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完了小孩子,夏初七全力奔跑着,将她久不活动的老胳膊老腿儿的功能发挥到了极限,总算追了上去。

    “围住它……”

    “快快!围住,不要它跑了。”

    侍卫们吆喝着捉狗,玩得很是兴起。

    可那条狗与寻常的狗似乎不太一样,它速度奇快,动作灵敏,飞一快地在侍卫们中间左突右奔,绕来绕去……可“十天干”绝非浪得虚名,虽说他们不能杀它,但还是把那家伙摁住了。

    当夏初七气喘吁吁的抱着宝音从那半人高的草丛里踩过去的时候,便见一只浑身白毛的小狗被侍卫们团团围住。那狗崽子年龄尚幼,睁着一双无辜的眼,滴溜溜看着一群人,样子似是有些害怕。

    “哇!”

    宝音挣扎着,就要下去。

    “阿娘……我要狗狗。”

    夏初七走近一些,把宝音放在地上。小丫头不等站稳,便跌跌撞撞过去摸那狗身上的白毛。那狗儿看到小宝音,露出一抹好奇的神色来。大抵是绝境中遇到“友好”,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宝音的小手,水汪汪的眸子看上去极是可爱。

    “咯咯”一笑,宝音手心痒痒。

    “阿娘……”她嫩着嗓子唤夏初七,“狗狗喜欢我。”

    “呃”一声,夏初七无法与她解释动物本能,只看着她与狗玩耍的兴奋劲儿,微微一笑。突地,她眉梢一沉,觉得有些不对。那狗……虽然长得像白色的博美犬似的,却与狗有些不一样。

    “王妃,这不是狗!”

    有侍卫一喊,夏初七心里便是一沉。

    看着那“狗”,怔了怔,她问,“是什么?”

    “好像是狐狸,白色的狐狸……”

    这一带并不是白狐的生长之地,怎会出现白狐?

    夏初七皱着眉头,一时想不明白。

    不过,狐狸素来以阴险奸诈闻名于世,而且有着食肉动物的天性,也有野性,一旦感之危险,它也是会咬人的。虽然这只狐狸还小,看着也挺乖巧,但她如何能放心?

    她一把将宝音抱了起来,不让她与狐狸再接触。

    可宝音才不管它是狐狸还是狗,吵着嚷着要把它带回去……

    母女俩正在僵持,她面前不远处突地寒光一闪。

    一只羽箭飞射过来,被侍卫眼明手快的一挡,失了准头,射在了面前的树杆上。

    “何人偷袭?”

    侍卫吓得一身冷汗,大喊一声。

    “狗剩儿,你两个去追。”

    有两三个侍卫追了出去。

    可山林里静寂一片,半点声音都无。

    “娘也!”侍卫们警惕的拔了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是敌人诚心要偷袭杀人,他们如何保得住王妃与小郡主?

    可想而知,来人武艺极为高强。

    夏初七并没有听见羽箭撞击的金铁声,只是顺着侍卫们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抱着宝音走近,取下羽箭上插着的一张纸条——

    “小心夜袭”。

    ~

    在这样的荒山野岭受到警示,只有说明一个道理——有人跟踪他们。

    不管示警之人是何人,提高警惕总是好的。

    回到营地,夏初七把纸条交给了赵樽,可赵樽看一眼便放到火上烧成了灰烬,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不过,他却听从了夏初七的建议,把原本依山而靠的“驻地”换到了坡下的平地上。

    平地四周没有山势可做依托,旁人靠近时,也就很难隐藏,想要不被值守的侍卫发现,就更难。如此一来,若有夜袭,他们便有了准备的时间。

    这晚上的食物,有了几只野味做陪衬,属实丰富了不少。

    繁星做灯,夜虫为邻,几堆篝火,几十人席地而坐,原本应是浪漫的烛光晚餐,但因了夜袭之事,吃着东西,心思却稍显沉重——只宝音除外。

    有了小白狐,她快活得很。

    此时,小白狐像一只家狗似的,乖乖地偎在小丫头的身边,看上去格外乖巧……狐狸是一种警惕性很高的动物,由于胆小,也不容易与人亲近,但大概离开了妈妈,这只小狐狸很喜欢亲近宝音,却又排斥宝音之外的任何人。只要旁人靠近它,小身子便瑟瑟发抖,发出一种“嘶嘶”的哀鸣。

    “阿娘……”宝音抚着小狐狸的头,“我要它做我妹妹。”

    “……”夏初七受不了狐狸了,瞥着她,“不许瞎说。”

    “阿爹说了的,让阿娘生一个长得像他的妹妹。”

    “……”

    “阿娘你看,狐儿长得多像阿爹?”

    “……”看着女儿正经的脸孔,夏初七恨不得钻入地缝。

    “噗”一声,无数人在低低地憋笑。

    那是一种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状态,搞得气氛登时轻松了不少。夏初七一口老血噎在喉咙,侧过眸子去偷看赵樽,却见他黑沉沉的脸上,冷肃,刻板,对于自家长得与狐狸很像的问题,似是毫不在意。

    丫的果然比她段位高!

    她哼哼一声,又侧开了脸去。

    营地的四周布置了好几个暗哨,斥侯也在远处打探,隔一会儿便会回来向赵樽报告一次所见所闻。但时间一点点流走,夜深了,哪里有夜袭?

    夏初七打了个哈欠。

    “看来那人是虚张声势,故意唬人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赵樽冷冷说罢,又偏头看向陈景,“去,让人在营地周围的夜草上,都系上死结,暗哨也不许懈怠。”

    “是。”陈景领命下去了。

    夏初七看着赵樽严肃的脸,心里一凛。

    “赵十九,你是不是晓得是谁在示警?”

    “嗯”一声,赵樽目光沉沉,望向夜晚的天空。

    夏初七追问,“是谁?”

    赵樽没有回答这一个问题,却是回答了另一个问题。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是谁送的白狐。”

    送的白狐,四个字简单,也明了。

    夏初七突地悟了——示警的人,是东方青玄。

    他与赵樽之间,虽然敌对,但赵樽却知晓东方青玄不会随便说谎,他说有夜袭,就必定会有夜袭,所以格外谨慎。而那一只憨态可掬的白狐,根本就不是无意之中在山林里猎到的,而是东方青玄原本就要送给宝音的礼物。只不过,他似乎为了顾及一些东西,方才用了这样的方式。

    夏初七吁了一口气,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微眯着眸子想对他说一点什么,可不待她的话出口,赵樽却慢吞吞地站起了身。

    “我去巡视一下。”

    夏初七看着他的背影,抿紧了嘴巴。

    ~

    赵樽相信东方青玄的话。

    可东方青玄却似乎估算失误了。

    一夜的紧张戒备,却没有等到夜袭。

    不知是因为东方青玄的示警被发现,还是营地的戒备让敌人打消了念头,天亮时,夏初七从马车里醒过来,周围仍然安静一片。小白狐蜷缩着小小的身子,睡在小小的宝音脚边上。粉嫩嫩的小人儿,白生生小狐狸,在晨曦的光线下,竟生出一丝难言的美好来。

    夏初七从一人一狐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天际泛着的鱼肚白,慢悠悠松了一口长气。没有夜袭总归是好事,女儿在身边,她不愿真的有什么的血腥让她看见。

    漫长的一夜紧张,总归过去了。

    她睡眼惺忪地抱过宝音来,继续打盹儿。

    ~

    赵樽回到北平府那一日,车队还未入城,整个北平府都沸腾了。

    不论外间的舆论如何,北平府的老百姓们却是爱戴着赵樽。他们自发地夹道两侧,从城门口一直拥堵到晋王府。但凡晋王的车队所到之处,欢声笑语,请安道吉,有人高呼着“大将军王”,有人低喊着“晋王殿下安好”,就像在迎接凯旋而归的英雄,声声都是崇敬之意。

    北平府的官员也来了,面上稍稍有一些尴尬。

    在久负盛名的赵樽面前,无人敢造次。

    可受到这般拥戴,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赵樽,唇角却噙着冷笑。

    这般大张旗鼓,岂非人人都知晋王私离了北平府?

    这般爱戴朝贺,岂非让他受到了皇帝似的待遇?

    赵绵泽在阴山皇陵那件事上寻不到他的借口,大抵也会寻了“擅离藩地、不臣之心”这事来兴师问罪。而这些热情又善良的无辜百姓,正被人当成刀子,捅向他的心窝。

    ☆、第297章 烽烟起,暗潮

    赵樽一行从体仁门入晋王府,却见王府大门洞开。

    连北平的老百姓都倾城相迎了,为何本该出门迎接的晋王府属官却一个都不见,更别提北平府地方行政大员。

    可该在的人不在,不该在的却来了。只见王府大门两侧排列着两行护军,个个披甲佩刀,凛然伟岸,汗水湿透了额际,却站在烈日下不声不响。

    恢宏大气的府邸门口,无人说话。

    热闹的晋王府,像是人去楼空。

    赵樽骑在马上,冷冷一扫,“怎么回事?”

    沉默的护军没有回答他,可洞开的大门里,却传来一道沉沉的低笑。那人一袭乌黑盔甲,面容清秀,身姿风流,一派芝兰玉树的公子哥派头,随意、从容,可目光里分明带着一股子不太正经的杀气。

    对!不太正经的……也是杀气。

    这几乎成了元小公爷的独有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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