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说完,只听得“咔嚓”一声儿。

    “经络疏通了,便能扶伤止痛。老先生,您活动活动。”

    老孙头嘴角抽抽几下,又晃了晃脖子,明显觉得没有刚才那般僵硬了,随即又托了托腮帮,老脸上便欢娱了几分,“小子,真有你的,手法实在老道。”

    心道一声废话,夏初七笑眯眯地进了柜台,按方子把药拣了给包好,递过去。

    “老先生,五两银子。”

    付了钱,老孙头乐得合不拢嘴,提着拴药的绳儿悠哉悠哉地走到门口,突然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调头盯住夏初七,那眼神儿瞧得人毛蹭蹭的。

    “小子,我家爷这几日劳思伤神,饮食不化,身子骨不太爽利。瞧你这推拿的本事不小,不如随老朽走一趟,那赏银可不止五两……”

    夏初七吓了一大跳,哪敢接这个招儿啊?

    “不了,小子药堂里还忙得紧,老先生你自去吧。”

    老孙头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个“八”字儿。

    “这么多,你不去?”

    夏初七摇头,“八两?不去。”

    “八十两。”老孙头轻哼了哼,一脸她不识时务的鄙视,“小子莫要错过这等机会。你当我家爷是谁?正是这些日子住在驿站那位主子爷,寻常人等见一面都难,这可是你的造化。”

    不等夏初七的脑袋摇开,那顾掌柜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她不稀罕晋王殿下,他却稀罕得紧。别看他开了个药堂,可日子照样过得紧巴。要进得一回殿下的屋,诊得一回殿下的病,往后谁还敢小瞧了他回春堂去?那招牌便多渡一层金啊。

    “楚七,替殿下分忧那是我等福分,别说八十两,一分银子不得,也得去啊。”

    说罢不等夏初七再反对,直接对顾阿娇使了个眼神儿。

    “阿娇,你收拾点店里的滋补药材,随着孙老走一遭吧。”

    夏初七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滴下来了。

    ☆、第014章  小捉弄,大乾坤!

    夏初七肠子都快悔青了。

    难不成要发生一个五两银子引发的血案?

    去?不去?跑?不跑?要钱?不要钱?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线,一面想着老东家对她不薄,一面又觉着如今去见那红裤衩相当于自投罗网,再一个,八十两银子也是个诱惑。

    纠结!她心肝尖子都在痛。

    寻个借口入了自家住着的小偏房,她仔仔细细对着镜子再次整理了仪容,在确保长得很安全之后,又反复练习了几次口型和发音,自信心才再次膨胀了起来。

    从清岗县城到驿站原有些距离,可搭了老孙头的马车,却也不过一刻钟工夫。

    驿站城门口,整整齐齐的岗哨站得笔溜儿的直,进出都有严格检查,这叫夏初七真是庆幸那天寻得了那个狗洞——要不然,尸体可能都喂虫蚁了。

    驿站里兵将相习,顾阿娇被人安顿在了驿馆院,夏初七则由老孙头领着从驿丞署绕到了赵樽居住的北边玉皇阁。老孙头独自进去禀报了。不多一会儿,郑二宝就随了他出来,尖细中带着柔媚的嗓子听上去很销魂,看她时目光颇为复杂。

    “你,随我来吧。”

    一路到了暖阁才停下来。

    暖阁里头的光线不太好,大白天还掌了灯,这让夏初七踏实了几分。

    一张古朴老式的长型方案后面,靠窗处有一张花梨木雕嵌的软榻,那男人的脑袋就靠在软垫儿上,双腿叠放着,姿势安逸闲致,表情漫不经心,手拿本书静静在看,没看出来哪里有老孙头说的“劳思伤神”,这让她再次怀疑起那只小金老虎的重要性来。

    “爷,孙太医说的推拿小哥来了。”

    赵樽没有抬头,声音淡淡地,“嗯。”

    他不屑理睬吧?夏初七悬着的心再次落了下去。

    郑二宝差梅子端来了香汤,她仔细沐浴过双手,这才小心翼翼走到软榻后头准备替那衰人按摩据说很痛的脑袋,可走过去才发现连张凳子都没有。

    也就是说,只能站着了。

    行,她忍。

    手做梳状放在他头上,她不经意抬头,愣住了。

    就在前方的书案上,放着一本古色古香的线装《青囊书》。

    这这这……

    太意外了。太惊喜了!

    她曾听说过,这书本是华佗毕生经验所作,是几乎囊括了他全部的心血和行医经验的大百科。而《青囊书》在那个时代早就失传了,没有想到今儿在这里,居然可以见到它。

    医痴的爱啊!

    目光直勾勾的,她觉得封面上的三个字在无限扩大,诱惑她……

    “还用本王教你不成?”

    “……不用。”

    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完,夏初七双手掌面放他前额往左右推抹几次,再沿着他双鬓从前向后,经过太阳穴推抹至双侧的鬓角,来往反复。

    “唔……”

    不知是舒服了还是头疼,他低低呻吟一声。

    心尖儿一刺,那性感的磁声儿,搞得夏初七耳朵‘嗡’了下。

    按说她不是没有为别人推拿过,也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可怎么偏偏这个贱人发出来,她就觉得这样勾魂儿呢?

    静心!平气!他只是一头俊美的人型豺狼!

    成功催眠了自己,她翘了下唇,近距离观察起这厮来。

    究竟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呢?

    第一次在清凌河边儿,他像只鹰,冷酷肃杀,不用麻沸散刮骨头都不吭一声儿,却坑掉她的诊费。

    第二次在驿道边儿上,他像只虎,威武凛然,轻轻几句话便把范氏父女收拾得妥妥帖帖,还阴了她。

    第三次在黑暗的柴屋,他像只狼,狠戾凶残,伸出来的爪子像是恨不得把她撕碎了。

    而此刻的他,却像只猫,慵懒,华贵,全是天潢贵胄的派头……

    有没有可能,把这家伙训练成只狗?

    每次一见到她,他就哈哧哈哧伸着舌头,摇着尾巴,喊着主人好……

    自动脑补着赵樽变成小狗对她摇尾乞怜的样子,夏初七不知不觉翘起了唇儿。

    “没吃饭?”

    淡淡的声音,带着入骨的冷意传到耳朵,打断了她的美梦。

    按死你好了!

    她服务周到地稍稍把他的头挪了挪,加重了力道。

    小半晌过去,他还全神贯注在书里,夏初七不由好奇起来。

    都说一个人喜欢看的书籍代表了一个人的品味,想来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能看得这么入迷的书,必定也是高大上了。

    微微眯下眼,在他翻页时,她趁着下压的力度伸长了头去看他书页的内容。

    “但见那妇人斜卧衽席之上,肚儿兜托着两颗春桃儿,一点朱红口儿,两只嫩细手儿,正与他品了萧。光影里,观其出入,一来一往,那个娇音柔柔,那个绡帐生香……只道是:妾妇之道,当使其夫受用魂飞也……”

    噗——!

    一个没忍住,夏初七发出半个笑音,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原以为这厮在看什么正经书,哪会想到竟是这等春帷艳藉?

    完蛋了!

    果然,赵樽合了书,偏头看来。

    “小子识得字?”

    汗毛一抖,她憋着嗓子,“略略……识得几个。”

    轻“唔”了声儿,他若有似无的瞄了她一眼,似是理解了同样身为“男人”的嗜好,并没有为难她,十分正经地又投入到了书里。

    贱人!闷骚!原来高贵冷艳都是装的——

    两个人一个按一个看,沉默了下去。那看小黄本的慢悠悠不知时辰光景,可夏初七却按得手都乏了,脚都软了,恨不得掐死他了事儿。但进来时郑二宝交代过,八十两可不是那么好赚的,王爷不喊停,她就不能停,不然一文钱都没有。

    为了钱,她再忍!

    然,人可忍,可肚子却不能忍。

    刚到晌午,它就“咕噜咕噜”抗议起来。

    “饿了?”

    不知他几个意思,淡淡问了一句。

    夏初七只差眼泪汪汪了,“嗯,小的……是饿了。”

    状似关怀的点点头,赵樽终于放开了他的小黄本,冲外头喊了声儿摆饭。

    “停一下吧,先吃饭。”

    大善人!

    夏初七放下酸涩的手,松了口长气。

    “你喜欢那本书?”

    那本书,哪本书?

    像他小黄本儿这种黄级别,在现代连b级都达不到,她能产生什么兴趣?

    她正想摇头,却见他大爷尊贵的手,指向了书案上那本《青囊书》。

    怦怦!

    她心跳加快,毛细血管都在喊——我要!我要!我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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