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真是二夫人让我做的……”

    她哭得狠,可哪里有人理会她?几个原本逮着谢氏的婆子,放开了手又去按那个玲儿。那姑娘面色一白便软倒在了地上,哭着磕着求饶。但这些都没有用了,赵樽一开口,谁都救不了她了。

    “多谢……楚医官。”泄了气一样跌坐在地上,谢氏缓过一口气来,挂着一脸的泪水,看向了夏初七时,脸上满满的都是感动。

    “你不必谢我。”夏初七笑眯眯的蹲身下去,掸了掸她肩膀上的雪花,低低说,“救你一命,一百两银子,不过分吧?”

    谢氏愣了下,呆呆地看她片刻才反应过来,然后猛地点了点头。

    “应该的。”

    “那必须的呗?!”

    又得了一百两,夏初七笑眯了眼睛。

    事情就这样儿结束了,各自退下去,各干各的事儿,各有各的命运,不爽的,不舒服的,不理解的,也都怀揣着各自的心情离开了。

    但夏初七却没有想到,赵樽站了许久,竟会又走了回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声音比那雪花儿还要冷。

    “阿七竟会有如此好心?”

    “这叫什么话呀?”夏初七翘了一下唇角,笑了笑,“一点小事儿而已,您也犯不着大动肝火。别的事儿不好说,可您又不是不知道,东方婉仪失仪的事儿,其实是我干的,您不是还分赃了么?你说说,我又怎么好意思让别人代我来受过?”

    “你不是不喜欢爷的侍妾?如今打发了,不是更好?”

    他又问,声音仍是淡淡的,冷冷的,情绪皆无。

    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夏初七心里别扭,表情还算轻松,“不喜欢的只是她们那身份,却不是那些人本身。再说了,即便我很不喜欢她们,也不代表我就会让别人来替我背黑锅。姑娘我是一个侠士,什么叫做侠士你懂不懂?就是路见不平,呼儿哈嘿,哗啦一下,就要拔刀相助那种。”

    她又是比划又是挑眉的笑,可真正为什么会出手帮谢氏的原因,她却没有告诉赵樽。

    而他也只是审视着她,没有声音,一张脸依旧平静的黑沉着,十分的难看,就像她欠了他银子不还一样,看得她汗毛竖了又竖,才突然间恍然大悟了。

    “哦,我明白了,你也不喜欢那个谢氏和那五个美人儿?但是你没有寻着好的借口打发她们,是吧?有了这件事儿,兵部左侍郎也不会怨怼你,就算他要找事儿,也该去找东方家,与你也没有什么相干了。哎你这个人,那些可都是你的小老婆也?奇奇怪怪的……”

    “你真这么想?”他问。

    “要不然呢?我应当怎么想?”夏初七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肚子,又拿手肘去挤了一下他的胳膊,这才笑嘻嘻地想要转移话题,“喂,我吃的那东西是巴豆粉儿,会拉死人的。哎哟喂,爷,我想上茅房……”

    赵樽面色一变,那张冷峻迷人的脸,顿时比那飘飞的风雪还要冷冽。

    “你他娘的傻了?”

    ☆、第069章 过年了!(求票)

    “你他娘的傻了?!”

    低喝中夹着的粗话,从赵樽的嘴里飙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那些还没有散尽的,或扫雪的,或随侍的丫头仆役们,一个个都惊呆得愣在了风雪里,视线齐刷刷看了过来。他们家的主子爷,一向如同尊贵风华如在云端,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市井糙话?

    大家都呆了,夏初七眉梢一挑,却是笑了。

    “我没娘……”

    “闭上嘴。”

    他冷冷抿着嘴,吼了她又伸出手来拽了住她的手腕,一起往承德院的方向去。可是,那一张黑沉沉的冷脸上,不仅阴云没有散开,还有将要下冰雹的危险,瞧得夏初七脊背直凉。心里话儿,要不是这货长得实在太好看,就冲他这性子,这脾气,准能把人给吓死不可。

    到了承德院,没去别地儿,这位爷直接将她丢在了茅房门口。

    “还不快去?”

    他板着脸生着气,却又带她来如厕的样子,其实有些萌。至少,夏初七目前是这样的观点。可她刚把那巴豆粉儿吃下去,哪里会那么快就有反应?先前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罢了,根本就没有要上茅房的意思。

    仰着头,瞧着他铁青的脸,一脸儿的乖巧。

    “爷,您不生我气了?”

    赵樽面色冷沉冷沉的,依旧难看。

    “你不上茅房了?”

    瞧着他的样子,夏初七越发乐呵,心情很好。

    “您先说不生气了,我才去上茅房。”

    有拿自个儿的上茅房的事儿去威胁别人的人么?除了夏初七,这个世界上难找这种二货。于是乎,她话音一落,那赵樽冷峻的脸色更黑了几分,五官就像铁铸的一样,阴沉沉似山雨欲来,那恨不得掐她脖子的冷意,果真不负他“冷面阎王”的称号。

    “怎么了?这样盯着我,怪吓人的。”夏初七去扯他的衣袖。

    可他凉飕飕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黑着脸,突然一个转身,便大步离去了。

    “喂——”

    夏初七喊了一声儿,便愣住了。

    这厮该不会以为她在戏弄了他,其实没有吃巴豆吧?

    丫的!她真比窦娥还冤了,原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结果却拍马屁拍到了马腿儿上。

    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个飘然俊拔的背影,她瘪了瘪嘴巴,暗骂了一声“矫情鬼”,便转回了耳房去,准备先去弄点药吃。要不然,一会儿真闹大了,小命都有可能玩完了。

    远远的,她看见了站在台阶上默默等她的李邈。

    “表姐,我给你个方子,你去帮我煎点药……”

    李邈停顿在她脸上的目光,久了点。

    “楚七,你很喜欢他了,是吧?”

    “……有吗?呵呵呵,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夏初七向来觉得自己是一个女汉子,天不怕地不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可以眼睛都不眨。可是,在感情方面她却怪异的有点儿胆小。

    如果李邈说的那个人是东方青玄,她会说,“那是当然,长得那么美的男人,我不喜欢才怪”。

    可论到赵樽了,她那心就奇怪的紧缩,忐忑。大概真应了那句话,“世界上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不敢轻易去触碰”。或者说,她不太乐意比人家更早丢了心。那感受,就像打仗先输掉了气势一样。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可以拥有许多优质女人资源的封建王爷。

    感情这事儿,她真弄不懂。

    恼人的初恋啊,想她堂堂特种军医,居然不会谈恋爱?!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可悲的事实。可这是古代,又没有百度可用!

    别过了头去,她敷衍着便往屋子里钻。

    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儿干净衣服,还没有等到李邈的药煎回来,不过就一盏茶的工夫,她吃下去的巴豆粉儿就发生神一样的作用。

    药力十分刚烈,来势汹汹,半点儿都不给她这个医生的脸面,肚子一抽一抽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地跑茅房,腹泻,拉水,拉得她差点儿虚脱过去。在那刀绞般疼痛的情况下,夏初七突然有点儿后悔了。

    先人板板的,逞什么能啊,吃什么巴豆啊,脑子被门儿夹了吧?还想得到什么人的怜惜啊?人家根本就不鸟你,关你拉死拉活——

    当她虚软无力地第十次从茅房里出来时,暗骂着人,她狠狠抬脚踢向了为了迎年禁鬼用的,插在窗台下的那几根芝麻秆。可她这会子身子发虚,没有把那芝麻秆踢到,却是脚踢在了墙上,痛得她脚一抽筋。

    “娘的,都来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她不服气的又踢了一脚,可这回脚抬得高了一点,另外一只脚站立不稳,原就虚软疲乏的身子,一个大的踉跄,便往地上摔去。

    “我靠——”

    眼看就要屁股着地,她火气冲冲的两个字便飙了出来。

    可人还没有倒下去,腰就被人给搂住了。不需要多想,那熟悉的幽香味儿直冲鼻端,很好闻,很温暖,吸了两口,却让她憋了许久的火气越发冲上了心窝子。

    一个转身,她便恶狠狠地往他身上招呼了过去。掐,揪,扯,捏,挠……什么损招儿都使出来了,那泼儿撒得,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

    “都怪你!没事儿养一窝小老婆,个个斗来斗去,个个都耍小心眼子,个个都恨不得整死我,还有你最可恶,明知道我拉肚子了,痛得直骂娘,难受得快去西天取经了,你还缩在屋子里悠闲自在的看书下棋,就跟没有看见一样,多歹毒的心肠,嗯?”

    人在火头上,那说话便没有轻重。

    她也真想与他打上一架才好,可以泄泄火气。

    然而,她原本以为他不会容得她胡闹,可他却是没有还手,由着她一双基本没有什么力气的花拳绣腿在身上捶打,一声都没有吭,直到她骂得气都喘不上来了,这才盯住她,冷冷的讽刺道。

    “你不是小神医?治不好自己?”

    嗤了一声儿,夏初七横了他一眼,气得直哼哼。

    “小神医就不是爹娘生的,不是肉做的呀?”

    “你不说,没娘?”

    哪儿跟哪儿啊?被他的话给噎住,夏初七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噌地又来了,可还不等她故伎重施,就被他给生生捏住了两只手腕儿,一个拦腰,便腾空抱了起来,牢牢地困在了他怀里。

    两个人闹了好几天别扭,连面都没有见。如今再被他抱在怀中,夏初七一时心乱如麻。尤其睨着跟着两边儿不敢吭声儿的二宝公公和丫头们,一张脸烧得通红,却是真没有力气再折腾了。

    “喂,放我下来!”

    她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看着她。

    可他却不看他。

    瞪了好几眼见没有用,她不得不软了一些,不好意思地压着声音。

    “快点,放我下来,要去茅房——”

    她觉得自个儿表述得很清楚了。

    可那货真是一个损的,就像没有听见一样,还往前头走。

    妈呀,这是整她呀?

    一把揪住他的袖子,为了五谷轮回,她彻底放柔了声音。

    “亲爱的,爷,麻烦你了,行行好吧,我要拉臭臭。”

    这句话太肉麻太恶心了,说得她自己先身子板一抖,鸡皮疙瘩和节操碎了一地,才身子虚得不行的靠住他,面色扭曲的摁住肚子,肯定的点了下头。

    “真的,很难受。”

    赵樽抱住她转身便往茅房走,又喊了一声。

    “梅子,过来扶好她。”

    梅子扶了她进去,赵樽却是没有离开。

    站在风雪里,他身姿一动不动,却是瞧得边上的郑二宝直叹气。两个都是不服软的倔驴子。见不得,离不得。见了就得咬,离了就得找,还偏生都不乐意先服那个软儿,这不是找苦头吃么?

    琢磨了一阵,郑二宝也没有琢磨明白,却是突地听见里头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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