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曾岑强势打断他,“你现在是怎么样?后悔?欠疚?还是实在无聊得紧?”

    秦易握方向盘的手收紧,又扯到后背伤口,感觉血已经凝固粘住了衬衫,他一绷紧就会拉到伤口。

    他气息下沉,“我和苏清歌,什么都没发生,那戒指是个意外。”久违的解释,是不是太晚了点。

    “知道这歌是《天堂电影院》的主题曲吗?”曾岑淡淡开口,“里面有一个《士兵与公主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士兵爱上了公主,公主对他说,只要他能坚持站在她的窗外楼下一百天他就可以得到公主的爱。士兵真的在公主窗台底下等,无论蚊叮虫咬,风吹雨打士兵都没动过。就这样到了第九十九天晚上,士兵却离开了……故事在这里就结束。知道那个士兵为什么要走吗?”她笑一笑,“他用九十九天证明自己的真心,用最后一天证明自己的尊严。”

    “秦易。”她直直看着他,“以前的我就像那个卑微的士兵,所以我要拿回我的尊严。”

    秦易无言以对,唇抿成线,再无话。

    天井房的巷子,车开不进去。曾岑本就坐车不舒服,早就想下车。不等车停稳当她就开门,起身的时候有点急,小腹一阵疼,她不敢动。

    秦易下车替她开车门,“你怎么了?”

    她不作声,秦易看她样子有些慌了,“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伸手要抱她。

    “别动我!”曾岑抚着小腹均匀吐纳,小腹的疼痛渐渐消失。她试着撑起身子,已经没什么症状,自己下车,“你走吧。”

    秦易跟在她后面,“我送你进去。”

    “不需要。”曾岑稍稍加快脚步。

    秦易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直跟她到门口。曾岑关门被他一手挡住,“我口渴,喝杯水。”

    “你松手!”曾岑怒吼。

    “喝完我就走。”秦易胡搅蛮缠。

    曾岑知道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无视,越跟他吵,越没完没了。干脆大开门让他进来,她转身去房间关上房门,把秦易一个人晾那儿。

    秦易环顾屋子,第一次来没好好看,真的很小,白色墙面都变成米色,地板陈旧,他深皱眉,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只有窗台上绿意盎然的植物还有一点生机。

    窗台边单人沙发上放了些宝宝的衣物,小衣裳、小帽子、小围脖,手工编织的小鞋子尤为可爱。繁复编织的月牙黄鞋身,蓝线收口,那样小,都没有他手指长,他觉得很神奇,真有这样小娃娃吗。

    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心脏被异样的激动充盈,他不知道那是初为人父的欣喜。

    房间有脚步声传来,他一下就将鞋子塞进怀里。曾岑没想到他还在,“水还没喝完,还是要我叫警察来伺候你?”

    “这里哪是人住的地方……”他本意思是想说,她怎么能住在这种环境,一出口就完全变了味。难怪有人说智商和情商成反比。商场上,他审时度势、运筹帷幄就能决胜千里,这情商真心捉急。

    曾岑冷笑,“那还真是委屈秦先生贵人临贱地,本来也没人欢迎你。”

    如此的咄咄逼人,秦易生出无力感,目光落在她小腹上,“你自己小心,我走了。”

    他才踏出大门,曾岑嘭的关门落锁。

    秦易也没回头,径直出巷子上车。他并没有马上走,抽一根烟出来,却没有打火机。烦躁捏碎烟猛的靠进椅背,撕裂的疼迅猛袭来,额角冷汗凝聚。他慢慢移开身子等那疼劲过了,启动车,漫无目的在街上缓行。背上越来越痛,他得找个地方处理伤口。

    曾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不见了一双婴儿鞋,那是她花了两个晚上织出来的,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把小衣服叠齐放好,进去浴室洗澡,她今天折腾一天身子沉得很。

    头发还没吹干,外面手机响了,一声赶着一声。曾岑找了干毛巾包好头发出去,看都没看接起,“喂,哪位?”

    那边没声,曾岑移开手机看了眼,还是通话状态,“喂,哪位?你再不说话我挂了。”

    “曾岑你还要不要脸!”女人尖锐的声音直直传过来。

    曾岑楞了一下,“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还有我的电话号码?”

    “曾岑,你不但不要脸,还虚伪,拿着秦易的手机还在这儿装,你会不知道我是谁!”电话那边传来剧烈咳嗽声。

    曾岑赶紧拿下来看手机,所以说人不能跟风,她跟风随大众就和秦易刚好买了同一款手机,刚才在老宅两人手机拿错了。

    这么理直气壮对着她叫嚣的病西施,她用膝盖想也能猜出是谁。

    “苏小姐,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我真佩服。”

    “觉得我侮辱你?秦易已经跟你离婚了,你这样对我的男人死缠烂打有意思吗?”苏清歌显然把自己抬举到了道德制高点上。

    曾岑都要讽刺得笑出声了,还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确实很没意思。我衷心希望苏小姐能管好你的男人,见到我最好都绕道走。”

    “曾岑,你没必要故意拿话激我,你觉得你嫁给秦易很了不起是吗,我告诉你,他娶你是因为……”苏清歌突然收住。

    曾岑有种被她吊在半空的感觉,她虽然跟秦易离婚,不想再跟他有一点牵扯,但对于他为什么娶她,还是耿耿于怀。

    “因为什么?”她追问。

    苏清歌似舒了口气,不似刚才的激动,幽幽开口,“你连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娶你都要从别的女人嘴里知道,真可怜。”

    曾岑心绞了一下,疼痛的感觉再迟钝还是要承受,“说别人可怜的人,到最后真正可怜的人是自己。苏小姐这样患得患失的守着一个男人,真的觉得幸福?”

    “你……”苏清歌听得出她的讽刺,“好,看样子你是不想知道了!”

    曾岑捏紧手机,“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苏清歌在那边笑起来,“如果我说,那个原因关系到你一个很重要的人呢?你不想听一听吗?”

    曾岑沉默,心跳得很快。

    苏清歌的声音愉悦起来,“你想要知道答案,来医院找我,哪家医院你应该印象深刻。”最后这一句,深深牵动曾岑深埋的伤口,她抓紧自己手臂,血液从身体里汩汩流出的感觉那样清晰,那样可怖,刻骨铭心。

    人,有时候走错一步,就会步步错,正如秦易。他和曾岑,今天这样的局面绝对不是他想要的。他一路回想,明明所有的事情应该都在他掌控,为什么会弄成这样的局面。

    咚咚咚敲门声震天响,旁边的门铃对他来说是摆设。

    付俊开门,斑点狗家居服手里还捧着泡面,秦易径直进屋像回自个儿家,“饿了,弄点东西来吃。”

    付俊睁大眼睛看了又看,“老大,你这深更半夜的,说来就来,要是我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怎么办。”

    秦易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完,“八点叫深更半夜?就算你有不方便的事,只要不吵到我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付俊翻了个白眼,放下泡面,“我说,你不会是被赶出来无家可归了吧?”

    秦易放下杯子,“知道还说出来!”

    “不至于吧,真的假的?”付俊惊讶。

    “给我弄点吃的,然后准备医药箱。”

    付俊放下面,表情认真起来,“你怎么了?”

    秦易这才脱下外套,有些困难,“背上应该是砸伤了。”

    付俊赶紧帮忙,从外套衣袋掉出两只小鞋,付俊捡起来,“你不是吧,这就自动调整成奶爸模式啦?”他晃晃小黄鞋,“爸比,我们去哪里呀!”

    秦易已经连瞪他的力气也没有了,“你无聊够了,东西放好,来帮忙。”他穿的黑色衬衫都能看见背后一大片血渍,衬衫已经粘在凝固的伤口上。

    付俊好生放下婴儿鞋,翻箱倒柜找急救箱,好不容易找出消毒药水和消炎软膏,剪开秦易衬衫,伤口触目惊心。

    付俊呲牙,“你这怎么弄的?!”

    “老爷子失手,砚台砸的。”秦易云淡风轻解释。

    “老爷子火气还这么火爆。这上药肯定会很疼,你挺住。”付俊拿着棉球安慰道。

    秦易斜他一眼,“能不能别像个女人似的,快点。”

    整个过程秦易一声没吭,付俊看着都疼,最后包扎的时候没那么长纱布固定。我们机智的付助理就当着秦易的面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女人黑丝袜,环绕、打结,“ok,弄好了。”

    秦易低头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黑色丝袜,眉深皱,“付俊,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变态嗜好?”

    付俊急了,“这是冯冉冉的,曾老师那个最好的闺蜜。”

    “她的丝袜怎么会在你这里?”

    “那是……唉,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就先将就用一下。回头,我再赔双新的给冯冉冉。”

    秦易眼睛定定看着付俊,看得他心里一阵一阵发毛,“有事儿,您吩咐。”

    “你跟冯冉冉很熟?”秦易问他。

    付俊想了想,“应该……算吧。”那丫头狠宰了他一刀,他这辈子都记得她。

    “冯冉冉……曾岑最好的闺蜜?”秦易又着重问了一句。

    “嗯。”付俊使劲点头。

    “她做什么的?”

    付俊想了想,“好像是叫什么职业时尚买手,好好工作不做天天到处飞。”

    秦易若有所思,良久,开口道:“联系她,我要跟她谈业务。

    ☆、第二十八章 父亲节

    第二天是周末难得的好天气,方峤带方浩轩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小家伙自从淋雨断断续续病了一段儿。

    曾岑心不在焉,小家伙叫她两声才回神,“什么?”

    方峤看她一脸心事重重,问她:“哪里不舒服吗?”

    曾岑摇摇头,“没有。”她抬眼看了下桌上的手机,秦易的手机。现在,是她给还回去换回自己的,还是等他自己送过来换?两种她都不想。

    方峤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手机怎么了?”

    “没什么。”她反应有点激动起身过去把手机收起来。她不想方峤再因为她跟秦易起冲突。

    方浩轩一直找机会要跟曾岑说话,一直被爸爸打断,着急爬上凳子,站直了,“我有事!”

    两人同时望他,“你有什么事?”方峤笑问他。

    “我……忘了。”小家伙害羞的抓抓后脑。

    曾岑收好手机过来拍拍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老师说?”虽然曾岑暂时不做老师,方浩轩还是一直喜欢喊她老师。

    方峤手机响了,出去接电话。

    方浩轩踮起脚凑到她耳边,很小声,“今天是父亲节,我想送爸爸一个礼物,这是我和老师之间的秘密。”

    曾岑感觉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被重物撞了一下,父亲节,好奢侈的节日。

    “老师?”小家伙很苦恼,跟大人说话好累。

    曾岑笑一笑,也压着嗓子问他,“那你想好送爸爸什么礼物吗?”

    方浩轩小鼻子都皱起来,“没想好。老师你父亲节送爸爸什么礼物?”

    曾岑眼底都是茫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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