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行神色复杂的看向萧予绫,此妇人活得竟然比男儿洒脱,脱口就将所想之事说出,丝毫不在意被他人病垢!当着众人的面,侃侃而谈,倒是有些本事!

    郭桥微愣之后,便疾步上前拉住萧予绫的手,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说道:“小公子,我乃是京城人士,名唤郭桥,跟随王爷已有十年。年长你许多,惟愿与你做忘年之交!”

    萧予绫莞尔一笑,微微一拜,答:“郭公安好,早闻公乃天下名士,能与公相交,岭,求之不得!”

    郭桥摆摆手,真诚回曰:“桥不如小公子矣!桥所思所想,往往在乎他人之见,落于俗套之中,困于无力之境,其结果也不过是所有苦心付之东流,一事无成也!实在惭愧!而小公子见解独特,比桥所看更深,却毫无顾忌敢于直抒己见,桥深为佩服!还请入座,与大家一同畅言!”

    萧予绫倒也不吃惊,这些幕僚们都有一股子的清高和妄为性子,而这种性子是被贤士们所推崇的洒脱,他未经周天行许可便请她入座之举也不为过,周天行自然也不会和他计较。

    萧予绫看向周天行面带询问之色,身为幕僚、贤士可以妄为,可她一个王府中的下人,自然是不敢的!

    周天行好笑,一个妇人,别人邀约她畅言她倒是全然忘了自己并非丈夫,竟然不知道出口拒绝!

    他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此情此景,诸人都觉得她是个见解独特的洒脱人才,若是他阻止,便是有辱了礼贤下士的美名。

    思及此,他道:“来人,为阿岭看座!”

    郭桥甚是热情,与她携手坐下,询问道:“小公子是何许人士?”

    “公唤我阿岭即可,‘小公子’乃是王府下人看在我表兄刑风的面上对岭的抬举之称,岭实不敢当!且,岭不过是山野小民,来处不值一提!”

    明明无刑风之事,她却刻意提到了刑风是她的表兄,众人对她的来历也有了个大概想法,遂不再问,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郑明远正在府衙办公,意外收到探子递上的消息,打开一看,十分欢喜,将站于府衙之中的众人抛下,扯了匹马就向王府奔去。到王府门口,下马太急,脚上的鞋子脱了出来,他也不在意,问清楚下人周天行在何处,便慌慌张张的往里跑。

    守门的下人看得瞠目结舌,有一较为机灵的小厮,忙拾起他掉下的一只鞋子,追着他而去。

    待郑明远走到凉亭之内,脸上的笑容仍未散去,众人见之俱惊。他平时都是儒雅作风,哪像现在如此狼狈,行得太急头发已经凌乱、衣袍不整也就罢了,脚上竟然少了一只鞋子!

    坐在亭子上方的周天行见他的模样大惊,问道:“卿为何如此匆忙?”

    郑明远甚至顾不上君臣之礼,疾步上前,俯身凑到周天行身边耳语:“臣方才收到京城的消息,何语可能尚在人间!”

    “什么?”

    周天行闻言激动,一下提高了声音,待发现众人齐齐看向他,方才镇定下来,莞尔一笑,高声宣布:“郑卿方才向本王道今年的商税收入近百万两,本王甚是欢喜,甚是欢喜!”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如今咸阳城已经是天下第一城,王爷声名远播!”

    “是呀,是呀,税收百万两,即便是朝廷也怕难以达到!”

    “王爷不过是一城而已,竟然比过了九洲三十六郡,甚好,甚好!”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谈性更是高涨。

    拿着鞋子的小厮这才得空上前,道:“郑大人,这是您的鞋子!”

    郑明远面上一红,以袖遮面,慌忙将脚伸出任小厮帮他穿上。

    高茂大笑出声,调侃道:“世人常说欣喜若狂,茂每每闻之不能理解,今日见郑公形貌顿悟,此乃欣喜若狂也!”

    “哈哈哈……”众人齐笑,一人道:“郑公素来是大忙人,我等请也请不到,现下既然来了,不如与我等一起品茗畅谈!”

    郑明远傻眼,他不喜欢高谈阔论,口舌之争他不擅长,也觉得无谓。很多事情,并不是靠谈论促成的!

    “郑公勿推辞,勿推辞!”郭桥甚至不给郑明远拒绝的机会,已经起身拉住了他,将他拉到萧予绫的面前,道:“来,来,来!让桥为公引荐桥新结识的忘年之交!”

    说着,他面带微笑看向萧予绫,道:“此乃阿岭,刑风家族中人也!莫看她年纪轻轻,却颇有见解!”

    郑明远再次看到萧予绫,熟悉的感觉升起。以往的两次见面,他都有相同的感觉,恍恍惚惚中只觉得面前的少年是他的故人。

    思及此,他一双眼睛的直直看向萧予绫,半响不发一言。

    见状,郭桥笑道:“阿岭,此乃郑公,肱骨之臣也!”

    “岭,见过郑公!”萧予绫被郑明远看得有些胆颤,他的目光实在太过锐利,好像看到了别人不能看到的东西!

    郑明远回神颔首,自顾自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目光却间或扫向萧予绫。这个小子到底是哪位故友的后人,为何觉得如此面善,越看越是熟悉!

    谈天说地之间,已到了用膳之时,众人纷纷起身告辞,亭中,一下恢复了静谧。

    郑明远刚才要说的事情本就没有说完,自然是故意留在亭中,见众人远去后,方才请周天行将左右屏退,道:“王爷,据在京城的眼线来报,万太后派出刺杀何语的人乃是姜家六子。”

    “姜家六子?相传尽得荆轲真传的后人?”

    “正是!”

    “那你怎么知道何语可能没死?”

    “他们离开咸阳城之前,曾到欢舞楼中一乐,姜老四醉酒后戏言嘲笑姜老三疑神疑鬼,说他路遇一女总认为是已被杀死的何语。又道事后他赶往何语自尽的地方,却发现尸首不见。”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如此说来,何语或许还在人间,也或许真是姜老三疑神疑鬼……”

    眼见周天行乍喜乍忧,郑明远一笑,道:“王爷,臣倒是以为何语多半活着!”

    “哦?”

    “姜家六子有五子认为何语的尸首被狼衔走,找不到尸首也正常。但,探子曾到他们说的地方去查看过!那里在鱼镇的镇尾,四周怪石嶙峋、却鲜少树林草丛,并无虎狼出没的痕迹!”

    闻言,周天行沉吟片刻,而后纵声大笑,道:“哈哈哈!如此说来,何语未死,天助本王,天助本王!”

    笑完,他又问:“你可能找到姜家六子问明详情?”

    郑明远摇头,答:“他们已死,据说是误食了东西,以臣看来,定是万太后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他们死了也好,这样万太后定是以为何语已死,不会再苦苦追查,本王找到她的机会也大了些!”

    “王爷放心,臣已经命人四处查找,定能将何语找到!”

    “有劳郑卿!”

    “臣分内之事!”

    今日心情甚好,眼见正事谈完,郑明远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惑,道:“王爷,臣有一事不明,不知王爷……”

    “何事?”

    “王爷身边的随从,名唤阿岭的那个小子,他的父兄何处?臣总觉得他面善,却想不起来和他有过什么交集!”

    周天行嘲讽一笑,答:“她哪里是小子?不过一个妇人而已,名唤萧予绫却在众人面前谎称萧宇岭。本王留她只为好玩……卿不必在她身上花费精力!”

    闻言,郑明远微惊,既是妇人王爷为何还放在身边做随侍?随即一想,王爷留一个妇人在身边做随侍也无可厚非,不过是一种宠爱的手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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