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蹲下来,和他说了几句后,招呼下面的医疗队上场。他们替他喷了止痛喷雾,七手八脚地将他放在担架上,抬了下去。换了另一名前锋上场,比赛继续……

    顾娅的心思飞了,本来对足球就不感兴趣,现在心爱的男票受了伤,更是忐忑不安。电视分辨率太清晰,才导致刚才那一摔,如此惊心动魄。她眼睁睁地看见,对方的钉鞋如何踹进他的肌肉里,而他又是如何满脸痛苦地倒地。对她来说,被这么一脚踹在小腿上,伤筋动骨那是必然的。瞧见他受伤,想到他所挨的痛,心里一着急,她的眼泪刷得就掉下来了。

    虽说吃运动员这行饭,就是得随时做好受伤的准备,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她不在现场观看,不知道尤里安的后续情况,捏着手机强忍住拨打电话给他冲动。

    这个时候他一定在接受治疗,肯定不会有人接,打了也白打,可是她就是着急啊。

    顾娅魂不守舍地守在电视机前,希望在比赛结束后,会再给尤里安一个画面,至少让她知道他伤得不重。可惜,一直到他们踢完比赛,他都没出现。

    谁赢谁负,她根本不在乎,在乎的只是他的现状。

    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小时,她拿起手机,想联系他。拨电话过去没人接,发短信过去没人回,其实这都正常。可是,关心则乱。得不到他的回信,她完全没有心思做其他事,只有不停地在房间来回踱步。那种热锅上蚂蚁般的心情,无法形容,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第109章

    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尤里安的电话才来。

    顾娅提心吊胆了24小时,所以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带着哭腔地连声追问,“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伤在哪里?有没有事?疼不疼?”

    感受到她情真意切的关心,他低低地笑,“放心,死不了。”

    自己那么紧张,他却还有心思和她说笑,顾娅顿时不开心,嚷道,“不会死,却会残废!你才20岁,接下来的人生,你打算一辈子拄拐杖?”

    “别担心,我有分寸。昨天在场上,我是故意的,一切尽在把握中。”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问,“故意哪样?”

    “让对方从后面铲球,这样他就明显犯规了。”

    “可是你也受伤了!”

    “只是小伤。”他的语气满不在乎,“对方两黄一红,被罚下场。缺少一个后卫,对我们米兰队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顾娅实在忍不住,捧着手机吼,“所以你就作践自己的身体??”

    不管她怎么发飙,他只是笑,笑得她心烦意乱,弄得好像是自己想太多管太宽。

    心浮气躁,觉得和他没法子继续说下去,她把电话一挂,以此表达自己的抗议和怒气。换在平时,她不乱发脾气,也很好说话,可是这次,她真的恼了。气他心里只有比赛,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也许太在乎他,所以有种无力感,特别是看他倒在地上,痛得直抽冷气的那秒钟,除了心疼还有害怕。谁的身体都不是铁打的,即便现在年轻,也不代表他可以挥霍。

    尤里安被甩了电话后,锲而不舍地又打来电话。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头像,顾娅皱着眉,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他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娅娅,你别那么激动,没人说我会残废啊!”

    好吧,她承认,她那是关心则乱。顾娅吸了口气,沉淀下浮躁的情绪,问,“那你到底伤到什么程度?”

    尤里安,“医生说,是腔室症候群。”

    什么鬼?

    “说人话。”

    “就是比较严重的肌肉拉伤。”

    顾娅一听,忍不住又紧张了,“严重?有多严重?多久会好?”

    “几个月吧。”

    “那就踢不成比赛了。”

    尤里安声音也跟着落寞下去,“昨天米兰输了。1比0。”

    顾娅随即跟着腹诽,小样儿,你的kamikaze精神也没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啊。

    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安慰道,“你尽力了。”

    他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所以,对我来说,上半年的赛季结束了。感觉还不够我发挥,就结束了。”

    不过,顾娅可不这么想,既然受了伤,就好好潜心养伤。

    两人闲扯了几句,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你现在受伤了,还继续留在意大利吗?”

    “不。等伤势稳定下来,我就回德国了。”

    一方面意甲告一段落,另一方面,他本来就是eintrachtfrankfurt的球员,借期也差不多满了。再说他又受了伤,所以继续留在意大利也没多大意义。

    对顾娅来说,这是唯一一点心理安慰了。要不是他受伤,风华正茂,米兰队绝不会这么快放他回来,他俩两地分居的时间肯定会更长。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听她不说话,尤里安在那头卖萌讨好道,“我还以为你听到这消息会很高兴呢。”

    她没好气,“要是你不受伤,我会更高兴。”

    “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

    也是,人生一环扣一环,因为获得了这个,而不得不放弃那个。

    顾娅打起精神,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现在还不知道。明天我去骨科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如果确定没有骨折现象,最迟下个星期就能回来了吧。”

    顾娅撒了个娇,不满地道,“我们一直在聊足球的事,你怎么不问问我的现状?”

    于是,尤里安忙道,“抱歉,你最近如何?”

    “已经开学了。”

    “学什么?”

    “金融管理。”中国人出国在外一般都学这个。

    “难吗?”

    “还行。我有基础。”顾娅大言不惭。

    “等我哪天不踢球了,我也去念这个专业。”

    “为什么?”

    “感觉学金融的头脑都很牛逼。”

    顾娅脱口反驳,“学数学的才牛逼。”

    “我不承认。”

    “不承认也没用,铁一样的事实。”

    “你为什么老为那家伙说话,我才是你男友。”

    顾娅辩解,“哪有。人家都能解码挡黑客,这智商还不高啊?”

    他郁闷地哼了声。

    “你吃醋了?”

    “没有。”死鸭子还嘴硬。

    顾娅笑,“还赖皮,明明就吃醋了。知道你不好受,我就好受了。”

    尤里安问,“为什么?”

    “因为你受伤让我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现在报了一箭之仇,我不恨你了。”

    “……”

    ***

    眼睛一眨,又是周末。

    滕洲三十一岁的生日来临。对有心者来说,这是一次表现的机会。

    异国他乡娱乐少,平时粗茶淡饭,有小钱玩格调的去酒吧泡个吧,这就是全部了。乘此机会,想弄得隆重些,于是学生们一人出50欧,郭曼出100,凑出了六七百的,大家凑一起闹一闹。

    请客地点在邢宇的学生宿舍,他们有一个很大的饭厅,可以放一张大圆桌。加上滕洲,一共十几个人,这么多张嘴等着吃,菜式肯定不能少。于是,一大早郭曼就带着兄弟们出去扫货,一直到中午时分了才回来。

    其实,会做饭的并不只有顾娅。留学生嘛,在外漂泊,就算没顾娅老爸那种大厨师的后防力量,也至少有一两个拿手好菜。

    顾娅挑大梁,做几道精致的,剩下的,whocanwhoup。

    既然在邢宇他们的住所开派对,他的堂妹肯定不会不在,她看见顾娅,就热络地跑过来和她搭话。顾娅并不讨厌她,只不过两人也就在拉特诺的一面之缘而已,并没多大交情,还不如每天一起上学的郑璇和婷婷。

    邢卉一边自告奋勇地切菜打下手,一边对顾娅挤眉弄眼,道,“你不介意吧,我也来露一手,帮你一起炒几个菜。”

    她不解,“当然不,为什么要介意?”

    邢卉吐舌,半真半假地说笑,“怕抢了你的绝代风华。”

    这话说得可真别扭,怎么就像是两人争宠似的?顾娅皱了皱眉,只当她是无心的,吞下了冒出心尖的不爽,道,“哪有什么绝代风华,不过就是炒个菜做个饭的事,你要愿意,全权接手也可以啊!”

    邢卉忙道,“不行不行,要这样我就是喧宾夺主了。”

    “不是啊,我也是客人,没有喧宾夺主的说法。而且,这还是你哥的地盘。”

    她笑了笑,“算了,我还是在一边给你切菜刷碗打下手吧。”

    顾娅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跟不上这姑娘的脑回路,刚才说的想炒菜,现在又说不想,那她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不过,管她怎么想,反正只要她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

    两人各忙各的,沉默一会儿后,邢卉主动打开了话匣子,问,“听说,滕先生帮你搞定一纸居留,让你挂名在他的工厂,这是不是真的啊?”

    “谁告诉你的?”顾娅有些纳闷,不是说办成之后,缄口不提的么?怎么现在,谁都知道?

    “他们都在传。”

    “谁们?”

    “我哥啊,还有郭曼。”邢卉一脸疑惑,“怎么?是不能说的秘密?”

    “还真是不能说。至少滕洲不让我说!”她难掩眼底的愤愤之色。

    “为什么啊?这是件好事,我们都很羡慕你的好运气呢。”

    就是因为会被你们羡慕,所以才不能说,不是她心眼小,而是这世界上的红眼病患者太多,谁也不知道哪个缺德会在背后踩一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她对这个圈子里的人闭口不提居留。可郁闷的是,就她一个人傻逼似的三缄其口,而人家呢,早把这事当传奇扬名万里了。她一直以为滕洲这把年龄、站在这个地位,会比一般人沉稳一些,没想到,他也有这到处炫耀的弊病。

    生气归生气,却也无可奈何,签证是他搞定的,都是他的能耐,他想怎么样都是他的自由,哪怕最后他想收回作为大贵人的恩赐。

    邢卉见她脸色阴晴不定,便用胳膊捅了她一下,问,“怎么了?我说错啥让你生气了?”

    “没。”

    顾娅话是这么说,但心里的疙瘩肯定是在的,突然觉得滕洲这人好像也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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