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了一下眼睛,她静了静心,才抬手反捏住赵绵泽的手,在他诧异的神色里,一根手指头,又一根手指头,慢慢的掰开他,抿着嘴轻轻一乐。

    “殿下好生痴情,只是不知道,如果我真是夏楚,你让我做了你的妻,你的秋儿又该怎么处理才好?”

    赵绵泽面上有些难堪,咬了下唇。

    “你是妻,秋儿她……只能是妾了,我也只好对不住她了。”

    “噗”一声儿,夏初七笑了。

    “得了,幸好我不是夏楚,要不然听了这话,我得被活生生气死不过。看我做什么?与你开玩笑而已。殿下,其实你想想,你又何必这么执著呢,你与侧夫人感情那么好,两个人恩恩爱爱,不就到白头了吗?孩子会有的,把我配的药吃着,早晚的事儿而已。你又何苦横生枝节?”

    何苦呢?

    赵绵泽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夏初七哂笑,“好了,我走了,免得被人看见了闲话。”

    “站住!”

    赵绵泽再一次固执地抓住她。

    “怎么?要动武?”夏初七冷笑。

    赵绵泽目光一凉,咬牙切齿,心里生出一股子恼意来。很恨,很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只是另一只紧紧握着的拳头,指节已然泛白。

    “除非,你亲自告诉皇上……你要毁婚。”

    狗屁!

    她亲自去说了,她毁的就不是与赵绵泽的婚事,而是与赵樽的婚事了。看着面前这个温润如玉斯文守礼的男人,夏初七心下懊恼,却是笑开了。

    “好啊,这个好办。”

    她缓缓冲赵绵泽露出一个微笑。

    “除非我死,你把我的尸体抬进去,嘻嘻……”

    “你!不要逼我。”

    “逼你又怎么样了?”夏初七抬起下巴,说得轻松,心里却紧张得在打鼓,“有本事你就这么做,杀了我便是。”

    赵绵泽看了她半晌儿,才幽幽地说,“如果我是诚意想要娶你,你也不肯吗?”

    “对不起。”夏初七抬头,眼睛里全是笑意,“我是景宜郡主,未来的晋王妃,你的皇婶儿,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殿下你行行好?”

    赵绵泽面色很是难看,“你不会如愿的。”

    “咦,你这话说得真是好笑。”夏初七微微扬起嘴角,笑得有些邪,有些歹,“殿下你这是看上我了?还是缺女人了?只可惜,就算你瞧得上我了,我也未必瞧得上你。在我这里,你就不要想讨到什么好了。我不爱绕弯子,明说了吧,我恨你,我讨厌你,我看到你就恶心,让我嫁给你,下辈子投胎转世你都没有机会。懂了?”

    赵绵泽面上晦涩,抓紧了她的手。

    “夏楚,你就这么恨我?”

    他想不通这个女人,她不是很喜欢他的吗?她不是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吗?为什么如今他都给了她机会,她却不愿意了?

    越想越气,他心里的恨意飙升起来,觉得恶心死她了,厌恶死她了。厌恶她的自以为是,厌恶她的与众不同,厌恶她的一举一动,厌恶她笑时唇上掠起的梨涡,厌恶她的一切一切……

    狠狠闭了闭眼睛,他厌恶了许多,最后却发现。

    其实他最厌恶她的地方是——她厌恶他。

    “夏楚……”赵绵泽喉咙梗了一下,“我从来不想针对你,以前的事我说过。我有错,可你呢?你怎么做的?凭什么你要恨我?”

    “咦”了一声,夏初七抬起下巴。

    “我恨你了吗?”

    “你恨。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恨我。”

    眼珠子乱转几下,夏初七剜他一眼,笑得极邪,“这样啊?那就证明殿下你有太多可恨之处呗。我脑子不想恨你,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这个,不会也有罪过吧?”

    赵绵泽面色青白不匀。

    看着她张扬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厌恶。

    厌恶她,更厌恶自己。厌恶自己被她损得一文不值,居然还舍不得抬步就走,还想要把她搂过来,抱在怀里。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赵绵泽恨死她了。

    他说,“不管怎么样,我不会放过你。”

    这是在找贱,找骂,他知道。

    果然,她翻着白眼儿,不屑一顾地笑,“行啊,那你就不要放过我好了。你去告诉全天下人,皇帝赐给你嫡妻,被你十九叔睡了,你去告诉皇帝啊,告诉他,你要娶我,娶你十九叔睡过的女人。而且啊,我保证你娶回去的只会是一具尸体。但我要死了,赵十九他不定会怎么样,你的江山坐得稳吗?即便皇上意你,又怎么样?去啊去啊你去啊……”

    赵绵泽看着她,目光生恨。

    “夏楚!”

    轻呵一声,夏初七笑着,慢慢竖起大拇指,朝下一弯。

    “赵绵泽,你个孬种,有种你抢啊?”

    赵绵泽目光着火,真恨她了。

    他想,他不是非她不可,这个女人一直都是他讨厌的,是他不要的。让她骂吧,只要她再骂得狠一点,他就可以转身走了。她要嫁给十九叔就嫁好了,往后天下都会是他的,他要一个这样的贱女人做什么?

    可他的手却没放,脚还更近了一步。

    十几岁的赵绵泽很讨厌夏楚,二十一岁的赵绵泽更讨厌楚七,这个叫楚七的女人。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讨厌地关注起她那些让人讨厌的样子来。

    是东宫与他父王治病时,她巧舌如簧,医术无双?

    是鸟棚里谈论鸟的品性时,她踮脚轻轻为他擦肩时,那掠过鼻间的一抹香甜?

    是她每一次故意在秋儿来时,与他扮着亲热的软语轻言?

    是的,他都知道,知道这个女人又可恨又可恶。她明明恨透了他,却可以毫不犹豫的利用他。可他就是贱得,喜欢看她脸上与旁的女人完全不同的机灵,甚至贱得喜欢看她眸底的憎恨,喜欢看她想整人时,那唇角往上翘,生生牵出来的小梨涡,恨不得化在她的笑容里……

    但也是她,当着他的面儿,就要嫁与旁人?

    目光灼灼如火,赵绵泽逼视着她,手越握越紧,脑子一片空白,突然握着她的肩膀便狠狠推在了那亭子的圆木柱子上,身子随之压了上去。

    “夏楚,我们重新来过——”

    他低头,想要吻她。

    “王八蛋!”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他脑子激灵一下,醒了。而他面前的女人,高高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不屑的看着他。

    “凭你,也配?”

    ☆、第109章 怀孕了!

    赵绵泽活了二十一年从来就没有挨过耳光。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打从出生开始他爹就是当朝太子爷,在东宫里都把他宠着,哄着,侍候着。侍卫丫头嬷嬷们,哪一个不是得看着他的脸色,更不讲他如今深得洪泰帝的信任,协助大晏国政,人人都知道他是洪泰帝属意的储君人选,风头一时无两。

    可他今日不仅被人打了。

    还是一个女人,一个他深深厌恶的女人。

    一双手扼住夏初七的肩膀,他左脸上五个清晰的指印很红,却不如他那一双仿佛被烈火给撩过的眼睛红。

    “打疼了没?”

    他正要发怒,可面前的女人,却突然弯起唇来,歪着头看他的脸,那小脸儿上粉粉的,润润的,嫩嫩的,像东宫庭院里今春才长出来的草儿,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关心情绪,让他凝聚的满腔怒火,突然间就泄了下来。只觉得那声音是那么的轻柔,熨得他的心很是舒服。

    “不疼。”

    两个字说得有些幽怨,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他真的就是这么说的,说得他完全不敢相信。

    轻“哦”了一声,夏初七眨巴眨巴眼睛,瞅着他的脸,低低说了一句“这样啊”,就在他的怔愣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又一声清晰的“啪”声里,再一次重重搧了他一个耳光。

    他没躲,也没喊。

    因为速度太快,他躲不过,也完全出乎意料。

    得什么样的女人,才敢这样做?

    “夏楚——”他咬牙切齿,腮帮子上的肌肉在难堪、羞辱中,轻轻的颤抖,气得俊美的面孔略有些扭曲。可夏初七却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得煞有介事。

    “我就说嘛,打人怎么能不疼呢?不打疼我他妈没事儿揍什么人?哎,是你自个儿说不疼的,你不疼我就没有达到效果,再补一下,那也是应当的,你可不要怪我。”

    说罢,她又似笑非笑地抬着下巴看他,无所谓的笑。

    “现在疼了没有?要不要再来一下?”

    “你可真敢?”

    “呵,怪了!老子有什么不敢的?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你也说了,不会放了我,我他妈不打白不打,多打一个赚回来一个。难不成,还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

    “你个贱女人!”赵绵泽气到极点,突然把她狠狠一抱,死死压在亭角的圆木柱子上,那气咻咻的势态,像是恨不得压死她才好。

    “看我可会饶了你。”

    “不饶更好!反正水已经够浑了,也不差你再多挠这么一下。”

    赵绵泽看着她,不太清楚膨胀在心里的到底是什么情绪。

    恨!是恨的。可喜欢,却也是真真的喜欢。喜欢到心尖尖上去了的那种喜欢。恨这个样子的她,也喜欢这个样子的她。

    很久以后,当她早已身处北国他乡,而他登顶庙堂之高时,他的后宫花开如锦,姹紫嫣红,可他却永远也忘不了这一抱,也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她这样好抱的女人。抱住了就不想再松手,抱住了宁愿把心都掏给她,只换得她能对他一笑。也是直到那个时候,赵绵泽才真正地了解周幽王为什么要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得佳人一笑,也真正的了解了赵樽,为什么要用天下来换她。

    后话且不说,只说眼前的赵绵泽,完全理不顺他心情,在她似嗔似恨似调似戏的挣扎中,他几乎是吼着说了一句。

    “夏楚,回来做我的女人吧,我定然会好好待你。”

    这话不是他想说的,可他还是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就管不住他的嘴。

    挨了两个巴掌,他的嘴居然还想讨好她,讨好这个女人。

    夏初七挣扎得很厉害,可男人到底是男人,赵绵泽这厮看着温厚,可力气还是恁大,与他纠缠打斗着,嘴里也是气喘吁吁。

章节目录

御宠医妃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文屋只为原作者姒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姒锦并收藏御宠医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