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熠拿着江雨菡的学生证,反反复复地看了半天都没有说话,难得白绒绒也一直没有出声,默默地陪着他。

    良久,朗熠终于开口:“哪里来的?”

    “朗丽姝给我的。”

    朗熠脸色一变,就听见白绒绒紧接着说:“我答应过要替她保密的,就算被人发现了,也绝对不能说出来是她给我们的。”

    朗熠点点头:“那她有没有说是哪里来的?”

    “老宅藏书馆的一本小说里,是她小时候看书的时候无意中看见的,这么多年原封不动夹在书中,居然没有被人发现,我们估计是她……你妈妈当年也看过这本书,但朗家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把学生证落在这里了。”

    “嗯。”朗熠注视着卡片上的照片,那双眼睛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温柔的笑意中似乎又包含着心疼和怜惜。

    “你要是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的。”白绒绒体贴地说。

    朗熠摇摇头,把学生证递给白绒绒:“麻烦你,帮我收起来吧!”

    “说什么麻烦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我觉得他们肯定是在骗你的,你妈妈不是一个坏女人,明天家祭的时候,他们如果要你做什么事,你千万不要随便答应。”

    “嗯,我知道的。”

    今天晚上,对许多人来说,都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郎晨来到郎恒的房间里:“大哥,爷爷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把那个野种抬起来跟你打擂台吗?他也配?”

    郎恒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你先别激动,那野种想要来抢我们的东西,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可是明天家祭上就要宣布他认祖归宗了。”

    郎恒眯起了眼睛:“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那只兔妖也带了过来,想认祖归宗?哼,先看看这家祭办不办得成吧!”

    郎晨紧张道:“大哥,你想做什么?这里都是爷爷的人,他不会允许有人破坏家祭的。”

    “那如果破坏家祭的,是他现在最想认回来的宝贝孙子呢!”

    郎恒招招手,在郎晨的耳边低声耳语几句,郎晨脸色变了变:“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你想想当年,那个女人是怎么逼得我们妈妈自杀的,你还会觉得这样做太狠了吗?那是一条生命,我们的妈妈又不是一条命吗?”

    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郎晨才两岁,其实并没有什么记忆,所有的仇恨,都是郎恒日复一日耳提面命地灌输到他的脑子里的。

    而那时候郎恒已经七岁了,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那份刻骨铭心,就像一条毒蛇,盘踞在他的心里,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积累越来越多的毒汁,日渐发酵,让他的整个心态,都因为这份仇恨而扭曲变形。

    郎晨低下头:“大哥你说得对,需要我怎么做,大哥只管吩咐。”

    “这件事既然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插手,那就尽量避开吧,这样即使被发现了,爷爷也迁怒不到你的头上。”

    “大哥……”

    “你记住,万一我有什么事,你千万要保存实力,与那野种斗到底,家主之位,绝对不能落到那野种的手里。”

    就在这兄弟俩密谋明天的行动的时候,朗翰毅也去了朗老先生的房间。

    老管家铁面无私地站在门口:“抱歉,大先生,老先生依旧休息了,有什么事请您明天再过来吧!”

    朗翰毅站在房门前不肯走:“爸,算我求您了,让我进来说几句话吧!”

    “大先生,老先生他身体不好,真的已经休息了。”

    “咳咳!”屋里传来两声苍老的咳嗽声,“算了,让他进来吧!”

    朗翰毅赶紧推门进去,二话不说,“扑通”跪倒在了郎老爷子的面前。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爸,您真的打算要在家祭上对阿恒动用家法吗?”

    “让你回去想了那么久,你还没想明白?”

    朗翰毅爱子心切,心一横,大着胆子说:“我确实不明白,您一直口口声声说,朗家家主之位,能者居之,成王败寇,哪怕不择手段,只要最后夺得了家主之位,就是胜者,以往的家主之位更迭,血雨腥风也并不少见,为什么到了阿恒这里,就成了不可原谅,必须要动用家法来惩戒的大罪了呢?”

    “你也说了,成王败寇,如果朗熠真的死在郎恒的手下,我无话可说,可是如今他做了那么多,动用了无数的武力,连朗熠的一根毫毛都没伤到,受点惩戒,莫非还能不甘心吗?我作为朗家家主,自然要为整个家族着想,如今对于朗家来说,朗熠要比郎恒有用得多。”

    朗翰毅心里凉得透彻,他知道对郎老爷子来说,要不要对一个人好,只看对方有没有利用价值,但没想到,他连自己从小悉心培养长大的孙子也能因为有了更好的选择而轻易地弃之如敝履。

    “爸,看在阿恒从小在您跟前长大的份上,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疼他吗?何况,阿恒他们兄弟俩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您吗?”

    “混账!”朗老先生气得用力一拍椅子的扶手,猛地弯下腰咳得天崩地裂。

    吓得朗翰毅连忙膝行过去,用手帮他拍背顺气:“爸,您别生气,医生说了,您这身体得平心静气好好地养着,咱们朗家还得指望着您呢!”

    朗老先生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这家主之位,终究会是你们大房的,不管是郎恒还是朗熠,都是你的儿子,不管他们谁当了家主,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

    “爸,我不是替他们争这个家主之位,只是这个家法,能不能饶了阿恒,阿恒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当年他才那么点大,他妈妈当着他的面自杀,他……”

    朗翰毅想起自己曾经的妻子王芸秀,那个女人可真狠啊,自己死就死了,临死前还死死拉着儿子的手,让他答应要一辈子记住这个仇恨。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朗翰毅虽然百般对两个儿子示好,但他跟他们兄弟俩之间的隔阂一直都没有办法消除。

    郎老先生摆摆手:“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我已经下了决定,不会再有改变了,还有你对朗熠也拿出点慈父的样子来,该怎么做,你应该懂的。”

    对朗老先生来说,在他面前哭惨示弱是最没有用的事情,要说苦命,从小就流落在外,风雨飘摇中长大的朗熠不更苦命吗?但如果不是因为他能化形,力量也一直在变强大,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半妖的话,朗老先生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更不用说认祖归宗了。

    大房这边个个满怀心事,二房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朗晔当然是不高兴的,他在学校里就被朗熠抢尽了风头,唯一值得自傲的一点就是,他是朗家的少爷,而朗熠只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

    可如今,朗熠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他大伯的儿子,连这一点儿优越感都没给他留下。

    而且,众所周知,朗家大房的地位天然就比二房要高,这么说,以后他岂不是要仰朗熠那野种的鼻息?

    但他再生气,顶多也只敢砸砸他房间里的东西罢了,在爷爷和大伯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朗翰嘉看着自己这一家子就糟心,这都什么时候了,儿子还没心没肺地打游戏,女儿像一截木桩似的,想听她说句话都难。

    自己这辈子怎么就没生出个出息点儿的孩子呢!要是朗熠不是他大哥的,而是他自己的孩子就好了,什么私生子不私生子的不重要,只要老爷子承认,那就是正经的朗家少爷。

    要真有个这么厉害的儿子,那自己在老爷子面前可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想到要在老爷子面前翻身,朗翰嘉更烦躁了。

    前段时间老爷子好不容易看重他一回,交给他一项重要的工作,本来眼看就能干好了,谁能想得到呢,到最后居然给搞砸了,不但损失了一大笔钱,还被老爷子连打带骂地教训了一顿。

    朗翰嘉想着想着目露凶光:“那些坏老子事的小兔崽子,老子饶不了他们!”

    一时之间拿不了那些小兔崽子们出气,朗翰嘉把怨恨的目光放到了自己家人的身上。

    正巧在这时候,他妻子温闻正端了一盘亲手切的水果出来,放到两个孩子的面前,温柔地说:“晔儿、丽姝,来吃点水果。”

    虽然他们家的孩子不缺这个吃的,但这俩孩子平时都在学校,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总是忍不住想要好好照顾一下他们。

    朗翰嘉一肚子火气,上前一脚把水果盘给踢飞了:“吃吃吃,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吃,咱们朗家都快被那杂种给抢走了,你们还有心思吃。”

    温闻默默地跪在地上收拾,朗晔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什么抢不抢的,家主之位也轮不到咱们的头上。”

    “你这臭小子,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们兄妹俩这么没出息,咱们这一房至于这么被人瞧不起吗?”

    朗晔冷笑,小声嘀咕:“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倒有脸来说我们!”

    “臭小子,我打死你!”朗翰嘉大吼一声,嘴里说着要打朗晔,实际上拳头却是冲着温闻去的。

    儿子现在牛高马大,身强体壮的,还在学校念的是战斗系,天天学打架的,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欺软怕硬的朗翰嘉的怒气只好全发泄在了柔顺的妻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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