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岸上粗粝的石头上,像是饥渴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模糊的视线中,是一群人包围了他们。

    一个男人,缓缓走入视线,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这场面,这眼神……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熟悉而遥远,模糊的记忆好像被包裹在重重迷雾中。

    黎语轻声呢喃着口型:七爷……

    只见男人,轻轻将他的头托起搁在自己腿上。

    那力道,温柔的,就好像自己是稀世珍宝……的错觉。

    而他知道,这只是这个男人不经意的动作,并没放多少心,就像对着一只小猫小狗般。

    即便如此,在尝透了冰冷,这么一点点温柔也让黎语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所有强撑,在这一刻坍塌。

    陷入了黑暗。

    ……

    刺鼻的烟味和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中,整幢奢华的建筑物被不明炸弹毁坏,出现部分坍塌,也不知有多少醉生梦死的人被埋在里面。而站在外面的,是逃出生天的人们,他们的脸上还是惊魂未定。

    七爷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

    通身的气势让人退避三舍,他的目光幽深黑沉,沉默的他总是让人望而却步。

    “七爷,一队已经去里面搜救了,是否要派出二队三队扩大搜救范围。”

    保镖在接到消息后,上前汇报。

    七爷不知想到了什么,蹙着眉头。

    保镖心头一跳,越发小心。

    一旁年长的保镖悟出了什么,忙把这没眼色的往后推,“这点小事都问七爷,还要你们做什么!”

    保镖了悟,匆匆的跑了出去。

    顺叔跟在一旁,有些拿捏不准,“七爷,这次您亲自过来,是那个黎语的小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这种小事,哪里需要七爷亲自跑一趟,他们底下人来一趟就好了,说到底就算七爷需要还人情,但那小朋友算什么,值得七爷大动干戈,看把杨家那一家三口胆子都要吓破了。

    这太不像七爷会做的事。

    “靠着一个人就把这里搅得鸡飞狗跳,你说,这闹腾的样子像小语吗?”七爷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好像想起了什么。

    “七……七爷!您……知道,他不可能是……”是语少。

    若是语少在天之灵,看到您这副样子,该有多难过。

    也只有碰到两个儿子的事,才能看到七爷些许不平静,觑到那一点与众不同的情绪。

    逆鳞,是那条触不到的线。

    即使,这样的七爷在外人的眼中,也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语少,早就死了啊!

    失踪……不过是七爷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七爷闭上了眼,半响,才平静道:“人老了就爱回忆往事,这些年是越发活回去了。”

    “……”顺叔垂着头,他清楚这时候七爷不需要人回答。

    七爷心里,再清楚不过这答案。

    “这里你留下处理。”

    “是。”七爷,果然只是心血来潮过来帮衬一下,算还上了那人情债。

    正当七爷起步离开时,一个保镖小跑过来,“找……找到了……”

    七爷的脚步一顿。

    忽然,转了方向。

    ☆、第78章 番外:养子

    严家过世的老爷是个靠女人上位,能力中庸却心比天高的,这是大多数人心知肚明的。这么个风流多情的男人死了便也罢了,最多也就让人唏嘘一声可惜。

    但他留下的一大摊子和严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家族,还有那累积起来令人眼红的偌大家业,却成了各方虎视眈眈的香饽饽,明里暗里的呼声都是长子继承家业,可剩下的几个儿子女儿又怎么甘心,特别是他们身后的外祖家个个不容小觑。

    争了那么多年,死的死,残的残,谁都没料到最后却是七少严渊成了最大的异端。

    严家在还没有被严渊正式接手前自然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铁桶,什么消息都能漏出去。多年下来这场争权夺位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多少人盯着严家到底什么时候成为七少的囊中物。

    谁都知道,严家老大扣着老么家的长子严成周,把那孩子捧杀了多年,养得格外仇恨严渊。

    这看好戏的可不在少数,这么个长子就是长大了也是个吃里扒外的货,要么杀了省心,要么干脆当弃子。严渊是谁,那是个就算没严家也让人不容小觑的男人,想要儿子,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多少女人争着抢着自荐枕席。

    也亏的严渊还心心念念着,分明几次都能对着老大的人马痛下杀手,一旦祭出严成周这个保命符,严渊愣是留了一线,多少次因为这底线被杀个回马枪陷入险境,不然早就强弩之末的严家老大何至于蹦跶到现在。

    就是丁家族长,严渊的老丈人都放下话,让严渊娶个别的女人,生他个十七八个。

    “听说丁族长已经放话,让你娶他人,你打算怎么做?”这是个看着就让人舒心的男人,他眉目平和,双眼却是无神,笑起来却好像带着抚平人心的力量。

    他就是严家五子,出生没多久后就患了眼疾,常年被其他兄弟喊做:瞎子五。

    他也不过笑笑,从不动怒。

    可以说,这世上鲜少有让严五少动怒的事情。

    他母亲的宋家也是一直暗地里支持严渊的,这位看着早就被踢出严家继承权的儿子早已被人忽略,明面上更没人知道他与七爷的联系。在打击完严家老大在石油那块的利润,奔波了几天没阖眼的严渊就顺道过来找严五少谈下一步计划,这会儿两人谈完,便难得清闲了会喝茶。

    严渊端着一杯茶,坐在藤椅上,夕阳透过窗户铺在他身上,淡淡的口吻,“我答应过丁嘉,这辈子我的孩子不会从别的女人肚子里蹦出来。”

    这个爱的烈阳似火的女子,终究是自己亏欠的她。

    死者为大,特别是死者还是个为自己能生能死的女人,他更不可能单方面毁约。

    五少怔愣,一哂,“……那女人,到是运气。”

    就是得不到严渊的爱,却能永远霸住严夫人的地位,就连她的孩子也成了严渊的唯一继承人。

    至于那个养子,恐怕严渊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当做继承人培养吧,才能毫无顾忌的宠爱。

    敲门声轻轻叩了三声,顺叔走了进来。

    凑近七爷低语了几句,严渊刚松下的眉头又拧紧了,厉声道:“要你们好好照顾,就是这么照顾的?”

    倏地站了起来,克制着怒火,“我先走了。”

    “不留下吃饭?”五少有些惊讶,以往只要严渊来,总会陪他一起用晚餐。

    这么多年来,鲜少看到这个万事了然于心的弟弟这么不平静的样子。

    “下次吧。”严渊说罢,快步离开。

    “是那个严成语?”五少见过这个养子一次,是个闲不住的,特别能闹腾,偏偏严渊纵容的厉害。

    刚开始他以为不过是因为思念严成周,把感情附加到一个养子身上,顺便给长子做挡箭牌,现在看看恐怕不是这么回事。

    现在严渊这失态的模样,恐怕根本不是做戏,那严成语分明就是戳进他心窝子里了。

    严渊这个没凡人情绪的男人,居然也有下凡的一天,五少有些五味参杂。

    “嗯。”严渊点了下头。

    听着脚步声走远,五少喃喃道:“这小语,迟早会害了你……”

    严渊进了车子,一言不发,一路沉默的低气压让保镖们越发噤若寒蝉。

    刚进严家,就看到趴脚坐在楼梯下的包子,皱着一张肉脸,泪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掉,短短的爪子在空中挥舞不让人靠近,脸上身上撞到了好几块地方还在流着血,嘴里重复着:“别碰我,我要爸爸,爸爸……爸爸!!呜哇……”

    别看小家伙人小,脾气却大的很。

    严成语撒泼的时候,别人根本近不了身,特别是这小家伙特能哭,哭起来还特宏亮,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受了委屈。

    可严家上下,自从撤了原先那批人后,谁还敢让语少受委屈,完全是被宠坏了啊!

    而宠坏他的,还不就是看着生人勿进的七少。

    看到儿子身上的伤,严渊脸色更黑。

    一见到七少回来,仆人们吓得结巴,猛然低头恭敬喊了起来

    “七少!

    “七少……”

    生怕被七少误会他们不管语少,刚想要解释,却被严渊淡淡扫来的眼神,给冻得不敢说话。

    一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就看到想要见到的人。

    哭成核桃眼的严成语,好像装了雷达一样,瞬间把眼泪收了回去,吸了吸鼻子,啪嗒啪嗒的趴在地上爬过来,一把抱住严渊的小腿,睁着大眼,“爸爸!”

    哭的时间久了,声音也有点嘶哑,但这会儿看到他最爱的爸爸,严成语哪里还会哭,极为依恋的蹭着亲近人腿上的西裤,鼻涕眼泪一块儿糊了上去。

    严渊沉着脸,完全不理会脚边装可怜的儿子,“怎么回事。”

    “从您离开后,语少就一直吵着要见您,看不到您他就不吃饭,还……”一个新来的女佣,颇有姿色,为了争取一点表现机会,大着胆子指着房子的墙壁。

    刚进来只关注儿子,严渊到是没注意到整间房子被儿子弄成什么样了。

    本来低调而奢华的一楼客厅里,被儿子弄得一塌糊涂,到处是打翻打碎的东西,墙壁上还有用蜡笔乱画的图案,红的绿的,五彩缤纷,一看就知道是孩子的涂鸦。

    这屋子的装潢,算是毁了。

    严成语抬头看最爱的爸爸,发现爸爸不像往常那样抱着自己,连撒娇都没用,他脑海里只知道爸爸不理他了。

    刚要瘪嘴开始哭,就看到爸爸低头的那一眼。

    吓得往里面缩了缩。

    看到儿子总算知道怕了,抱起缩着的肉球,经过几年他抱儿子的手势已经很熟练,严成语也自动在严渊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双手自动自发的环着严渊的脖子,“痛……”

    严渊阴沉着脸,就是不看怀里的小家伙。

    这小东西,就是来折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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