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愕住,“你来便是问我这个问题的?”

    赵梓月咬唇不语,夏初七呵呵一笑,明白了。

    “你这是不想与他一起睡?”

    想到曾经与晏二鬼“睡”过一次的惨痛往事,赵梓月脸儿一红,神色窘迫不已,“我……我不想。他坏得很!”

    坏得很?夏初七嘴角抽搐一下,识相的咳嗽着,假装没有看见她羞红的双颊,摸着下巴笑嘻嘻的道,“夫妻之间呢,原则上是应该一起睡的。”

    “不原则上呢?”

    赵梓月问得很奇葩,夏初七斜瞥她一眼,笑着倚在软椅上,呵笑不止,“不原则的时候,就是他纳上几房小妾,天天去陪别人一起睡。”

    “啊”一声,赵梓月瞪圆了眼睛。

    “你不信?”夏初七逗她,从鼻翼里哼出一声来,“这男人啦,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的?所以梓月,你还真不要嫌弃他。你若不把他睡踏实了,指不定他就去睡别的女人了。男人可都是受不得寂寞的……”

    想了片刻,赵梓月无奈地轻“哦”一声,垂下头去。

    “那便睡吧。”

    夏初七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想要暴笑的冲动,嘴角扭曲地歪了歪,假装无奈地一叹,“当然,你是公主嘛。也可以不必与他计较。大不了你也找几个男人,陪他们一起睡,不必睬他。”

    又是一声惊诧的“啊”声!

    赵梓月明显被她的话吓住了,眼皮儿狠狠一跳,咽了咽口水,才小着声儿问,“楚七,你,你怎能有这样的想法?”

    在一个女子三从四德的年代,赵梓月显然已经把她当成怪物。夏初七心里好笑不已,可这姑娘太好玩了,她又实在无聊得紧,忍不住继续逗她。

    “这想法怎么了?很正常呀。男女平等嘛,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自然也可以。嗯,这么跟你说吧,我的志向便是如此。睡尽天下美男,让别人无人可睡。”

    赵梓月是耷拉着脑袋离开楚茨院的,在夏初七这里受到了“新思想,新风潮”的冲击和洗礼之后,她一直没有懂明白,楚七的脑子到底是怎样生成的。为什么她会有这样多的花花绕绕。

    不过,楚七的话倒是为她提了个醒。

    她的父皇很喜爱她的母妃,但是她的父皇也有数不清的妃嫔。她的父皇也会去旁的妃嫔宫中过夜,而每当这个时候,她总能看见母妃脸上的强颜欢笑。

    自己的男人与旁的女人睡觉,这绝对不是一种好的体验。所以楚七说得对,一定要自己把他睡踏实了,让他无法乱睡。

    赵梓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而在她离开之后,夏初七一个人在屋子里捧着大肚皮笑了好久。若不是小十九抗议,在肚子里踹了她好几脚,她估计都收不住声儿。

    吃过晚膳,外面的雨声更大了。

    夏初七原以为,这样的暴雨天,地道又积了水,赵十九他不会来的了。可没想到,就在她窝在椅子里,窝得腰酸背疼腿抽筋的时候,床底下却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她心里一喜,抬眼望去,果然见到床上叠好的被褥在微微的颤动。

    很快,一个人便从里钻了出来。

    他身上略有些湿,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雍容华贵。尤其从她这个角度望去,他在灯火下氤氲得几乎雕塑一般的五官,更是气度不凡,浑身上下像裹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透着一股子令人无法忽视的高华之态。

    心脏“咚”的一跳,她挑了挑眉。

    “今儿怎的来了?”

    她酸溜溜的语气一入耳,赵樽唇角便牵了开,低沉一笑,“听说爷的阿七立志睡遍天下美男,爷来自投罗网了。”

    ☆、第235章 如花酒肆!

    夏初七窘了。

    她先前忽悠赵梓月的那些话,怎的会落入了赵樽的耳朵里?思之不解,她错愕片刻,眼风横扫过去,似笑非笑地道:“原来爷长着顺风耳呢?连这样的私密事情也知道?”

    赵樽轻笑一声,拍拍她的头。

    “这天下,无爷不晓之事。”

    靠,这话可真跩啊?夏初七唇角下弯,“晋王殿下这么牛气?那你猜猜看,你今儿过来,我会给你多少积分?”说罢,她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轻扭慢迈地走过去,把手抬放在他的领口上,作势要为他解开湿润的外袍。

    “小娘子不急!”

    赵樽唇边微勾,扼住她的手,阻止了她要为他褪去湿衣的举动,然后掌心往下一滑,扼住他的下巴,往上一勾,望入她秋水般剔透的眸子,一句话说得格外闷骚,“爷今儿来只是为了替阿七实现睡遍天下美男的宏愿,与积分无关。”

    说白了,不就是为了不消耗他的积分吗?

    夏初七惊叹于他的“精打细算”,莞尔一笑,“原来如此。那么请问晋王殿下,你一人如何替我实现这般宏愿?”

    赵樽低头,唇啄在她的额上,声线喑沉。

    “爷一人足可抵天下美男。”

    “……”夏初七无语地翻着白眼儿看他,“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哈哈。”

    低低沉沉的一道笑意响过,夏初七还未来得及反应,臃肿的身子便被他带入了怀里,那一只束缚在腰上的大手,有力而温柔,似是怕一不小心惊到了她和小十九,他的动作极是轻柔,与她相拥一会儿,他喟叹一声,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了床榻沿上坐好,不再与她打趣,眸底亦是温柔起来。

    “阿七这两日可有想爷?”

    在这种似乎永不会有尽头的地方待着发霉,她怎能不想她?夏初七眼圈儿微涩,盯着他一眨不眨。

    以前赵绵泽问她为何会是赵樽,赵樽到底哪里比他好,其实她也没想通个中的关键,只觉是情爱的问题,爱与不爱,喜欢与不喜欢,原本就没有理由。但是这会子,因了一个简单的“睡遍美男”的玩笑,她的答案却突地清晰起来。赵十九的不同,除了他外在那些惊才绝艳的过人本事之外,还在于他有大男人的胸怀与宽容——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理解她,支持她,永不会怀疑她。在他这里,她的一切行为都可开绿灯。

    “想。爷,我想死你了。真的好想好想……”

    难得矫情一次,夏初七微垂着头,把手环在他的腰上,一个字说得那叫一个柔情千遍,厚爱万端,听得赵十九微微一怔,低头瞧她片刻,突地沉声笑了起来。那愉快的笑声,磁性,悠扬,震荡着他的胸膛,让夏初七贴在上面的耳朵,微微发烫。

    “靠!我难得温柔一次,你就不能配合一点?”

    赵樽唇角笑意未褪,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盯着,大拇指若有似无地抚着她的唇角,轻轻摩挲,像是在抚摸一块传世美玉般,目光饱含柔情。

    “阿七,爷也想你。”

    “……肉麻。”夏初七闷笑一声,偏开头去,斜着眼睛睨他一下,转念间,心底又是一暖,手也抚上他的脸,似怨似怪,“外头下着那么大的雨,你又何必巴巴赶过来?仔细着了凉,小神医可不乐意治你。”

    “有我孩儿和孩儿他娘在的地方,不要说下雨,便是下刀,爷也定是要来的……”赵十九唇角轻弯着,说到此突地一顿,目光深了深,语气添了几分促狭,“再说,爷积草屯粮这般久,就等今日了。”

    积草屯粮?夏初七默了。

    从东苑那时起,赵樽便有了二百五十积分。回了京师之后,这些日子他其实常来,今日送个首饰,明日做个糕点,虽然她的“积分制”极是残酷,也被他换去了不少。按照常人的逻辑,他得了这些积分,定是要霍霍掉才能甘心的,可这位爷不一样,他就攒着,攒着,一直攒着,也不求她的“积分服务”。这么一攒,仔细算来,竟是让他攒足了五百分之多。

    思量一下这个数目,夏初七突地了悟。

    “爷,你这是要……?”她大惊失色。

    “一次花光。”赵樽很肯定地告诉她。

    “啊”一声,夏初七突闻噩耗,顿时瞪大了双眼,宛若见鬼一般看着正噙笑揶揄的男人,声音悠悠,“赵十九,你不是吧?”

    “我是。”赵樽一本正经。

    “暴饮暴食,有害健康。”她好心提醒。

    “饥饱不均,会伤及脾胃,气血以衰,影响功能,故不用焉。爷以为,吃不饱就忍着,要吃时,就得……让食物看到爷就颤抖。”

    好吧,“食物”已经颤抖了。

    夏初七尴尬一笑,小眼神儿满屋子乱飞,试图从他五百积分的水深火热中逃脱,“爷,你看这外面风雨飘摇的,不是办事的好机会。”

    说罢见他看着自己不语,她又笑,“或者,你需要先沐浴?或填填肚子?……若不然,一会儿在正经事上,你肚子饿了,不给力,可多麻烦……”

    他蹙眉,目光古怪地睨她。

    “阿七不必担心,爷必定给力。”

    “……”

    夏初七原本只是想扯点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可话一出口,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质疑他的性能力,这般没节操的话,让她有些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明白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是这般短智商。

    大概是被他压迫惯了?影响了思维模式?

    “傻瓜。”赵樽见她发愣,低低一笑,捋了一把她没有绾髻的长发,“知道你憋坏了,爷今儿来,是带你出去玩的。”

    出去玩?夏初七仿若听见天籁。

    “知我者,赵十九也。”

    老气横秋的摸着下巴叹了一句,夏初七顾不得自己怀孕近六个月的身子,扑过去抱住他,在他颊边印上一吻,笑得嘴巴都抽筋了。

    “我在这见鬼的地方,都快要憋死了。我好想外面的世界,外面的空气,外面的阳光,外面的人,外面的一切一切……”

    “咳!”赵樽突地轻咳一下,眉头一蹙,“阿七不必这般感激的。”

    “嗯”一声,夏初七突地有一种中计的感觉,“什么意思?”

    赵樽目光平静,语气淡淡,“带出去玩一次,积分五百。”

    啥?夏初七不可置信。

    “你积分都多得快花不完了好不?”

    赵樽轻唔一声,拿一种看傻子似的傲娇眼神儿瞥着她,食指轻轻撑着额头,揉了揉,动作帅毙地甩给她几个字。

    “爷也只是为了果腹而已,阿七勿怪。”

    ~

    一个人久困牢笼初见光,是什么感觉?

    虽然,地道里并没有太亮的光线。虽然,这地方昏暗得连赵樽的脸都看不分明,夏初七仍然兴奋坏了,小心肝儿一直蹦哒不停,就连想起先前不得不与赵十九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也没有那么郁结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下地道时,除了甲一之外,再没有旁人跟随,晴岚和郑二宝都留在了楚茨院,以备不时之急。

    甲一掌了灯走在前面,一路默不作声。

    昏暗的地道里,瞧不清四周。

    一团小小的光晕,只照得见方寸之地。

    夏初七的身上系了一件晴岚为她准备的薄斗篷,斗篷的帽子挂在脑袋上,手被赵樽握在掌中,小心翼翼的走着。他的手暖乎乎的,掌心厚实而有力,每一次被他这般握住,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地上潮湿的积水被踩得“叽叽”作响,二人的影子被微弱的火光映照着,重合在一起映在壁上,荡漾出夏初七心里一圈又一圈的潋滟……

    “冷吗?”他突然问。

    地道渗水潮湿,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冷风阴凉凉的拂过,夏初七脊背寒一下,不自觉地收紧了握住他的手。

    “不冷。”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与她紧紧交握。好一会儿,地道里除了脚步声,再无其他声音。可此时无声胜有声,连心的十指扣在一起,便胜过千言万语。

    夏初七走在他身边,忍不住猜想,赵十九每一次来楚茨院见她时,一个人走过这长长的黑暗的地道,是什么感受?他有没有想起阴山皇陵那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室里,他们牵着手走过的黑暗时光?

    她突然说,“赵十九,我突然有点怀念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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