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理好像都没有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明朝暗涌,是吃着下酒的小菜,边调侃起了朱永乐的新衣服,说:“郡主这身衣物,本王以前倒是没有见过。”

    沦为阶下囚,居然可以穿新衣?朱永乐红了脸,连忙解释:“是王妃那时候,留给本郡主的,一直没有时机穿上。”

    哪知道她这句话马上把朱理抓住了把柄。朱理眼睛眯眯地笑着:“感情郡主是觉得有本王和徐状元在的话,才可以穿上这个新衣?”

    朱永乐的脸蛋红得像煮爆了的鸡蛋。

    对此,朱理一声明朗的大笑,举起酒杯,和徐有贞对饮,邀请朱永乐:“郡主要不也小酌一杯?”

    北方人,男女老少都会喝酒。朱永乐生在帝王的王亲之家,对酒一样不陌生,其酒量,也是尚可的。

    听到朱理的提议,她倒不反对,反正这会儿心情不好,正好借酒消愁。

    下人递来酒杯,朱理先是试探她,给她倒了半杯。没有想到朱永乐一饮而尽,于是,朱理见她原来酒量如此之好,就给她斟了满杯。

    徐有贞在对面一看,都不由地皱了眉头。来不及开声阻止之际,朱永乐已经是连喝三杯酒入杜。

    没有下酒菜伴酒,这酒在人体内挥发的更快。没过多久,这朱永乐已经是脸蛋烧红,俨然是有些醉熏的状态了。

    闻声赶着找来的尚姑姑一看朱永乐这个状态,都傻了眼睛,心里大喊糟糕。

    良家妇女,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喝醉酒成何体统?更何况是个郡主。回来的话,李敏倘若知道这事儿,八成得把他们这些照顾朱永乐的人叫去训骂。

    尚姑姑冲朱理匆忙行过礼,出声道:“二少爷,请让奴婢带郡主回屋换身衣服。”

    朱理其实一样,被朱永乐喝醉酒的样子吓了一跳,等尚姑姑开声以后,才回过神来,点头应好。

    尚姑姑走过去搀扶朱永乐,没有想到朱永乐猛然把她身子一推,尚姑姑不得已退后好几步没有站稳。

    朱永乐突然是站了起来,一只手指,指到了对面的徐有贞脸上:“你——”

    全场所有人其实都傻眼了。徐有贞更是觉得满面猛然一烧,根本不知所措。

    朱永乐张大口:“你究竟对本郡主是什么想法的?本郡主几乎都坦白的一清二楚了。你却像个老太太一样再三犹豫的,是个男的吗?!”

    尚姑姑张大了嘴巴缩成圆形。

    朱理一样被惊着,接着,想到她这话的口气,一口闷笑憋在了心里头差点儿喷嘴。眼角望过去,果然见着徐有贞一张脸好比番茄似的,是要装死过去的倾向。

    见他还是不开口,朱永乐真的是被气着了,恨不得冲过去揪起他衣襟使劲儿掐,把他掐到快窒息了,然后让他也试一把她这个心头里的感觉。可终究,她是女的,做不出这种事来。

    猛然一声哭啼,从朱永乐的喉咙里流了出来。

    所有人再次愣了。

    这回,连朱理都不禁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玉杯,意图安慰这个小堂妹,道:“郡主吃多了酒,回屋去吧,本王扶郡主回屋去,好不?”

    “不要!”朱永乐使起了性子,接着,在意识到自己喝的是谁以后,赶紧低下头,说,“本郡主失态了,请小理王爷饶恕。”

    说完,她起身,低着脑袋,再没有说任何话,快步擦过了他们面前出了院子。尚姑姑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朱理在想着是不是得跟着去看看时,脚下穿上鹿靴踩到地上,回头一看,看到徐有贞满脸乌沉地坐在那儿。以为对方这是生气朱永乐刚才说的话,朱理不禁说:“徐状元见谅了。本王这个小妹妹,性格有点儿豪放,有时候说话难免前言不搭后语,心肠却是挺好的。”

    徐有贞闻言,抬起头,摇了摇。

    朱理见状,重新坐了下来,好奇地问:“徐状元莫非另有想法?”

    “郡主是因为京师里的家事给烦到心里面去了。不过,臣与郡主,又不是什么关系,不好和郡主提谏议。”

    “原来如此。”朱理好像正等着他这话似的,笑言,“徐状元尽管说来,本王听着,转述给郡主。”

    要不是徐有贞心里这会儿只想着刚才那张梨花带泪的面孔,可能都看得出朱理的心思了。不过,人家现在真的是因为美人哭泣而心疼,照直说:“郡主如果这会儿真的回京师,那必定是中了皇上的陷阱里。皇上的目的很显然,是不想恭亲王府留一个活口。还请郡主如果想回京师的话,务必要三思而行。皇上不会因为郡主回京师,放过恭亲王府,更不会因为郡主听话,会给恭亲王府留条生路。只怕郡主回去的话,只会凶多吉少。”

    “嗯。”朱理点头,“如果她回去的话,八成,恭亲王府的人死的更快,因为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徐有贞一愣,明显是听出朱理这个口气不同寻常。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朱理的嘴角冷冷地一勾,说:“当年,皇上想杀本王和本王的母亲,不过,家父和长兄常年在外,反倒让皇上不好下手屠杀了。”

    可见万历爷怎么回事儿,朱理这个二少爷,一样心里都是明白的,完全不是省油的灯。徐有贞想。

    严管家这时候走进来,说到尤氏因为一碗益心汤把厨房里的人都抓到院子里跪的事。

    朱理为此的眉头耸的老高。说句实在话,如果说他留在燕都的话,唯一一件烦心的事是什么的话,无疑是自己母亲越来越古怪的脾气和心思。

    徐有贞知道表妹这个婆婆一点都不喜欢儿媳妇,同朱理一样皱着眉头。他心头有主意,却也碍着这中间复杂的关系不好开口。

    “再忍忍吧。”朱理最终只能这样说。

    这事儿,只有他大哥能做得了这个主。

    徐有贞想起,自己在朱理这里坐着,俨然被尤氏知道的话要生事,于是起身告辞。

    朱理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

    果然不出意料,自己儿媳妇的表哥都讨好自己的二儿子来了的消息,尤氏听说以后,怒红了眼珠子。这是什么意思?这儿媳妇分明是打算把娘家的势力插进到他们护国公王府里面。只能说她大儿子瞎了眼睛不说,二儿子更是瞎了眼了。

    想叫朱理过来问话,结果管家说朱理出门去处理公事了。尤氏越想这事儿越不是法子,要是儿媳妇回来的话,这王府里八成要变天。因此,尤氏急忙修了封书信,送去了宁远侯府。

    由于奉公伯府自己作祟把自己坑了以后,现在也只剩下宁远侯府了。

    说到这个宁远侯府,其实,倒是真心想和尤氏和好如初的。因为,朱隶和李敏都压根没有心思和他们宁远侯府好。

    朱承敏接到尤氏的书信,与自己老婆和大儿子说道:“护国公府夫人来信说是让我们过去一趟叙旧。夫人她,嫁到北燕来以后,一直都是孤身寡人的,孤苦伶仃,儿子儿媳妇不孝顺,也是一件老来凄凉的事儿。我们身为护国公宗族里的人,是不能对此视而不见的。”

    赵氏和朱天宇都点头。

    各自出门去准备车马时,朱天宇毕竟年轻,不太了解尤氏的过去,问起母亲:“护国公府夫人,真的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吗?”

    赵氏告诉儿子:“你这个大伯母,说起来,亲戚倒是一大把的,只是不珍惜。”

    “不珍惜?”

    “对。你大伯母的娘家,在江淮是出了名的一大望族,否则,她那妹子怎么能被挑选入宫当上娘娘呢?”

    “可大伯母的父亲,以前不是护国公的旧部吗?”

    ☆、【265】临盆

    说到尤氏的娘家人尤家,是江淮一代出了名的名门望族,却是以经商和研修学问为主,并不从政不从军。

    尤氏的父亲尤达睿当年在家里排行第六,是个尴尬的位置,不上不下的,上有五个兄长,下有八个弟弟。等于说,如果尤达睿想出人头地的话,凭靠在家里的排行,以及有那么多出色的兄长以及下面一帮虎视眈眈弟弟,根本难以在家族里崭露头角。

    加上那会儿,尤达睿的亲娘不仅出身低下,而且不得家里男人宠爱,说白了,尤达睿就是个庶出,谈继承尤家的家产完全不指望。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大宅子里饱受欺凌的尤达睿,决定与这个家一刀两断,因此走上了尤家最不允许子弟们走的那条路——从军参政了。

    既然离开这个家了,在尤家长辈面前放下狠话了,要变成尤家都仰慕的人,尤达睿从军后,野心勃勃,拿出在尤家出来时的所有银子,贿赂了军中的官员,接着,他被如愿调到了北燕的护国公军队。

    因为尤达睿知道,全军队里面,只有护国公的军队,一直在边疆作战,需要真正骁勇善战的勇士,即是说,军队里贪污受贿的程度最轻,他只要努力的话,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他在护国公的军队里整整奋斗了三十年,从一个普通的军人,到了一个将军的位置。

    女儿也是他一手栽培培养大的。不像其他人家养女儿把女儿锁在大宅子里二门不迈,教女红认几个字。对,这是一般大户人家教女儿的做法,但不是他尤达睿的目的。

    不要忘了,他尤达睿曾经是在尤家里放过大话的,要做到,让尤氏大家族瞻仰的地步。只是将军而已的身份,其实,还不到能让尤家另眼相看的地步。因为尤家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出过做到将军的子弟了。而且,尤家认为,捐官,在军队一样是十分容易能办到的事情。尤家财大气粗,才不认为这个将军有什么了不起的。

    尤达睿知道,自己在军队里,最多只能是升到将军,想再进一步,几乎是比登天都难的事了。想要破除这个身份再进一步,唯独,膝下的这个女儿可以利用了。

    他的野心勃勃,全系在这个女儿身上了。

    为此他苦费心机,不像寻常人家那样养女儿,知道护国公习惯把自己的儿子从小带到军营里养以后,他一样,把自己的女儿从小带到军营里混大。虽然说,女子在军队里身份尴尬,一般良家妇女也不可能轻易踏入军营这样的地方。但是,尤达睿是个将军,带自己女儿在军营里生活习武,却是绰绰有余,根本不用担心女儿会在军队里受人欺负了。

    在他这样有意的栽培之下,尤氏不会女红,却是精通马术,在军营里长成了远近闻名的一朵英花,博得了护国公父子的注意。

    尤氏和怀圣公,真可谓是在军营里青梅竹马这样伴随起来的,那感情,自然是后来谁家媒婆想插一脚,都无济于事。

    说到这儿的赵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大概,也只有你们这些不知道内情的,以为尤氏和她家里人有多单纯,对于护国公是忠心耿耿的良臣而已。其实,他们一家一早接近护国公,早埋下了深沉的心机和宏大的野心。”

    “护国公不知道吗?”朱天宇很吃惊地问。想护国公那样聪明的人,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况。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尤氏当初长得也是一支远近闻名的花儿,再说是自小的青梅竹马,等护国公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发现已经迟了,上了美人圈套了。再有吧,这个尤达睿,不过也是和自己家里人赌一口气,并无其它。所以,护国公考虑到最终,还是把这个女人给娶了。”赵氏说。

    如果这事儿这样完了也就完了。可问题是,尤达睿出了这口闷气,是得以闭目归西了,但是,从来没有考虑到自己女儿的后顾之忧。

    尤氏嫁进护国公府以后,等到父亲一死,发现自己原来孤苦伶仃的。试问,哪个大户人家的女主子,不都是要靠自己娘家人撑腰来着,否则怎么在夫家里稳住自己的位置。

    得说尤氏和尤达睿一样具有小强般的拼搏精神,要达到目的就非达到目的不可。首先,她先给怀圣公努力生儿子,养儿子。其次,她开始联系父亲那边的娘家人寻求帮助。

    本来,她以为,以她护国公府夫人的身份再回到尤家的话,必定是受到尤家上上下下的妒忌和羡慕。哪里知道,这个尤家,比她和她父亲想象中,还要具有远见。

    归止一句话,尤家人认为这对父女是傻的。

    怎么,护国公府夫人很了不起吗?谁不知道,护国公是大明皇帝的眼中钉来着,随时会被皇帝抄家灭门的。尤家巴不得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子孙存在过,怕被沾上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早就对外声明了,自己与尤达睿毫无关系。尤氏想回父亲的家族探亲,根本没有指望。尤家根本不接受她的存在。

    这个时候,尤氏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几乎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把她也给害苦了。可事到如今,她更不可能说是和护国公闹矛盾。不,她吃穿用度,尊贵的身份,都是护国公给的。她只能是继续抱紧护国公这棵大树,让自己得以舒服地过日子。

    可是,她不能只靠护国公。因为,男人的心,都是不可靠的。她在古代耳濡目染那么多的家庭,哪个男人的心真的能是可靠的呢?

    要说怀圣公,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对待尤氏真的是,好得不得了的。

    尤氏一开始,也是使劲儿想巴结护国公,巩固自己的地位。应该说,她还是蛮幸运的,在后来,根据父亲一些留下来的笔记,找到了一个当年和她父亲一块从尤氏家族里出来的兄弟。那个兄弟离开尤家之后,混得远没有尤达睿好,但是,一样有个女儿。

    因此,后来的容妃,尤氏从自己娘家里挖出来的这个姐妹,走进了京师的政治舞台。

    朱天宇其实想不太明白,以尤氏一个女子,莫非是想当女皇帝?老实在护国公府相夫教子,不是挺好的吗?

    “可能和她死去的爹一样,心里头埋着一口怨气吧。在尤家那里受的那口怨气,一直不得解,总想自己哪一天,能变成让全天下都崇仰的女子。因此,她真的是下了不少功夫的。”赵氏说这话是指尤氏平常都挺能装的。而且,这种装,以前能把自己的野心都装得谁都看不出来,得益于尤氏在护国公府得天独厚的位置,没有其她女子和尤氏争。

    一切的揭露,都在于李敏来到护国公府以后。

    记得尤氏那会儿,只觉得这个儿媳妇,最多不就是一个尚书府谁都不疼的二小姐,来到护国公府以后不得都乖乖听她的。可是,李敏的智慧,才华,逐渐显露出来之后,尤氏感到了危机。

    尤氏为了打击这个儿媳妇,确保护国公府自己独一无二的位置,因此使出了所有大户人家婆婆惯用并且管用的一招,让儿子再纳妾。

    哪里知道,李敏死后都不就范。

    赵氏就此冷笑:“她自己都不准自己丈夫纳妾,结果,非要儿子纳妾。这说到天下,天下人都不得知道她野心了?可见,她这是走投无路。一步步,走到现在,她是站在悬崖边上了。”

    朱天宇问:“那我们现在去见护国公府夫人,为的是什么?”

    “你爹不是说了吗?帮她一把,倘若有好处可捞,何乐而不为?”

    朱理接到线报,说是自己母亲找了宁远侯府一家过来叙旧的时候,自己早上已经是尾随徐有贞出来,到外头溜达了。因为大体上可以预计到,母亲如果知道他和徐有贞在一块儿,八成会找他发难。

    对自己大嫂李敏的看法,朱理一直是站在哥嫂那边的,和尤氏是南辕北辙。尤其到后来,经由自己大哥的拜把兄弟许云飞点破以后,他似乎能稍微理解尤氏那点脾气是怎么回事了。

    简单一句话说,尤氏没有安全感。

    尤氏身为靖王妃,有护国公强大的军队保护,怎么会没有安全感呢?是,如果尤氏是普通的安分守己的女子,安全感绝对没有问题。可尤氏不想要,她的人生目的不是这个。

    朱承敏、赵氏、朱天宇坐在了尤氏的院子里。

    尤氏对他们说:“本妃接到了消息,说是王爷过几日,会带一家三口,回到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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