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六话.神狩界

    第四十二章乔装改扮

    大鸟虽说也是神都里一只五百年灵兽,可哪儿扛得住房千岁飞身凌厉的一巴掌,“啪”得被扯住一条腿拽下地。

    小龙嘲风的利爪,比鬼车的爪子强悍何止百倍。

    大鸟两颗血红眼珠瞪凸出来,恶战拒敌。细看之下,这鸟分明长了一张瘦长的人面,还是鞋拔子脸,大嘴突出,眉梢眼角向两额吊起,论面相就是个奸臣相。

    吊睛眼的大鸟人满地打滚哀鸣,落地之后翼展开来估摸有一丈长。哪能让她乱叫?房三爷一掌猛击大鸟胸膛,红色羽毛飘飞,又一掌劈在那鸟正要嘶叫的硬喙上。他最后竟是双手掰住鬼车的上下两瓣嘴喙,肩膀发力一撕,直接将怪鸟一副多事的大嘴巴给撕了……

    楚晗和老七老八明白怪鸟可能是城中监视报信的“奸细”,气儿都不敢出,躲在阴影里看房千岁降鸟,看得目瞪口呆。

    “咳咳……你们……人肉气……有人……”人面大鸟发出垂死的喉音。

    鬼车也是活该被房爷撕了喙,就是因为守不住自己一张大嘴,千岁爷面前岂能容你一个鸟人聒噪怪叫?

    断嘴的鸟人从伤口处滴出朱红的血水,血洒落一地。

    楚晗终于见识了传说中的神鸟鬼车。据说这种人面大鸟平时昼伏夜出,专门捡最阴暗处潜伏。她的血滴到谁的脑门子上,谁就要飞来横祸遭遇大劫,因此就是个不祥之兆。鬼车估摸在这片神狩界里也堪称“扫把星鸟”,走哪都很不招人待见。

    房檐上又一群怪鸟盘旋而过,哗啦啦一声,一团红色旋风似的掠过。

    “弄掉那些鸟!”楚晗对身边人急道。

    也不用喊口令,楚晗他们仨人一齐从屋中鱼跃而出。三人在院子里跪射或者卧倒姿势,一齐掏出枪瞄准上空鸟群。他们三人枪法都是很好的,楚晗还拿的霍将军那把好枪,枪口有消音装置,瞄准飞快,一枪一个弹无虚发。那些小一号的鬼车纷纷中弹,掉落在地。

    楚晗觉着,倘若他有一样功夫比小房殿下略强些,就是打枪了。

    然而子弹并不能彻底绞杀神鸟灵兽,只能延缓她们在天上刮出旋风的集体行动。落地的鸟人翻身而起,瞪着吊睛小眼四处寻么敌人踪迹,时刻准备示警嘶鸣。一只人面鬼车盯住了楚晗,张开硬喙猛地一甩口中朱血,竟然真有一滴血溅到楚晗脑门上!

    楚晗赶紧抹掉,那血艳丽,颜色不掉,粘稠且有股恶腥。

    房三儿双掌难敌那么多的鸟人,一个个砸脑壳撕嘴巴都撕不过来。

    “要暴露了。”老七低声喊道。

    “有人要来了,战吧。”

    ……

    就这惊心动魄的时候,院子房檐之上,一道红光从屋脊上倾注而下。

    确实是一道赤红色的光弧,与那些赤色羽毛的鸟人遥相呼应,而且让楚晗一下子就想到,当初在501实验室里,房千岁往澹台敬亭胸口里发力灌入的,就是这道赤色。这一道闪瞎人的红光,当然不是来给鬼车大军施以援手的,红光从空中坠下的同时幻化出人形,伸开膀子扯住两只怪鸟的翅膀落地,可不就是生龙活虎的澹台九殿下!

    九殿下仰面无声地狂笑,抖开臂膀,肩胛骨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一下子从肩后伸出无数只臂膀。这摇身一变,就化成某个妖孽版本的千手男观音。也不需要别的本事,就仗着嘴大手多,腾身张开他硕大的一副烈焰红唇嘴,向鸟群袭掠而去。

    赤色羽毛黯然失色,纷纷洒落院内。

    天上不一会儿就一只鸟都没了,战况十分惨烈……

    没想到澹台敬亭的肉身被扔下熔岩池,还能毫发无损的再出来,想必也是螭吻附在这人身上的缘故。就像房千岁一直附在当年投井的男孩身上,就能让这男孩子多年肉身不腐,保持住一个十八岁青春少年的模样。

    九殿下洗完岩浆浴回了魂,可能腹中饥饿缺食儿,这次一顿就吃饱了,肚子里屯进半月的口粮。

    这厮伸出舌尖舔掉嘴角最后一丝残血,抿了抿桃花容色的俊俏大嘴,嘿嘿一乐:“老子回来真及时,救命之恩几位就不必谢嘞,老子心领咧!”

    老八道:“你小子忒么真吞得下去?……那么长个鞋拔子脸,能好吃?没卡你嗓子眼?”

    一向宠辱不惊的老七同志都默默调开眼神,对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也不好出言打击。这人揉了揉胃,明显感到胃里不适……

    院外脚步声沉重,好像是鬼卫和铜人。

    房三爷手脚利索,只用一只手提着被他搞死的最大一只鬼车,迅速扔进旁边一间屋子。他们五人全部滑不溜脚地钻进房。但这地方是肯定待不住了,一座院落里除了停放着无数辆大车,满地都是鸟人的羽毛和残血,一看就是惨无人道一个屠鸟现场,遮都没法遮掩。

    院内亮起查夜的灯火。

    隔着薄薄一层窗纸,楚晗瞥见那两名蓝衣黑靴的锦衣鬼卫又回来了。

    那俩人都是脚步谨慎,踏几步就站住,惊异地瞅着这一地犯罪现场痕迹。地上只有鸟人宵小们被打落的鸟毛,并没看见谁的尸首。屋里分明飘出一股子黑死病的臭气,难道有黑皮囊胆敢诈尸?

    那两个姓廖的鬼卫,一时难以察觉到底发生过什么,警惕地往屋子这边靠近,又犹疑怯阵不敢直接上,勾手招来几名小校军官,眼神指挥那些人先上。

    遭遇战难以避免。

    痦子八已经从背后拔出军刺,暗处伏击的姿势很酷。

    楚晗盯着那两个穿锦袍的体面男子,突然开始不错眼地打量对方身上。那身雍容贵气的神都禁卫军统一制服,一看就是手绣的绫罗锦缎,一套行头值不少银子,别糟蹋了。

    黑暗中,他一掌拦住老八,勾勾手示意同伴。他手指一捻澹台九殿下身上的麻黄色四品飞鱼服,再一指自己身上散发恶臭的一堆破烂,这时再二指指向窗外穿制服的俩男的。

    楚晗指那两个人,再指指自己与房三儿。

    他干脆利落做了个手刀“斩首”的手势,以口型道:我们要他们的衣服和官牌。

    先行被遣进屋的几名小校,进了小黑屋就全体没动静了。

    “哎哊,客官还在外面做啥,进来瞧瞧奴家这里喽——”

    房内传出不阴不阳不男不女很媚的一句。

    还是不伦不类与现场恶战气氛完全不符的宝鸡口音。

    院子里两位廖大人同时掉过头,四目圆睁盯着他们这间屋子。灯下看过去,赫然也是两张年轻俊俏的面孔。

    领头一个男子一脸戾气,用穿官靴的脚踹开房门的瞬间暗处两条刚健强悍的黑影飞扑了上去!

    没人发出声音。一左一右旋风般的夹攻,三人都手脚粗暴凌厉瞬间裹在一起。扑克七和痦子八近战露了真功夫。老八直接一腿横扫膝盖猛磕将人带倒,短兵相接用寸劲关节技扭住对手的手肘和膝弯。迅速转入地面战斗,两个男的扭成一团柔术的奇葩姿势痦子八脸上还挂着兴奋的笑容,低声哼道“小样儿的还敢跟你爷爷瞎挣吧”。

    老七面无表情,冷冷对准对手太阳穴就是一个手刀,看着那男的一声没喊出来就头一歪。

    老七那一记手刀剁下去的力气,应当能砸晕一头牛。

    楚晗欣赏这种手段利索不多废话的男人,干架风格特像他爹霍传武。

    就在他们引这厮入瓮的同时,后面第二个人一看情势不对,转身就跑。

    倒悬于门上的另一条黑影突然垂下。

    房三爷脚一蹬踹在先前进屋那人的后背上,借力直袭屋外之人。屋外那名鬼卫大惊抽刀,一把修长的绣春刀都未及出鞘,房三儿连帽子带头发全部一把抓。

    “你是……”房千岁掌中的猎物就来得及吭出这两个字。

    楚少爷只管躲在幕后算计人,打架让别人动手。

    九殿下横卧在屋子正当间一张圆形梨花桌上,姿势妖娆,翘着二郎腿嗑一碟瓜子:“打滴好!!三哥哥你好滴恨!!”

    楚晗视线一直罩在小千岁身上,眼瞅着这人用了极其诡异的一招。房三儿固定住对手头颅,空中拧腰就是一膝盖。身躯异常柔韧手段极为暴虐,膝骨砸上对方被他扯住头发瞬间暴露出的脆弱的喉结。

    圆睁俊眼的男子最后一刻眼膜上放大的,就是房千岁的旋风腿……

    描述起来冗赘,就短短几秒功夫,两名鬼卫失去反抗能力,迅速被拖进屋,关门。院里像啥事都没发生过,都没声音。

    楚晗倒有些失望,对房三儿道:“照你从前说的,我还以为,神都的锦衣鬼卫都是铜头铁骨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人物。”

    老八抖抖一条胳膊,显然没打过瘾:“只要来得人别太多,老子一个人都能对付!”

    房三爷一哼:“你没遇见厉害的。这两个是草包,没多大本事。”

    草包吗?

    房三儿咬破自己手指,血手指在那两人脑门上各写了一个“镇”字,然后啪啪两掌,打了天灵盖。那两个男的立刻眉目嘴唇闭紧,一丝活气儿都没了,看起来死得透透的,身躯僵硬。房三儿说,这是以血封住鬼卫魂魄,不让魂儿出来乱跳的手法。

    两个男子腰上各一副精致的象牙官牌。一个是【指挥知事廖无涯】,另一个是【指挥知事廖无痕】。

    楚晗脱那俩人衣服时多看了几眼裸/体。倒不是对哪个有兴趣,纯属细节强迫症,对任何人都过目不能忘。两位廖大人都是面容英俊身形嫩白修长,高鼻润嘴,长得相当好看。可是一想到这些人炮制黑影人的残酷手段,想到承鹤可能的命运,楚晗心里就反胃。挺好看的一群制服男人,每天来来去去怎么就不做点儿干净体面的事,偏要为害为虐?

    从僵直的人四肢身躯上扒衣服实属不易,还不能撕烂,每一片布头都留着。

    楚晗说:“都扒下来全部换上,里面的亵衣亵裤都要,靴子袜子也要,别被人看穿了。”

    他们在城中行走,起码的乔装改扮是必需的,总不能还穿成现在这样,像现代人错走进古装片场,随时会被巡城的鸟人或者其他鬼卫发现。

    老七老八从那几名小校身上也剥下两套完整的黑色军官服。这种黑色窄袖夜行服和黑色快靴,是下级校尉军官的打扮。而廖无涯廖无痕这一对兄弟,显然有些身份,各着一身斗牛服的常服款式。所谓“斗牛”其实是某种龙形图案,贵气而狰狞。这身制服比镇抚使澹台敬亭都高了半阶,不料武功如此稀松平常。

    老七老八以野战军人的办事速度扒掉先前衣服,往身上套那个夜行衣。衣服特紧,套上顿时就成了紧身连体衣。痦子八拼命扯裤裆部位抱怨:“操,鬼卫都这么逊,毛儿都没长齐吧,裤裆做得忒不大气了。不知道老子‘大’吗!”

    身形魁伟的老七同志,绷不住冷笑一声:“就你,你哪大?”

    老八:“嗳?我……”

    九殿下嘲弄道:“握也抹油看出你哪里大。再大,你有握滴大么?”

    老八嘴角一歪:“小屁孩,亮出来让你爷爷见识见识,你能有多大?”

    小屁孩九殿下仍然赖在桌子上,晃悠着一条腿,媚眼一翻:“握现在已经亮出来咧,你个瓜怂看不出来?

    “握告诉你呀,握身上各个地方都可以挪来挪去的,你个肉眼凡胎,断然看不出来。

    “握现在晃给你看的这条腿,它其实呢就不是握滴腿,它也不是握滴尾巴,那你说它是个啥?……你瞧仔细喽,小八,大不大?”

    这一说,老七老八不约而同大眼瞪小眼盯住小九爷晃来晃去的那条腿……这他妈是不是真的啊?!

    痦子八:“就、就、就那玩意儿,不是你的腿能是你的*?!”

    房千岁大笑,骂道:“听那小王八胡扯!”

    九殿下一翻身趴在桌上做个饿虎扑食姿势瞪着房三儿:“握咬你信不信!”

    房三爷不屑地斜眼一瞟:“我能撸出你的原形你信不信?现个原形你跟我比,咱俩谁大?”

    九殿下顿时委屈,又怕真的被扒皮撸出原形,气得挠桌。

    那表情就是认输了,他三哥毕竟还比他多活了阳寿三百年,怎么也得长出两三米吧?不然白活那些年,白吞了那些牛……小九爷暗掏裤裆摸自己羞羞处尚未成年的龙根,默默脑补着差距。

    房三儿把一堆衣服搭在肩上,走路潇洒地一晃,再来一句釜底抽薪:“我五条腿,你有几条?你个鱼一条腿都没有。”

    小九弟直接气绝在桌子上……

    恶战之后的片刻轻松,黑黢黢一屋就剩一群雄性动物的黄话荤话,都喘着粗气,陷入一串压低嗓门的狂笑。

    楚晗在黑暗中嗤笑。他忌讳被人揪住玩儿比大小这种无聊事,赶紧抱了一堆亵衣亵裤腰带袜子之类的鸡零狗碎,钻进里屋。

    这是个套间。他进去换个衣服,房三爷脸皮很厚地就跟进来,而且表情一副理所当然,也不看人,坐到太师椅上从容不迫地开始脱。两人还是比了比衣服肩宽和下摆长度,没比“那个”。房三儿最后穿的是身材略宽的廖无涯的衣物,一身贵气的宝石蓝色,官袍胸前绣一条战龙,脚蹬飞龙攒金靴。楚晗穿的廖无痕的官服,全身银蓝色,锦缎上的丝绣图样流动光泽,再扎紧腰带,脚踏虎翼银丝靴。

    腰侧各挂一把锦衣卫的绣春刀。刀鞘形状清丽修长。随身重要东西装到马鞍袋里,全部伪装。

    衣服很抬人,穿上立刻改头换面,完全变了气质模样。刀俊人也俊,互相辉映相得益彰。

    二人屋中相对而立,皆是渊渟岳峙气度非凡。对视了片刻,又默默帮对方整理帽子和腰饰,就是想在那个人身上留下自己的指纹痕迹,表示那份亲近和占有。

    楚晗心里爱极房爷穿一身官服套着靴子的模样,可一想这衣服是鬼卫的东西,实在说不出来夸奖对方帅毙了的话。他想象哪一天跟随这人回去白山黑水之间,穿上天池黑/帮少主的制服,又该是怎样的神俊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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