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晴香一路跟随着柳英逸来到这岚墨镇,因为看到柳英逸的脸色不好,所以没有多问。

    直到马车行驶了大半天,傍晚时分才到达岚墨镇,水晴香才发现,所谓的岚墨镇不过是一个小村庄而已。

    两个人在一个小客栈里落下脚,柳英逸叫店家上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黄酒。

    认识柳英逸这么久,水晴香还是第一回见到柳英逸喝酒。

    黑夜里,店内一盏昏黄的油灯照得柳英逸的脸忽明忽暗。

    如同雕像一般精雕玉琢的俊脸,仿佛抹上了一层阴影,但即便如此,五官的线条还是那样柔和脱俗,不似任何世间的凡夫俗子,那双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着亮光,像是黑夜里指引人前行的耀星。

    “这个地方是我师傅的故乡,他只带我来过一次,是清明祭扫的时候。师傅很少向我提起他以前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他以前一定吃过不少的苦。”柳英逸把杯中的酒喝光,似乎那一同饮尽的还有对师傅的缅怀和同情。

    水晴香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觉得,像柳英逸这样的男子,再多的安慰对他也无济于事,因为他的内心本就足够坚强,说得再多就显得矫情了。

    时间就是一剂良药,水晴香认为像柳英逸这样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自然能够治愈他心灵的伤痛。

    应该说水晴香看人还是挺准的,第二天清晨,水晴香看到的是一个精神抖擞的柳英逸。

    看到这样的柳英逸,水晴香才敢肆无忌惮的问:“柳大人,你执意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有什么线索吗?”

    “这里是我师傅的故乡,昨天袁夫人死时,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只是想来这里证实一下。”

    “证实什么?”水晴香好奇的问。

    “等有了结果,你自然知道。”柳英逸还是这样,说一半留一半。

    好吧,你官大,你有理。

    柳英逸带着水晴香找到岚墨镇的镇长,说明了来意。

    岚墨镇的镇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上去挺随和:“两位是想查看岚墨镇的县志,真是不巧,前年镇上发了一场大火,烧毁了不少的东西,县志也在里面烧成了灰。后来我找人重新写过县志,也只是重新记载到三十年前的日志。”

    柳英逸听到这些,眉头不由一紧,“请问镇长大人,可有人知道镇上六十多年前的事情。”

    镇长有点儿犯难,“这个嘛,这镇上六十岁的老人不多,以前兵荒马乱的,能活到现在的人确实不多。如果两位真的要找,也不是没有。”

    “镇长大人帮帮忙,我们急需要打听一下,六十年前一家姓袁的人家。”

    镇长略一犹豫,“行,那你们跟我走吧。”

    “去哪里?”

    “我家。”

    柳英逸和水晴香都没有想到,镇长大人带他们见的老人,就是镇长的爷爷。

    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翁,手里面握着拐杖,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镇长走上前,靠近他耳边说:“爷爷,这两位是外乡人,找你来打听一点儿事。”

    “爷爷,你们这镇上可有一户姓袁的人家,那户人家只有一个儿子,名字叫做袁估诚,你可认识他?”

    “袁什么诚?”老人家耳朵有点儿背,需要贴着他的耳根才听得清。

    “袁佑诚。”柳英逸又重复了一句。

    老人摇摇头,“没听过,没听过。”

    “他们袁家的坟头就在镇头,六十年前他是村子里面唯一考中进士的人家。”

    老人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袁家,你不提的话,我都快忘了。这镇子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考中过进士,那是五十多年前,不是六十年前。而且,那个人不叫袁佑诚,叫做袁……好像是袁希。”

    袁希,水晴香第一回听到这个名字。

    柳英逸蹙蹙眉,一想几十年不见,老人家记错了名字,或者是师傅以前换了名字也有可能。

    “老人家,你说这个袁希是什么样的,他是不是还有亲人住在这里?”柳英逸接着问。

    这老人也是一个话痨,一提到当年的往事,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要说这袁希,也真是命苦。从小就没娘,被一个当秀才的爹拉扯大,但这孩子长得聪明,人也俊,从小就讨人喜欢,很早就和村里丁家的闺女订了娃娃亲。后来袁希的爹也死了,多亏了丁家的人接济,他才没有饿死,之后就考中了举人,等着将来做官。可后来丁家发济,要把闺女嫁给镇上的财主。袁希便拉着姓丁的闺女私奔,没想到没过多久,丁家闺女哭哭啼啼的回来了,就再也没有见过袁希。”

    私奔?水晴香听到这里,两只眼睛顿时一亮。

    我的乖乖,想不到柳英逸的师傅还挺前卫的,在这个时代还敢带着未婚妻私奔,水晴香饶有兴趣的听起八卦。

    柳英逸却不悦的问:“那个袁希既然已经中举,和丁家已有婚举,为什么不去报官,还需要带着丁家姑娘私奔?”

    “哎,这位公子一看便是没经历过前朝之乱的,那时候还打着仗呢,考中了举人又如何,朝廷被一帮子皇族贵戚把持着,哪有官职给你?自然是谁有钱,谁便有理。当年丁家的亲家刘财主,可是这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他家二儿子看中了丁家的闺女,自然使再多钱也要弄到手,只可怜那一对小鸳鸯呀。”老头子侃侃而谈,水晴香觉得他很有点儿街头说书的天赋。

    “那后来呢,袁希没有再找来?丁家闺女又怎么样了?”柳英逸接着问。

    “从那以后,便没有再听过袁希的事,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改名换姓逃了,反正我没有再见过他。至于丁家闺女,这女娃娃也命苦,听说嫁给刘家之后,难产死了,反正两人都没有啥好结局。”

    “那这丁家闺女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孩子最后保住了吗?”柳英逸不依不饶的接着问,水晴香不由心中好奇,这不是查袁佑诚之死吗,为何要查当年的往事。

    老人努力的回想着,虽然他年纪不小,但精神矍铄,难怪能够长寿。

    “好像……是生了一个儿子,我也记不大清楚。反正后来刘财主家摊上大事,他家的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一大家子差不多死绝了。”

    水晴香觉得有些奇怪,“这姓刘的家里又摊上什么大事了?”

    “说是私下贩盐,勾结前朝余孽,可这姓刘的不过是一个经商的富户,哪里有机会见到什么前朝余孽。”

    柳英逸最后问道:“这镇上可还有刘家的后人?”

    “没有了,男丁都判了斩立决,女的都发配官窑,一个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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