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能给我吗?”

    他摇头,“不在我管辖范围内,不能。”

    顾娅一听,脸上差点儿挂不住,幸好她涵养好,硬给她忍下来了。嘴上虽然没说出来,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开心,这人怎么这样。刚才在电话里就说了是吃饭时间,他明知没人在,还硬催她过来干什么?玩她呢。

    她忍着气,耐下性子,问,“那她什么时候过来?”

    他在文件上写下最后一个备注,然后关起夹子看着她,“下午两点,午休结束。”

    她看了看钟表,现在是十二点四十五,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两点。也就是说,还要再傻等85分钟,顾娅心里的不满更甚了。你们的时间是时间,难道我的就不是?可这话,又不好说出口,便跺了跺脚,干郁闷。

    处理完手头的事,滕先生站了起来,道,“走了,去吃饭。”

    顾娅心想,你是能去吃了,我怎么办?这里一片都是商业区,连逛的地方都没有,也没对外开放的餐厅饭店,就算有也消费不起,这一大段时间可得怎么度过?

    滕先生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她根本没跟上,便转身向她招了招手。

    她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哼,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把她当什么?

    见她站在原地没动,于是他走回来,站在她身前,挡住一大片日光,问,“你不饿么?”

    废话,早上八点去图书馆,现在都12点30了,能不饿么。

    还没说话,就听见她的肚子非常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挑了下嘴角,大概这就算是他的笑容了,道,“先去吃午饭。”

    他拉了她一把,向门外走去。毕竟这人和学校创始人同一个姓,吃不准他到底是谁,顾娅还是有些忌讳,下意识地跟在他后头走了几步。

    走到楼外的停车场,他那辆黑色的捷豹就停在那里,虽然是一辆好车,但这里是宝马奔驰遍地开花的德国,所以也不是那么的夺目亮眼。他自顾自地坐上驾驶座,既没有替她拉车门,也没说话,一切尽在沉默中进行。

    他启动汽车后,发现她还是站着没动,便按了一下喇叭。那高音分贝,立即穿透整个停车场,听起来有些刺耳。

    但顾娅还是没动,这人又冷又傲又孤僻,真的对他没多少好感。

    见她不过来,于是,他一脚踩在油门上,索性把车子开过去,停在她面前。他从窗口微微地探出脸,道,“上车,我带你去吃饭。”

    她拒绝,“我不想去。”

    他有些惊讶,“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很饿了。”

    “因为我不认识你。”

    “可是我认识你。”他顺口接道。

    “那是你的事。总之,我不想和陌生人一起出去。”

    闻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一张脸除了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终于有了别的神情。

    顾娅皱着眉,“你笑什么?”

    他看着她道,“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光这句话就槽点无数,顾娅暗忖,特么神经病,我们都没怎么接触过,你怎么可能想象的出我是怎么样的人?

    见她一脸防范,抿嘴不说话,他伸出右手,主动打破沉默,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滕洲,很高兴见到你。”

    滕……滕洲?

    听到这个名字,她当下就震惊了,张了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年轻有为,这一般只是小说书上的人物,真实世界来,哪里遇得上,所以也不能怪她一时接受无能。

    她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寻求肯定,“你,你真的是滕洲?这个学校的创办人?”

    他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道,“看来我们学校的杂志你还是没看。”

    嘿,被他说中了,她确实没仔细看,只是随手翻了几页。

    如果他是滕洲,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也难怪他说话语气态度会这么吊,因为他确实也有这个资本!因为在他面前,所有人都弱爆了。

    “好了,现在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我们就算是认识了。你能上车了么?”

    严格来说,他是校长,身份比教授还高级。一级降一级,更别说他这种最高级的,顾娅没话说,只能乖乖上车。人在车里,心却飞了,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俩,一个是生意人,一个穷学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真是奇了怪,他怎么就会来勾搭自己的?总不会是因为两人是中国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吧?

    这话哽在喉咙里,一时又问不出口。

    车轮一滚,驶上了高速公路,顾娅望着两边飞快向后退去的树丛,终于忍不住了,问,“滕先生,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吃饭。”

    “去哪里吃?”

    “法兰克福。”

    “……”

    顾娅一阵沉默后,道,“我就是从法兰克福来的啊!”

    “我知道。”

    尼玛,早知道要去那里吃饭,何必让她急冲冲地赶过来?

    顾娅有些不高兴,可碍着他的身份,没敢发作,只能在心里生个闷气。

    滕洲选了一家中餐馆,说是地道的中国口味,也不管顾娅乐不乐意,就自己先人一步走了进去。可能是他经常去,餐馆老板都认识他了,连餐单也不用点,直接上菜。

    他点了一份清蒸黄鱼,一份红烧乳鸽,一份烧腊拼盘,一份水晶虾仁,一小瓶日本清酒……都是店里最贵的菜。

    饭店老板过来送饮料的时候,想套几句近乎,但滕洲爱搭不理,说不起来,对方只好尴尬地走开。

    顾娅在一边偷偷看他,大概是人一旦有钱有势就得摆上架子,否则体现不出身份的尊贵?不懂,有钱人的世界,太复杂。

    本来是觉得滕洲在装逼,现在发现,他就算不装,也很牛逼。不过,话又说回来,身边供着这么一尊高高在上的菩萨,一言一行都拘束到不行。哪怕菜肴再可口,也不敢放开了大吃大喝,扒了几口菜,她突然就不觉得饿了。

    他也不催她吃,自顾自地夹了几口小菜,道,“前几天和你发微信的时候,我正在飞机上。”

    虽然知道自己关注的重点错了,但顾娅还是忍不住问,“飞机上有wifi?”

    “头等舱有的。”

    有钱人真会拉仇恨,当她没问。

    他将两只小酒杯中都满上一点酒,其中一杯推给她,道,“听说,你很会喝酒?”

    “听谁说的?”

    “托马斯。”

    两人果然认识。有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今天既然提起了,就正好一起问出来,“你和托马斯很熟悉么?”

    “挺熟。”

    “我以为只是生意上往来。”她道。

    “他爸的公司在和我爸的做生意,他在和我合作。” 还是世家联营,呵呵。

    “这么说,这所学校他也有份。”

    “嗯,投资了一小部分。”

    “多少?”

    “不到5%。他只是玩玩。”

    往少了说,一千万欧元的投资额,百分之五就是五十万欧,400万rmb,这还叫玩玩。她抽了抽嘴角,在心里哼道,有钱人。

    搞了半天,还是没能和托马斯脱离关系,更叫人郁闷的是,他既然早投资了这所学校,那一开始她四处碰壁、四处求助的时候,为什么不肯帮她一把?动一动嘴,给个电话,不过举手之劳的事。好,退一万步说,既然已经决定了束手旁观,却为什么在那次偶遇后,再来多此一举?别告诉她是,天道轮回,在被雷劈了后,这货幡然觉悟了。

    顾娅抿了一口酒,问,“他和你说起过我俩以前的事?”

    他点头。

    她了然,难怪他对自己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年头,还肯为爱走天涯的二货,确实该和国宝一待遇了。

    “都说了些啥。”

    “说你为了他不顾一切。”

    她听了后,不禁有点小怒,愤愤地道,“他很得意吧。”

    “不,”见她喝光酒,他又给她满上,“恰恰相反,他很愧疚。”

    顾娅哼了一声,愧疚?骗鬼去吧。

    他又道,“出于愧疚,他把你介绍给了我。”

    没听出他话中有话,以为他说的是学校,所以也没当回事,自嘲道,“也不怪他,谁都有寻找幸福的权利。正确的理解姿势应该是我太傻太天真,错把渣男当优质男,不过好在,我觉醒得早。”

    他嗯了下,对此不发表意见,沉默一会儿后,问,“现在你知道这学校他也有股份,你还来么?”

    “能帮我换签证、发我毕业证,我为什么不来?难道要我为了一个路人,而改变人生旅程的方向吗?”

    滕洲一口干酒,道,“希望你能做到和你说的那样洒脱。”

    ☆、4.20晋江独|家发表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主要还是因为滕洲这个大人物。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还敢腹诽几句,知道他是谁了后,心里又敬又畏,就想着怎么和他保持距离。

    虽然这男人一张面瘫脸,说话像挤牙膏,有一句没一句,期间还要阴阳怪气讽刺几句,性格孤僻外加行为傲娇,但顾娅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对自己若有实质的好感,否则也不会又是加她微信,又是请她吃饭的。至于这一层好感,是因为托马斯和他八卦了那些狗血淋头的爱情,还是因为彼此都是在异国他乡流浪的中国人,也或是其他的原因……不管是什么,总之,他对她表现出了兴趣。

    顾娅有点哭笑不得,自从被托马斯这渣男给甩了后,她头顶一朵烂桃花就越开越旺盛。先是小鲜肉尤里安,再是学霸兵尼尔斯,现在又是校长滕洲,这特么是一个比一个的牛逼。男人排队追她,她就不信自己的人品能好成这样?说实话,她还真有点担心,别现在把桃花都撒完了,然后再竹篮子打水,弄的一场空,到时候孤独终生结尾,那就欲哭无泪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实在也没话可说。幸好四轮驱动一滚地皮,学院的大楼很快就重现眼前了,滕洲要开去停车场,所以让顾娅提前下车。告别的时候,她明显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必再单独面对他。

    低头一看手表,都已经下午两点半了,贝亚特总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吧。走进去一看,人果然在,只不过除了她,桌子前还挤了五六个人,都是中国学生,看样子是来注册的。

    来晚了,又没事先约好时间,顾娅只能在一边排队等。大家都是同胞,说几句打个招呼,就自来熟了。

    排在最前面的是几个男生,两个上海的,一个北京的,还有一个是沈阳的。她前面是一个来自武汉的女生,叫郑璇,一头卷发,长得还凑合,就是人有点矮。顾娅身后的是一个来自杭州的妹纸,叫乐婷婷,和顾娅一般高,身材挺不错,可就是脸圆眼睛小。有时候不需要长多美,只要别站错队,就像现在,前后一比较,顾娅就自然而然地脱颖而出。当然,如果她站在模特队里,肯定就没这效果了。

    没办法,谁让人们都是视觉动物呢?尤其在这个靠颜值刷存在感的世界里,赏心悦目的人,总特别招人注目。所以当滕洲停好车进来的时候,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瞧见了亭亭玉立的顾娅。

    于是,他大步地走过来,脚步一拐,站在贝亚特的大桌子前,低声说了几句。

    人家是发工资的大boss么,说话总是特别有权威点,贝亚特再不愿意也没办法,把眉头拧成个川字,却还只能从百忙中抽空出来替他做事。

    拿到顾娅的档案后,他伸手向她招了招,道,“你过来。”

    听见他说话,一溜的目光全都扫了过来,有好奇、有惊讶、有迟疑……然后,顾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后门。大多数人,都是刚来报道的新生,就和之前的顾娅一样,并不认识滕洲。只以为他是这里的一个工作人员。看见他给人开绿色通道,未免有些不满。

    滕洲这人这么高冷,肯定不会理他们,该干嘛干嘛,我行我素得很。他连个头也没回,反倒是顾娅,跟在后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才大家还聊得好好的。

    虽说他是名义上的校长,但主要事业还是在汉堡和柏林那一块儿。大学不过是副业,不靠它赚钱,甚至还得大量倒贴。毕竟开一所学校是长期投资项目,把目光放远点,经营个五年能翻本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顾娅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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