的腿都软了,坐在娇娥的产房门外,就是进不去。

    赵义跺了他一脚,道:“莫不是生了个小娘子,你还嫌弃上了。”

    林天哆嗦着嘴唇,“姑父,岳丈,您可别乱说话,叫娇娥听见了可不得了,我这腿软了,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就像是自己生了孩子一样。”

    洛嬷嬷笑着给林天灌了一碗糖水,“娇娥刚喝过,搽了搽身子。让她睡下了。你也歇息歇息?”

    林天在门槛外坐了半个时辰,才有劲去看娇娥母女俩。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躺在产床上,林天幸福得眼泪流了一脸。

    瞧着他那样子,夏婆子哄他:“娇娥还要睡一阵子呢,您去衙门回来可能才能醒。”

    林天并不移开视线,“没事,衙门请假了,我在这里坐坐。”

    夏婆子笑嘻嘻地走了。

    等到娇娥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她太累了,又疼,见林天胡子拉碴地趴在一边睡觉,便伸手去戳。

    林天抓住她的手指,“都当母亲了,还这么调皮,还疼不疼?”

    娇娥轻轻摇了摇头,眼泪就要掉下来了,生孩子这么辛苦,若是大表哥能生孩子就好了。

    “我们的女儿长得很好看呢,”林天献宝一样,让乳母把孩子抱来,娇娥没醒的时候,孩子已经喂过一道奶了。

    “真丑,”娇娥嫌弃,怀胎十月,为什么产下这么丑的小东西,小娘子像是听懂了母亲的话,“哇”地张开嘴就哭。

    娇娥的头就要炸了。

    夏婆子连忙进来,问:“夫人醒了?喝些鸡汤补补吧,也该吃点东西了。”

    娇娥点点头,好像真的饿了,一旁林天抱着小娇娥哄来哄去,夏婆子看了真觉得好笑。

    “夫人越来越娇气了,还嫌弃孩子丑,都是林大人在带,”夏婆子给阿里说。

    一旁林氏皱着眉头,“真是该打呢,生了孩子越发不像样了,若不是天哥,谁能受的了她。”

    等林氏带着广哥和霸哥来了,一见林天正在给孩子换尿片,气更不打一处来,道:“娇娥,你怎么能让天哥做这些。”

    被母亲抓个现行,娇娥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大表哥喜欢,都不让乳母做这些事,喜欢带孩子不好吗?这样女儿才会和大表哥亲。”

    林氏恨得戳了娇娥一指头,道:“我才回去歇了会,一个眼错不到,你就出幺蛾子,欺负天哥。”

    娇娥还没有说什么,林天先护上了,“姑母,您可别戳她啊,坐月子呢,金贵,别把娇娥脑门子戳疼了。”

    “……”林氏懒得理他两,摇摇头,去厨房了。

    娇娥闻着身上一股子汗味,心里更烦了,嘟着嘴不说话,林天瞧着她那样,抱着女儿过来亲了一口,道:“想什么呢?”

    “不想再生孩子了,好疼好麻烦,”娇娥直抒胸臆。

    林天苦着脸道:“总得给孩子生个弟弟吧,要不日后出嫁了,谁在娘家护着她呢。”

    娇娥犹豫着答应了,又讨要保证:“你说的,只生一个弟弟,”

    “嗯,”林天信誓旦旦地点头。

    谁知道,二十年后,娇娥还在生孩子呢,男人的话,即使是林天,也一样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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