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他都没有碰她。

    像这样的夜晚,在赵如娜的印象中,极少。从她到奉集堡开始,他只要回来与她待在一处,几乎就没有安分的时候,每一个晚上都不知餍足地缠着与她亲热。而在这晚之前,唯一有过的一次,是他接到十九叔殁于阴山的消息。

    知他的反常,她也没有再问。

    有些事,既是他不想她知道,问也无用。

    辗转反侧,没他的骚扰和怀抱,她竟是睡不熟。

    而身侧的他,也是呼吸浅浅,像是思绪万千,根本就没有睡去。

    这安静的感觉,很怪异。

    两人睡在一起,中间却像隔着一条深深的鸿沟。

    ☆、第174章 喜脉!

    翌日,返京大军继续南行。

    夏初七从阴山出走,飘了好些日子,终是得了个安稳。白日里,她窝在陈大牛备好的马车上,夜间随着大军一起,要么投宿客栈,要么住进驿站,完全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情绪不多,笑意吟吟,看得陈大牛心底一阵唏嘘。

    这几日下来,营中的兵卒间,虽然有一些关于她身份的猜测和谣言,但由于定安侯有了严令在先,大多人敢想不敢说,也算风平浪静。

    很快,到了永平府。

    为了避开朝廷的耳目,陈大牛决定从永平府走水路去涞州,再从涞州插入青州府。这样速度最快,也节约路程。

    大军到时,官船已然停在码头。

    而永平府当地的大小官吏们,也纷纷赶到码头上,派了不少官兵驱散围观百姓,为定安侯送行,态度极是恭敬。

    对于地方官吏来说,平日里,都是想尽了办法结交京官,以期获得朝廷的重用。更不要说像定安侯这样的朝中新贵,好不容易有机会结识到,自是不遗余力的为他安排行程。

    熙熙攘攘间,码头上如同赶集。

    混在百姓中间,有人缩头缩脑的打探。

    但更多的人,还是只顾着看热闹。

    一阵忙乱,号笛声里,官船终是出发了。

    这种官船的承载量,一艘只有五百人左右。因此,返京的军队,加上行李,用了六艘船才载运完。

    夏初七受到的待遇不错,侍卫长周顺为他们三人安排的舱室极是宽敞明亮。一进二的格局,十分方便他们使用,而且,还与定安侯同在一艘船,也极是安全。

    临上船前,陈大牛再一次把文佳公主安排在了后面最远的一艘船上,明显对她避而不见。而那文佳公主也喜闻乐见,只要不与他在一处,跑得比兔子都快。

    这样诡异的情况,看得众人匪夷所思。

    从上了官船开始,夏初七无力地瘫了下来。二话不说,倒在床上便蒙头大睡。中途被甲一叫醒了一次,还极是不耐的打了几个呵欠,赶走了他,继续睡觉,连午膳都没有吃。

    六艘官船,一路开往涞州。

    渤海湾的水面上,来往的商船和漕船,见到定安侯的旗帐都纷纷避让,因此,行船的速度极快,说是明儿一早就能到涞州。

    夏初七醒过来时,天上已挂了一层黑幕。

    船舱外面,偶尔有人走动,嚷嚷着要开饭了。

    “甲老板,我肚子饿了。”

    她揉了揉额头,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笑。甲一没好气地把饭菜端过来,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瞥他一眼,吃得津津有味,不理他的黑脸,样子看上去极是愉快,嘴里嚼着东西,眼神不时望向船舱外面。

    “甲老板,这渤海湾好啊,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简直就是一个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好地方。今天晚上醒着些,想必会有动静。”

    “嗯。”

    “要是今晚不来……”她咬着筷子,拖曳着声音,眼珠子转动了一会儿,又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凉凉地看着甲一。

    “不会不来的,都拖了这几日了,他们再不干掉我,可就没机会了。若是我猜得不错,赵绵泽一定会派人等在涞州码头,到时候,要杀人,可就容易暴露了,哪有海上来得安全?”

    甲一面色微沉,“要不要通知定安侯?让他有个准备。”

    夏初七放下了碗筷来,微微敛眉,“不必。他那个人,看着憨厚,脑子可不笨。提前告诉他,你说他会怎么想?”

    吃过夜饭,甲一和郑二宝都在外间休息,夏初七一个人在舱里待了一会儿,不知是闷的,还是烦的,突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事情正在按她的计划进行。

    可她的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受。

    推开舱门,她慢腾腾地上了甲板。

    夜已深了。

    几艘官船的行进速度不一样,中间隔了老长的一段距离,放眼望去,只能依稀看见后面的火光,飘荡在海面上。昏黄的光线,映着高高竖起的船帆,在风中摇曳。黑茫茫的水域上,什么也看不清,偶有来往的船只,时不时打着旗语向官船致敬。这个画面,不免让她想起与赵十九上京时的情形。

    恍惚间,做梦一般。

    “赵十九,你个狠心的王八蛋!”

    迎着海风,她双手撑在栏杆上,低低骂了一句。

    “夜里风凉,回屋吧。”

    背后,传来甲一淡淡的声音。

    她一点也不奇怪他会跟在后面,慢腾腾转过头去,瞥了他一眼,与他一前一后下了甲板,往船舱里走。可是走了一段,她脚步顿了顿,看向甲一。

    “定安侯住哪个舱?”

    甲一看她一眼,没有多问,领着她换了个方向。

    ……

    舱室里。

    赵如娜散着一头黑缎似的长发,半倚在床头上,手里拿着一本线装的书籍,可她的视线,却没有办法专注在书页上,而是时不时的瞄向坐着杌凳上发呆的陈大牛。

    六七日了,他还是这般,比以前沉默了许多,有时候与他说话,他还会走神。每每她想问及,他目光都有些闪避,床笫之间,不仅没了往日的热情与急切,甚至根本就不碰她。

    前两日,她就从绿儿嘴里听来一个传言。

    说是营里有人私下议论,那天在大宁街上拦路的少年一家,与侯爷的关系不一般。刚到驿站那一晚,侯爷就单独约了那个跛脚少年,喝酒到半夜。几日下来,侯爷对他嘘寒问暖,不论穿衣饮食,都极为关照。

    还有人说,那少年眉清目秀,长得像个姑娘家,虽然脚有些跛,但身段纤细,肌肤白腻腻的,可招人疼,说不定啊,侯爷是看上他了。

    想到这里,她又瞄了一眼陈大牛。

    “侯爷……”

    他不知在想什么,像是没有听见,也没有回答。

    赵如娜微微抿了抿唇,放下手里的书本,趿鞋下地,走到他的背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揉捏着,只当没有彼此间的这些尴尬,声音柔和地说,“时辰不早了,明日到了涞州,又一堆事等着您,歇了吧?”

    “嗯,哦?好。”

    一连说了三个短字符,陈大牛像是刚从思绪里回过神儿来,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拉下她放在肩上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捏了捏,拦腰将她抱起来,便一起倒在床上。

    赵如娜心脏怦怦直跳。

    可他躺在她的外侧,再无动静。

    看着帐顶,过了好一会,她终是憋不住了。

    “侯爷,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告诉妾身的?”

    陈大牛侧过脸来看着她,心里挣扎了一下,摇头。

    “没啥,快睡。”

    赵如娜咬了咬下唇,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身子贴近了他一些,低低垂了眸子,小声道:“妾身听人说,侯爷那个青州同乡,长得像个姑娘,极是俊俏。若是侯爷您……不方便开口去,妾身可以代劳的,想必,她也不会拒绝……”

    “啊”一声,陈大牛挑开了眉梢。

    “怎么了?”赵如娜见他唇角抽了抽,眸子一沉,隐隐的,就浮现出一丝笑意来。只一眼,她心底的不快,就散开了。她想,只要他能开心,那就是好的。

    “妾身明白了,明日妾身便去……”

    “去做什么?”陈大牛低下头来,目光烁烁瞪她,粗声粗气地道,“替俺去做媒?”

    “只要侯爷喜欢,并无不可。”

    他看着她平静的样子,脸色难看了。

    “你倒是大方,整天恨不得把老子推给旁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若是俺真是讨你厌烦了,你说一声便是,俺也不是不知趣的人。”

    “侯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赵如娜听着他略有恼意的声音,想要向他解释。可说到此处,又紧张地闭了嘴。

    难道问他说,你既然不是想着旁人,怎不与我亲热?

    她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与他对视了片刻,她浮躁的心思一直起起伏伏,思虑了好一阵,像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她侧转过身,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脸慢慢地凑过去,吻他的下巴。

    “侯爷,你莫要生妾身的气,妾身只是心里不安。”

    她这般主动与他亲热是第一次。微微颤动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邀请,添了一丝羞窘,也多了一丝媚态。陈大牛喉咙一紧,看着近在咫尺的娇妻,身子刹那绷紧,在她浅浅的低叹和温热的轻吻里,呼吸急促起来,反手搂紧了她。

    “媳妇儿,是俺不好,说话重了。”

    “你到底有何事瞒着我?”

    她低低问着,嘴唇轻柔地巡视着他的脸,一点一点从下巴吻起,膜拜一般落在了他的唇上,直到彼此的唇片紧紧搅裹,相贴的身子泛起了潮意,他浓重的呼吸声她都清晰可见,他竟是摇了摇头,含糊地说了一个“无”字。

    看来,于他而言,她始终还是个外人。

    这般一想,她沸腾的情潮一淡。

    “哦,无事便好。那侯爷,歇了吧。”

    从刚才的柔情蜜意到现在的冷若冰霜,她转变得极快。不仅是动作、语气、还是表情。瞄了他一眼,她收回手,扯过二人激动时推开的被子,慢悠悠裹在身上,翻过身去,就拿背对着他。

    可他的火被她撩了起来,不上不下,如何过得去?

    “媳妇儿……”他大眼珠子一瞪,顺势扯住她的腰,往自家身前一带,一把将她的身子拢入身下,紧紧摁压着,低头,便狠狠亲她嘴。

    “这回可不要怪俺粗鲁,是你自找的。”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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