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可是听说了,刘倩之前在他们厂里处过好几个对象,她每次都向人要东西,才分的手。”为了自己哥哥的幸福,尤晓莺不介意当个背后揭人短的恶人。他迫切需要从对刘倩迷恋的现状里清醒过来,擦亮眼睛看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尤晓峰不信:“你那全听人瞎说的,刘倩她人挺好的,就是平时要求多了点的。”可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自觉有些气短。

    尤晓莺还不了解他,这心底肯定是有几分动摇了,她再接再励继续加把火:“三哥,我也是女生,女人的心理我也了解些,但我如果和人处对象,真心喜欢这个人,是绝不会和人要这要那,这种行为太轻浮了,会被看轻的。再说,我要是真有喜欢的东西,自己也能挣钱,没道理不自己拿钱买的。毕竟拿人的手短一截的道理,谁都懂不是嘛。”

    “真的吗?”尤晓峰很是茫然无措,“你的意思是刘倩和我在一起都是为了钱?”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刘倩她的为人,你上他们厂找几个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她到底是不是为了钱,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尤晓莺怂勇着。

    “怎么试?”显然,尤晓峰被说动了。

    “刘倩她次次提的要求,你都满足了。三哥,这一次你老实和她坦白,你现在不仅没有买自行车的钱,还因为之前给她买的那些东西欠了不少外债,你看她什么反应。要是她不介意,甚至答应和你一起想办法还钱,就说明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们俩的事情我就不再干涉,你要借的这两百块我也会借给你,让你哄她高兴高兴;要是她翻脸不认人,把过错都推卸给你,我劝你趁早和她断了!”

    尤晓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道:“晓莺,你等着我这就去证明,刘倩她对我是有真感情的。”

    说完,就急匆匆地出了门,留下尤晓莺一个人在屋子里叹气。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三哥很残忍,即使是血脉同胞,也不该过分干预他的感情,但早一天让他认清事实,从这段错误里抽身,才能阻止更多的遗憾发生。

    晚上尤晓莺关店回家,刚走到家属楼下,就看见花坛边蹲着个人影在抽烟,把她唬了一跳。

    走近一看,才认出那人是三哥尤晓峰,他不知道已经在这蹲了多久,满地都是烟头。

    一看他那颓废样,尤晓莺不用问就知道结果了。她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心里叹了口气,也蹲在尤晓峰身旁,陪他一起在楼底发呆。

    尤晓莺静静的和三哥并肩蹲着,寒夜里的风格外刺骨。过了好一会儿,他自动开口,哑着嗓子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巴巴地把自己的心捧上去,给人践踏!”

    三哥的声音干涩,透着股说不出的挫败感,听得尤晓莺的心里揪成一团。

    “那是她不识好赖,和你接触时目的本来就不纯,你对她再好,也捂不热她那颗势利又长偏了的心。”

    “晓莺,对你们女人来说,钱有那么重要吗?你需要靠它来决定一切,甚至自己的婚姻……”

    很明显,三哥受了刘倩的刺激,钻牛角尖了。

    “钱是很重要,但它买不回真心,你不是在刘倩身上试过吗?就是花光所有积蓄,还是换不来她的真感情。对他们这类人来说,钱是恒量幸福与否的标准,可以买卖自己的感情,左右自己的生活,只要有钱,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事情。”尤晓莺用自己的感触来开导他,“但三哥你是这样的人吗?给你一大笔钱,让你抛弃身边所有的亲人和朋友,你能做到吗?”

    尤晓峰摇头表示他做不到,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都是倾注情感的过程,如果把感情抽离,人又和木偶何异!

    “既然你做不到刘倩那样,用钱买卖感情,在这计较钱多钱少又有什么意义?”三哥的性格她很了解,很多道理只要和他说通了,之前的那点不如意很快就会烟消云散的。

    尤晓峰狠狠地将快要燃尽的烟头往地下一扔,猛地站起身道:“钱就是个屁!”

    尤晓莺也赶紧站起来,她腿都蹲木了:“三哥,你想通了就好!……唉,三哥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呀!”

    “这外面刮风冷死人了,你能不能走快点。”

    “是谁大冬天的晚上发疯,蹲在院子里吹风的……”尤晓莺小跑步追着尤晓峰的步伐,没好气地在他身后嘀咕。

    ……

    这天,尤晓莺早上有事耽搁了,快到中午才匆匆地赶到店里。

    陶姜闲闲地倚在柜台上抽烟,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她刚和陶姜打过招呼,眼前就斜刺里出现了一张纸。

    “咯,寄给你的东西!邮局刚送来的。”

    尤晓莺定睛一看是张汇款单,收款人是陶姜,“哎,这钱不是汇给你的吗?你拿这和我开什么玩笑呢?”

    两个人没事就守在店里,无聊的时候,陶姜经常会开些小玩笑戏弄尤晓莺。

    陶姜一脸我很正经的表情,努努下巴:“你仔细看看汇款人的名字,再说。”

    尤晓莺在汇款单上找了找,才在左下角看见一个笔走龙蛇的签名——方远!她愣了愣,对着陶姜确认道:“这是方远寄的?”

    “对。”陶姜点点头,“他寄来还钱的,这钱不是你当初借给他的。”

    “可是数目不对呀,我记得当初拿了四百块,让你转交给他的,这汇款单上还多了一百。”尤晓莺有些慌乱,方远这个人,怎么又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陶姜叹了口气,才说道:“方远这个人较真,他应该是算上这两年多利息的吧!”

    “利息哪有怎么多啊!”尤晓莺突然有些担心,追问道,“方远,他哪来的怎么多钱?”

    陶姜笑骂道:“别说,方远这个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他在学校里帮着教授、师兄师姐做论文翻译,一篇收人家十块呢,这度过大学就是不一样,赚钱就只用动动笔杆子?”

    尤晓莺可不这么认为,记得女儿琪琪写论文的时候,就为几百字的翻译急的抓耳捞腮了好几天。这翻译一篇论文是多大的工程,挣这一百块钱,方远差不多要熬上一两个月了吧!这钱他赚得不容易,自己拿着也不会心安的。

    她把汇款单放在柜台上,推向陶姜:“陶姜,这单子上是填的你的名字只能你去取,你取四百块给我就是了,剩下的那一百块,麻烦你帮我给方远寄回去。”

    陶姜用眼神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尤晓莺淡淡地解释一句:“这钱我拿着烫手!”说完就去进后面库房忙去了。

    留下陶姜站在柜台边,内心咆哮不止:这是什么话呀,没头没尾的他听不懂……

    ☆、第25章 年夜饭

    一转眼又到了一年春节,大街小巷尽是临近年关的喜悦。不到腊月二十,县城里的学校工厂,还有百货商店都放了假,香烟店也早早地停了业。

    尤晓莺闲着没事,就将年轻苦力尤三哥指使得团团转,两个人在家里爬上爬下,擦玻璃、除扬尘,还拉着他和自己学剪福字。

    经过一个月来的沉淀,尤晓峰又恢复了已往的阳光爽朗,没事人一样地和尤晓莺打打闹闹的,完全没有曾有的颓然。

    尤母的生日在腊月二十八,尤家自从两个大点的儿子结婚后,一般就定在尤母生日这天团年。

    再到后来,尤晓峰和尤晓莺两人结婚搬出去,每到大年三十就只有尤父尤母两个人冷冷清清的过节。不过这些暂且不提,尤家今年的团年饭人很是齐全,尤母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忙碌起来。

    尤晓莺和三哥帮着打下手,趁尤母转身,偷偷将米匀出一些倒回米缸里,不过没成功等米下锅的时候还是被尤母发现了。

    “你们俩在这瞎添什么乱,越帮越忙的!”厨房本来就不大,三个成年人待在狭窄的空间里转身都嫌挤,尤母气得把添乱的两人赶了出去。

    尤晓峰:“妈,煮那么多饭干嘛,还有一桌子菜,我们那吃得完。”

    “就是,吃都吃不完,每次初几里都还在吃剩饭!”尤晓莺也帮腔,每年团年饭都得剩,尤父尤母节约舍不得倒掉,剩菜热了一顿又一顿,一般要吃上一礼拜。

    “唉,你们小孩子家家的那知道这些,万一不够吃呢,这过年哪能让人饿肚子的,年年有余才是好事!”尤母可不理尤晓峰俩说什么,在她心里就期盼着与家人团聚,吃顿热乎的年夜饭,生怕几个子女团年饭上没吃好,径直又去添了些米下锅。

    尤晓峰和尤晓莺无奈对视,这说理他俩可说不过尤母,这些也只是年三十的小插曲。

    大哥和二哥一家人晚饭前都陆续到齐了。小侄女格外活跃,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尤晓莺一直跟在她身后,生怕她磕着碰着。

    二嫂曾丽一惯利落,今日却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羞答答的,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

    尤母一看这情况,以为小两口是拌嘴,把二哥尤晓健拉到隔间盘问了一遍,没过多久,就一脸喜意地对着二嫂嘘寒问

    刚上饭桌,尤母就宣布了二嫂怀孕的喜讯。二哥结婚三四年了,二嫂的肚子一直没有音讯,一家人都为小两口着急。这过年又加上怀孕的喜事,一屋子人都说来年会有好照头。

    气氛热热闹闹的,饭吃得差不多了,一家人就坐在桌子边聊天。尤母拉住二嫂的手嘱咐着一些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大嫂段玲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

    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怀旧,聊着聊着尤父就提起了自己在丰县上山下乡的岁月。

    “那时候你妈和我天天要下乡工作,家里要不是有你小姨,你们几个小的,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尤母本家姓杨,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不过尤母出嫁时她们年龄都还小。尤父尤母当初工作忙,家里的孩子没有人照顾,就把还没参加工作的杨小妹接了过来。尤晓莺当时还小对小姨没多大印象,像大哥和二哥这种从小跟着她长大的,待小姨比尤母还亲。

    提起小姨,大哥也热络地询问起尤母娘家的近况。

    “阿婆最近身体好吗?去年不是说小姨又怀孕了,算日子也快生了,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丰县是尤母的老家,尤父尤母也是在那里认识成家的,不过尤晓莺五岁时,因为一些原因尤父申请调动工作回了老家安县。尤母和娘家人一年只能通过几封书信往来,了解彼此的近况。

    离故乡亲人日久,尤母为儿子对自己娘家的关心很是慰贴,“年前我收到你阿婆托人写给我的信,她身体还算硬朗,就是眼睛老花了,看不清东西了。你小姨年前就生了个六斤三两的大胖丫头,也算是凑了个好字……”

    都是些好消息,也让一直为远方亲人牵挂着的心也轻快起来。

    尤母说着颦起眉头,有些担忧地道:“不过,信里你阿婆提起了你们表妹秦芬生病了,过完年想要到安县来瞧瞧医生。”

    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这是哪冒出来个表妹?

    尤晓莺也是怔了半晌,才发应过来尤母口中的表妹秦芬,就是后来的尤晓芬!

    尤晓莺的二姨嫁给了一个姓秦的庄稼汉,婚后和尤家的联系也少,连尤母对这个侄女的几分了解都是从母亲的信里知道的。

    面对丈夫和子女的疑惑,尤母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个小表妹是二姨家的,今年刚刚初中毕业。她最近一两年经常止不住流鼻血,你们阿婆不放心,托我在安县找个大夫帮她看病。”

    丰县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县城里连个正经的医院都没有,这小表妹看病也是个难事,杨阿婆思来想去,只能托付给在安县的大女儿尤母了。

    一家人都为这个末曾见过的表妹担心,在县医院工作的尤晓健更是自告奋勇地答应,表妹看病的事都交给他。

    尤晓莺仔细回忆了下秦芬的这个病,其它只是血哗哗流看着严重,就是个鼻窦炎,动个小手术就能治好。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秦芬借着来看病的由头来了尤家,就没想着回农村,让尤父想尽办法托人情为她改了户口,成了“尤晓芬”,外人眼里尤家最小的女儿。

    一夜之间,尤晓莺从家里最小的孩子,变成了处处要照顾谦让表妹的大姐姐。那时习惯了被惯着的她,难免心里有些不平衡,想着对这个外来的“闯入者”使点小绊子。可都被这个从乡下出来,表面上看着老实巴交的秦芬化解过去,还在尤父尤母面前吃了挂落,自此,两人也算结下了梁子,被着父母没少暗掐,但尤晓莺落下风的居多。

    重来一回,尤晓莺当然不会向以往一样处处针对秦芬,首先,她没了当初的意气用事,再来她忙着自己的事业也没了那种时间和精力。相反,尤晓莺还有点佩服秦芬她明明拿了一手比自己烂的牌,却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目的明确把日子过得顺遂。

    表妹到安县都是年后的事情了,有了二嫂怀孕的喜事,尤家今年的年晚饭吃得一大家子都很开心。

    安县城郊,赵家村的方家此时也是烛火分明。

    大年三十的傍晚,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刚进村,就被村里的人认出是方家考上省城大学两年多没回村的大小子。

    大队里的人经常议论,方家也算是时来运转了,方大志这样的孬竹生出好笋来,不仅大小子方远考上了省城的学校,连丫头片子都进了县安中,听说也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今年方远本来没准备回家,他从安县的那天起就发过誓,不混出个人样衣锦还乡,决不再回来。但腊月底收到了大妹方茹寄来的家书提及方母经常上腹绞痛,忧心的他才匆匆买了车票披星戴月地往家里赶。

    两年来,方远对亲人的了解仅靠着书信里的只言片语,当真正见到未到知天命年纪就已显老态的父母和满眼崇拜望着自己的弟妹,纵然青年早已经历诸多磨难心智日渐成熟,也不禁红了眼眶。

    相对于父母弟妹的喜不自胜,方远的情绪要内敛得多。虽然一路上他都在忧虑母亲的身体,可跨进了家门就乍得亲人的嘘寒问暖的他也没急着询问母亲的状况。

    儿行千里母担忧,为人父母哪有不关心在外飘泊的子女的。方远在省城求学,每个月还会给家里寄些钱物的,让窝囊了半辈子的方大志又是骄傲又是愧疚。他年轻时性子倔犟,得罪了不少人,从伤了腿下不了地,家境更是一落千丈,自家成了村里有名的破落户。大儿子阿远考上大学本是光耀门楣的喜事,也差点因为家贫断送了前途,可以说阿远能有今天全是靠他自己一点点拼命挣出来的,作父母的半点忙都没帮上,还净扯孩子后腿。

    在方大志的眼里,自己的儿子是文化人,将来会有大出息的,近年来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去信和儿子商量让他帮着拿主意。果然没有错,儿子说自家的地荒结不出好粮食,不如用来放养几头牲口,初时村里谁不笑他家人傻把地荒着长草,可一年下来,自家硬是没再久过队里一分提留,让想看热闹的人都傻了眼。

    如今在方家,他方大志作为一家之主都没有儿子方远说的话管用。

    面对一家人的关心,方远捡了几件学校发生的趣事说给亲人听,屋内一时间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独自在外求学,方远不是没受过苦难和挫折,但对于他而言,即使吃再大的苦、受再多的累,此时此刻被亲情包围着的自己也是幸福满足的。这份温馨也是他一直以来为之奋斗,渴望获得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马上要面临高考的大妹方茹很是早熟,也是她注意到母亲的身体状况的,在方远看来母亲很有可能是胃病,兄妹俩私下商量着年后把方母哄去县城医院看看医生。

    一路舟车劳顿,方远去休息前方大志一脸郑重地叮嘱他。

    “阿远,咱们农村人可不能忘了别人对你的思德,今年你即然回来了,就得好好去感谢一下人家。”在没见过多大世面的方家父母质朴的心里,滴水恩情也该牢记一辈子,当初要不是儿子的同学借给自家的四百块钱,哪能解了燃眉之急。

    方远不假思索地答应,他离校学收到了陶姜退回的一百块利息和回信,也许在陶姜心目中这一百钱是多余的,但对他而言,世上没有天经地义的道理,即使自己把陶姜视为挚友,也该有一分一厘地算清楚,这是他该做,也是父辈教育他的本份。

    躺着稻草铺的床,枕着谷壳填的枕头,即使家徒四壁,方远也是一夜好梦,因为他就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这里永远是他的故乡!

    ☆、第26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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