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不适,诺凝打开道士所说的那个柜子,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除了一些符纸之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无一例外,上面都沾染着灵气,东西是平民常用的器物,可灵力却是修仙门派留下来的。

    诺凝拿起一串珠子,玛瑙珠子质地普通,市面上最多也就二两银子,可上面附加的符咒却是万金难求的法术,有些甚至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秘术,这让诺凝越看越觉得哪里有问题。

    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道士,说:给你这些东西的人,都和你说了什么话?

    道士寻思着说:就说一身很奇怪的话,什么你我有缘啊,前世今生啊,五年前啊乱七八糟的,我也听不懂,都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说完了之后就把东西给了我,然后就走了,再也没见过。

    那你是什么时候和那人遇到的。

    大概一个月之前吧。

    诺凝算了算,正是自己在赤阳宗静养的那些日子,那段日子自己受了伤还很虚弱,全靠颜静枫的灵力维持。

    也不知道怎么,诺凝突然就想起她了。

    诺凝自从收了颜静枫为徒弟之后,她每天都会准时请安,即使出门下山做任务,也会在回来的第一时间跟自己说,冷不丁的突然自己一个人,诺凝还真觉得不太适应。

    有点想她了。

    诺凝微微琢磨,至少颜静枫在的时候,这种问题都不用自己亲自来询问,总有一个人默默地帮忙把应该搜集的东西都弄好。

    可现在才察觉到颜静枫的好有点为时已晚,跑都跑了,现在总不能回去吧?

    更何况,是因为这种小事。

    诺凝忍不住悠悠的叹了口气,怪自己太依赖她了。

    道士看到诺凝问着自己问题,问着问着就叹了口气,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战栗得看着她:这位仙姑,我不会活不长吧?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诺凝瞥了他一眼,说:差不多,你距离死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道士吓得脸都白了。

    诺凝学着他给人算命的模样峰回路转的来了句:可好在你遇到了我,就还算有救。

    道士:那仙姑您救救我啊!

    别急。诺凝说:给你留下东西的这个人有没有说过,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这会上古禁术的人,诺凝是真的很好奇。

    道士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说:他说等我把东西用光了,自然会把新的东西交给我。

    诺凝来了兴趣:那是什么时候?

    道士摇了摇头:他没说,只是说有缘自会相聚什么的话,当时我也没当真,就没往心里去。

    是么

    诺凝看着里面的东西,挑出一些来放在手心,当着道士的面给震碎了,只留下淡淡的白烟,看的道士是目瞪口呆。

    这些会要你的寿数,我已经帮你解决了。诺凝指着里面所剩无几的东西说:这些无伤大雅,你明天找几个人便宜处理就好。

    道士有些为难的说:这镇子上就那么些人,我上哪里去找人处理,您不然也把这些东西也一起给震碎了吧。

    诺凝笑道:都碎了那你怎么做生意呢?

    道士心说这还能继续做生意么,他明天就提幡跑路吧!

    诺凝大概也猜到道士心里不情愿,就说:明天你还在老地方支摊,我过来帮你算命。

    您还会算命?

    略通一二。

    诺凝淡淡的说:明日正午,我在客栈门口等你,如果不来

    她话没说全,威胁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说一半留一半,很明显那个道士是听进去了,唯唯诺诺的点着头,把诺凝给恭送了出去。

    回到客栈,店小二看到诺凝又回来了忍不住打着招呼说:客官今个儿怎么没走啊?

    诺凝说:有些事情耽误了,再帮我开间房。

    店小二笑道:您那房间还没来得及打扫,可以接着住,到明天中午才收一天的房费呢,给您钥匙。

    接过钥匙,诺凝对他说:谢谢了,麻烦再送点饭菜上来。

    好嘞,一会儿给您送上去!

    等进了房间,诺凝才长舒一口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抬起手想了想,拽开自己的腰封,把外袍脱了下来。

    随后是那件月白色的衣服,因为单独穿会格外的显眼,所以诺凝又在衣服外面套了一件,好在现在是冬天,穿多厚都没人看得出来。

    脱下衣服之后,隆起的小腹就变得分外明显,诺凝低头看着它,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那么闹腾?

    诺凝低头对肚子里的小家伙说:今天闹腾一下午了,是不是应该让我休息一下了?

    像是在回应诺凝的话一样,她只觉得肚子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轻轻地,麻麻的。

    璇玑长老说,那是孩子在伸腿儿。

    诺凝不知道一个五个月的婴儿应该在她肚子里怎么伸腿儿,可她知道这孩子踹得自己很不舒服。

    可即便知道又有什么办法呢,诺凝今天天还没亮就从琼宵宫出来,上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又出去砸了个场子,现在一回到房间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又困又饿。

    诺凝走到床边躺下,她实在是太困了,以至于店小二来敲门都没有听到,最后店小二只能把饭菜放在门口,等诺凝醒了自己吃。

    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诺凝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小东西估计在睡觉,没折腾她,倒也安分。

    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已经放置了一夜的饭菜,诺凝只能端下去又要了一份新的。

    等一切都忙完,还没到正午的时候,就有人来敲响了诺凝的房门,打开一看是昨天那个道士,他今天没有睡懒觉,起了个大早过来找诺凝。

    诺凝一边扎着发带一边说:东西可都带来了?

    道士点头笑道:按照您的吩咐,昨天您没毁掉的全部都带来了,我数了数,大概一把梳子,一块玉坠,两双筷子,一堆色子和一条腰带。

    诺凝闻言点了点头,收拾好后对道士说:走吧,开门做生意了。

    道士的算命摊这一次还是他们二人,只不过今天换了个方式,道士搬了把小椅子坐在诺凝身后,诺凝则坐在桌子后面,也就是道士昨天坐的位置。

    众人也很好奇的围了过来,看着这对有些纳闷。

    道长,今天怎么换人了啊?

    是啊,这姑娘不是昨天那个跟你拆台的么,你俩这是本末倒置了?

    道士有苦难言,只能干笑着说:这位仙姑比我厉害,今天让她给你们算一算。

    诺凝也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她在等第一位客人。

    看热闹的自然有不嫌事大的,很快就有一个汉子饶有兴趣的坐了下来,一脸色相笑盈盈的打量着诺凝的身姿,贱兮兮的说:仙姑帮我算算?

    好啊。

    诺凝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心平气和的说:你算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诺凝:我还会配钥匙,您配么,配几把?

    73、第 73 章

    你算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当事人和坐在诺凝后面的道士。

    三个人一瞬间都陷入了令人焦灼的沉默。

    最后,还是诺凝又开口问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道士:

    汉子:

    那汉子拍着桌子大声骂道:你怎么骂人啊!

    诺凝看着他, 淡淡的说:不来算东西,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说完,还抱着胸看着他, 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是不是想打架?

    汉子气个半死,他骂骂咧咧的起身打算教训诺凝,却被那道士给拦了下来。

    哎呦, 别气别气!道士赶忙安抚客人说:她估计也是第一次算命, 你别生气啊, 不然就不算了, 不算了!

    他怕诺凝再算下去, 自己就臭名昭著了。

    那汉子不同意, 平白无故就被人骂了一句怎么能甘心,拍着桌子口无遮拦的骂,小镇子上人也纷纷凑了过来,心想今天怎么比昨天还要热闹。

    诺凝不爱听那些污言秽语, 一挥手施展了个咒术,那汉子就感觉自己的嘴巴一下子被粘了起来,嗓子也被掐着, 怎么都发不出声音,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那汉子抓着嘴角明显是慌了, 看着诺凝也没有刚刚的猖狂,更多的是惊恐。

    诺凝看着他,说:坐下吧。

    汉子颤巍巍的坐了下来,诺凝把桌面上的东西挑了一个给他, 那几个小色子咕噜噜的就滚了过去。

    你是来算财运的吧。诺凝说:家境贫寒,今年大旱又没有多少收成,没有算错的话,你应该刚刚被媳妇赶出来找工作,可对?

    汉子怔了怔,点了点头:唔唔唔!

    诺凝说:色子拿着,不是让你去赌,回家里把它们种在院子的西墙角,等明年开春儿的时候,会给你带来好运。

    汉子赶忙双手合十感恩戴德,就要去拿那色子,被诺凝瞪了一眼。

    那汉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还要干什么,倒是身后的那道士冲他挤眉弄眼的说:给钱啊,傻子!

    汉子赶忙在腰间摸索着,摸出三个铜板,颤巍巍的递了过去。

    诺凝说:放桌子上,东西拿走吧。

    汉子突然觉得嘴巴一松,赶忙拿着色子道谢:谢谢仙姑,谢谢仙姑!

    诺凝换了个姿势,淡淡的说:你以后做人做事要恭谦有礼,以和为贵。世间没有不劳而获的因果,你把色子种下之后,每天都要早晚给它浇水,可听明白了?

    汉子点头如捣蒜:明白了明白了,肯定早晚浇水两次,一天都不会落下!

    看着那汉子远去的身影,诺凝才把那三个铜板收了起来,放进了旁边的小碗里,算是今天赚到的银两。

    道士挪着屁股蹭了过来,在诺凝身后小声的问道:仙姑啊,这色子不给赌徒,为啥给个庄稼汉啊,这色子真的能种在地里么?

    诺凝说: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色子是不能种出东西的。

    道士:那你还给他?

    诺凝:他脚步虚浮眼袋发黑,一看就是作息不规律的人,而且牙黄口臭,还伴随着肾虚双亏,早睡早起对他身体也好。每天按时给色子浇水,他就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出去走动工作,至少在来年开春前能把他这虚痨病给治好。

    道士恍然大悟:仙姑您还会看病啊!

    诺凝没理他,继续摆着摊儿说:还有谁要来算?

    这一问,就围上来不少人。

    我来我来!

    仙姑帮我算一算!

    我先来的,让我来算!

    你算什么东西啊,明明是我先来的,要算也是我来!

    胡说,是我先来的!

    我先来的!

    一上午的时间,诺凝面前的那些带着灵力的器物全部都卖了出去,她本身也没有问对方要价,能给多少给多少,反正她也不缺钱。

    等到面前空空如也的时候,诺凝已经有些累了,那个时候也临近午饭时间,周围围观的群众也少了不少,道士再说上两句客气话,大家也都散了。

    道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感慨的说:仙姑在门派里一定是位先生吧?

    诺凝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您骂起人来格外的凶。道士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骂人的话说的如此天花乱坠还不带重复的。

    人家算命的买东西都是先说你印堂发黑时运不济之类的,随后才峰回路转一个但是开始卖东西。

    诺凝是开口就先把人数落一遍,说男人行为鲁莽好吃懒做,说女人娇生惯养不知检点,说懒汉成天睡觉时日无多,说勤妇早日改嫁逃离苦海。

    总而言之,诺凝骂起人来很凶,但是卖起东西来也不差,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半卖半送出去,一上午下来,还赚了好几两银子。

    道士很高兴,又破了灾又赚了点钱,他满面笑容的看着诺凝说:您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这就给您买去。

    诺凝没有胃口,她晒了一上午了,虽说是冬日可还是晒得头脑有些昏昏沉沉,很不舒服,再加上肚子里的小家伙一上午都不安分,让她更加没有胃口。

    我不吃了。诺凝捂着额头说:你自己去吃饭吧,我在这里歇一会儿。

    道士看她这样也没有拒绝,找了一家面馆就进去了,打算要一碗炸酱面吃个肚儿圆。

    诺凝坐在摊前休息,那道士告诉她,给他东西的那人很神奇,他不记得那人穿的什么衣服,也不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子,甚至连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坐在自己面前的都不记得。

    唯一能够记得的是自己收了他很多的东西,而且还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出未来的一些事情,算起命来更加顺风顺水,赚的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至于东西卖完了要怎么继续,道士说他也不清楚,只是那人说有缘自会相见,大概一直算着命,就能见到。

    诺凝捂着额头闭上眼睛,她其实很怀疑道士说的话,可每当她打算怀疑的时候,那些带有灵力的器物就告诉她,这些都是真的。

    到底是什么法术能让人不记得对方的样貌神态和时间,只能记住他想让对方记住的事情?

    要知道操纵别人的思维,在任何一个门派内而言,都是很上乘的法术,用在一个江湖骗子身上,的确有些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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