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连忙用胖手捂住了嘴巴。

    陆昀修拎起守宅灵的后脖颈:带了,他,可以吗?

    桑家:?????

    江绵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外面好像有什么响动,他翻了个身,被吵的烦躁的坐起来。

    房间里黑黢黢,一个鬼影都没有。

    周渡?

    没人吱声,江绵只好将毯子卷好,揉了下脸颊站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走。

    喂,小狂粉,睡觉这么死不怕被鬼吃啊?他说着礼貌的敲了两下门,这房门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硬的他指骨疼。

    江绵于是半隐了身子,隔着门板飘了进去。

    主卧整整齐齐安安静静,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看到旁边的窗大开着,窗台上还有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江绵:

    如果他是偶像一定把周渡开除粉籍!太不让人省心了!

    走这么急活像是赶着投胎一样。江绵揉着脖颈抱怨了几句,眼角余光扫过一边的大衣柜。

    其中的一扇柜门做了穿衣镜的设计,朦胧的黑夜中,江绵恍惚看见自己的后脖颈在微微飘散着光点。

    又开始了。

    离开陆昀修,果真就好像进入了寿命倒计时。

    江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顿了半分钟,怔着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他嗖的侧身飘进了柜子里,就见外面有亮光一闪而过。

    往这边来了?

    我靠我靠!幸亏我今天回来睡了!

    听说真的有个孩子!孩子都三岁半了!造孽哦,带着孩子半夜找人,你说这找的该不会真是老婆吧?

    江绵:???

    江绵:

    什么鬼?外面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一觉睡醒整个世界都变了?

    周渡呢?周渡在哪里。

    江绵拍了一下脑袋,当初就不该一气上头跟着周渡回来!这会要是出去不就是羊入虎口,这儿可都是正儿八经的灭鬼老巢!

    想着他在衣柜中磕了几下脑袋,微微的痛处提示着周遭无比清晰的环境,睡意早已经消散,余下的只有满心的躁动。

    正头脑发晕间,窗户又猛地动了一下。

    有人从外面跳进来,直直往这边而来。

    江绵微微侧头看过去,正巧遇上了周渡兴奋中带着慌张的脸。

    江绵:喂

    周渡:卧槽!

    他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你跑我衣柜里干什么?

    江绵:你又干什么去了?

    周渡听完一把将他拉出来道:你真是找最危险的地方钻!我刚出去有事儿一会还得出去,今晚恐怕是不得安宁了,你赶紧把自己隐藏好,我带着你走!跑得快还能赶上南三路的早馄饨!

    江绵:不是,大哥,我为什么要跑?没有人发现我在你这里吧。

    周渡:本来你不用跑!但有个大佬来了!那个大佬很不简单,你这种小鬼遇上了很可能会被一键清除掉!你想死吗!?

    你想死吗?

    江绵不想死。

    周渡这句话出来江绵就知道他在说谁,又是谁能用这么快的时间找了上来。

    他眨了眨眼睛:南三路的馄饨好吃吗?

    周渡急的额头汗都出来了:祖宗!都什么时候了吃吃吃就知道吃!我可是为了你连见大佬的机会都不要了!

    江绵听罢朝他微微一笑:我这个样子,出去不行的。

    带这只小鬼回家,周渡从来没有享受过江绵如此温柔的语气,一时之间仿佛像陷入了云端,还有点不习惯江绵的温柔。

    直到他看见了江绵微微透明的后脖颈,和衣柜中几不可查的银白光点。

    周渡猛地愣住了神色:你!

    江绵抬手捂住后颈:借你一件衣服穿,你要是帮我避开那个人,我可以答应你的一个愿望,任何。

    周渡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什么给迷惑住一样,他的心在疯狂的让他点头。

    他咬牙:这可是你说的!

    江绵嗯了一声。

    周渡正准备从一旁拿一件大外套,手臂却被冰凉凉的手指拦住了。

    江绵眼神往旁边看去:那一件,长的好看。

    周渡:

    跟着往过一看,他瞬间炸起了毛。

    他么的你可真是会挑话还未说完,江绵已经转身一手抽出了那件衣服,他熟练的展开披上,丝缎的面料柔软的包裹住了脖颈,江绵在三秒之内将所有扣子扣了个严严实实,背对着周渡双手抬起,哗啦一声拉上了宽大又带着繁复图纹的兜帽。

    周渡看傻了。

    眼前的背影仿佛是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一样,此刻在他的瞳孔中不断的放大加深,烙印进了灵魂中。

    江绵微微侧头,等什么?我现在不想看见那个人。

    周渡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个吹气眼前的人就消失掉了。

    好好。我都听你的我还没问,你叫叫什么名字?

    玄师从不屑知道鬼怪的姓名,这是周渡在已有的观念基础上,头一次主动开口询问。

    那个身影穿着他心爱的白袍,却自然的像是穿着自己的衣服一样。

    我叫江绵。

    阿灵被拎在陆昀修的手中,跟拎着个购物袋一样,旁边跟着带路的桑医生。

    桑暮忍了又忍,才没说孩子不是这样抱的话。

    这个小孩看起来就三四岁,陆昀修却说他经常和江绵在一起,不知道被上下其手了多少次。桑暮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一家子了。

    周家早就收到消息在门口等着,陆昀修一下车就收到了各方目光的接待,阿灵平时看着这阵仗还要取笑一番没见识,但此时却是满心满眼都是快点找到他的小江爸爸没有江绵的陆昀修,实在是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主人好像觉醒了一些很了不得的东西

    在亲眼目的江绵走掉,花园的花一夜枯萎后。

    陆昀修面色看似平静,但阿灵知道拎着他的那只手用了多大的劲儿。

    桑暮上前和周家的人沟通了一番。

    什么?在我们这儿找人?

    桑暮压低声音道:确切的来说,是找鬼。

    什么!哪个小兔崽子敢把鬼带进本家!

    桑暮扑腾着手:小点声小点声!

    一行人兵荒马乱,原以为陆昀修是突然想通来找他们沟通存在与合理的哲学问题,谁曾想人家疑似亲自上门堵人来了!

    不是说跑的是孩子妈吗?周异蹭到桑暮身旁问,怎么变成鬼了?什么鬼这么劳师动众的!

    桑暮:嘘,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也清楚,过几天那位江九先生要途径南城,那家人杀鬼可是不眨眼睛,到时候一个杀一个护,九先生和这位陆总杠起来就不好了!到时候就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周异苦着一张脸:可是鬼不就应该被消灭掉吗?这怎么还缠绵悱恻上了!还有个孩子是什么情况!?

    桑暮: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少八陆昀修的卦,命重要。

    周异顿时禁声。

    在什么行当工作,当然知道行业的密语,升级到性命攸关的事情,桑家人不会拿这个开玩笑,他悄悄抬头往前看去,就见被众人簇拥着走在最前方的那个人身材颀长,衣摆拂过之处,隐约可见些微的光。

    周异精神一凛,再不敢看。

    直到阿灵扑腾着小腿突然啊了一声。

    陆昀修蓦的停下了脚步,看见桑暮为这只散灵身上撒的不知名粉末,悄悄的延伸到了某间独栋院落中。

    陆昀修深吸一口气,是这里吗?

    桑暮:嗯,八九不离十,不是这里也肯定不久前来过。

    走出桑家大门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距离会这么近,看来老天多少是眷顾这位陆家大少爷,就算被规避也能因缘巧合找到最近的路线。

    阿灵按捺不住,扑腾的脚丫就一把推开的外面的门,粉末状的东西一直吹到了一扇大开的窗户旁,比他更快的是陆昀修。

    男人几步上前,直接伸手将半阖住的窗户一把推开,就见只有遇见鬼魂才会显示的白色粉末滚了一地,不仅仅是地上凌乱的脚步,还有门板,衣柜,甚至眼前那张十分具有特色的古木大床上。

    阿灵傻了。

    桑暮和围观的人也傻了。

    周异惊声道破诡异的气氛:这不是周表哥的房间吗?

    周,表哥?

    陆昀修缓缓回头,嘴角拉出僵硬的一抹变化。

    以为那只小鬼会苦宿在外所以连夜寻找,不曾想经过一个他,江绵竟然已经不认生到了这种地步。

    前前后后不过三个小时,就重新找到了一个心甘情愿带他回家的陌、生、男、人。

    阿灵偷瞄了一眼自家主人的脸色,心中只觉得小江爸爸这次怕是玩的有点大了虽然小江爸爸才是被气跑的那个。

    但现在看来陆爹的气不比小江爸爸少,唉这俩人真让孩子发愁!

    陆昀修根本没有在周家停留多久,在一圈围观下走出周家大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李秘书打了个电话。

    是我,你现在马上安排一个打扫房间的去别墅。

    干什么?陆昀修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又有些咬牙切齿:把给江绵准备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挪到我的卧室。

    第四十一章

    周渡带着江绵还没摸到南三路的边儿,手机就催命似的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在联系他,更甚至连他老子都在夺命连环催。

    江绵看了一眼他,道:算了,你回去吧。

    周渡瞪圆眼睛:不行!我得对你负责!

    江绵:我不用你负责,你回去吧,我答应你的事儿依旧算数。

    还是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周渡看着他,慌乱之间找了一个借口:你、你还穿着我的衣服呢!

    江绵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他默不作声的往没开门的馄饨铺飘去,周渡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最后挨着坐在了凌晨四点的马路沿上。

    折腾了半天还不是在路边。江绵笑了声道。

    周渡皱眉:你笑的跟哭一样,心情不好就不要勉强了吧。

    江绵便又不说话了,一阵夜风吹过,他知道陆昀修的本事,知道他根本跑不出陆昀修的手掌心,但哪怕是有一时半会自由呼吸的时间,也足够他慢慢的在一团乱麻中逐渐冷静下来。

    周渡,你有没有被人隐瞒过什么。

    周渡不怎么敢看江绵现在的模样,含糊道:当然,我八岁那年被狗比小表弟骗了我一碗鸡蛋羹,鸡蛋羹是我奶奶做的,仅此一碗我记了好长时间!

    江绵:有没有事态更严重的?

    周渡想了想:有倒是有。

    我们家的人虽然从来不说那个人,但都知道我疯狂迷恋他,所以从我爹到我爷爷多多少少都从外地给我带点有关他的东西,每年都有,基本都是有关他的一两句话,我也听的满足。但有一年却中断了一下,再接着第二年我爹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个别人不要的小铃铛,给我说这是玄师的东西,是专门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的玄铃!我问他是不是那个人的,我爹说是。

    周渡接着道:那可是送给对象的啊!我作为资深事业粉当时都高兴傻了!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他说那是他两块五从桥下地摊给我淘的。因为那一年,他老人家已经快忘了世上有那么一个人,更遑论替我打听什么捎带什么,能在家门口想起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江绵有点想笑,感觉周渡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沮丧的大狗。

    那你生气吗?

    周渡捶了一下路沿:我当然生气!我当时气的要死,好长时间和家里人都有矛盾,你可以说有或者没有,但为什么要骗人呢?我顶多就是沮丧一阵难过一阵,我当时是真的想不通!

    江绵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而且过不久还让我知道,铃铛也根本不是两块五买的,而是他在某处机缘巧合得到的,确实算是玄师的东西,但肯定不是他的就是了周渡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后来我也想通了。

    我爹见我追星追的魔障,来来回回这一兜子事儿,全都归结于三个字不忍心。都是男人,谁不愿意直来直去的讲事儿?还不是又不想我失望又想哄我高兴,结果一个没把握好,反倒滋生出了更大的矛盾,唉。

    江绵半晌道:真的是这样吗?

    周渡嗯了一声,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从细枝末节就能看出来,做人也不能太轴,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哦对,过刚易折!

    江绵又是好半晌的沉默。

    周渡鼓起勇气看向他,却看不清江绵的表情,只看到了一片华丽的兜帽纹路。

    他试探道:而且啊,你生气肯定是因为你在乎,要是不在乎不关心,谁犯得着为他费心思,你说是吧?所以江江绵,我不知道谁惹了你,但你都沮丧成这样了,不管是人是鬼肯定在你心中都有分量的,你只是一时不甘心,又不能真的报复回去,给自己越憋越闷其实,有些话可以好好谈一谈你要知道对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也许只是越在乎心思越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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