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牧兰见她倒地,便从内务府拿了一支凤钗出来,可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枕头高低不平,掀开一看,有着意外的收获,一并给送了过去。

    幸而,玉媚兮的手段,没有令她失望。

    “主子不怕她知道么?”牧兰有些诧异。

    “她知不知都不妨事,我和她之间也不会轻易的善了。”水清漪抚平水袖,淡漠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

    牧兰却不太乐观,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凝重:“方才那女子进来的时候,脚步轻盈,显然是会武。而她是左手。”

    ‘轰’的一声,水清漪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杀害龙幽的是玉媚兮?

    她怎么会知道龙幽的存在?不!或者是说她怎会知晓龙幽的身份?

    所有的一切,似乎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大胆的推测国库失窃恐怕是玉媚兮所为,为的就是要陷害她,顺便揪出龙幽。可这一切却被她的棋子乔梦语给毁了,安排莫寅借莫家姨奶奶的手送给她。倘若偷偷的塞进她的府中,或许她会中计,可偏偏是与水玉莲有关联的人!

    她自然会提防!

    事情败露后,总该有个人替死。而乔梦语便被推了出来,因为她对于玉媚兮来说毫无用处。留着还会给她争宠!但事情总有意外,乔梦语怀孕了,才活了下来。但玉媚兮心狠手辣,又生性霸道,遭到乔梦语的诅咒与皇后之位的威胁,只得利落的除掉乔梦语。

    方才一到府上,就听到牧兰回禀:“主子,镇国公府已经得到了消息。皇上正在沉浸贵妃有孕的喜悦中,并没有恼贵妃动用私刑。镇国公府问罪之时,皇上庇护贵妃,只草率的说乔梦语不甘寂寞,与人私通。在她的寝宫里发现了未燃尽的催情香,镇国公府里的人无话辩驳,认了这罪名。”

    水清漪摇了摇头,镇国公府里不罢休又能如何?‘证据确凿’,那些催情香确实是出自乔梦语的手,只不过是陷害她,而不是留给乔梦语她自己罢了。

    眼底闪过一抹狐疑:玉媚兮当真有孕?还是,她的手段之一罢了?

    “你将这件事去告诉母亲,江氏若来了,什么都不要应,只管安慰便是。”水清漪留下这句话,回了院子,换下了一身衣裳。

    绣橘给水清漪卸下头上的珠钗,将府中发生的事说给她听:“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将药罐子放了回去。见您没有发作,二夫人又命丫鬟去熬药。趁着她走开,奴婢在半夏里放了一味乌头,当即就中了毒,却不知为何她浑身散发出恶臭味,二老爷嫌弃她晦气,立即吩咐人将她移到了偏院。”

    “哦?可有人看管?”水清漪诧异的挑眉,效果比想的要好一点。

    “没有,只是让人吩咐准备一日三餐和药,其余并无人伺候。”绣橘觉得这是个机会。

    水清漪同样认为,嘴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起身去休憩。

    夜色沉沉,弯月如钩。

    整个侯府,万籁俱寂。

    水清漪领着牧兰与牧风两个人去了权夜雪所在的偏院,长久疏于打理,里头杂草齐腰,只在中间开辟了一条小路。

    牧兰搀扶着水清漪走了进去,一股霉臭味扑鼻,水清漪皱了皱眉,推开门进去。

    一直被疼痛折磨的权夜雪,听到开门声,警醒的望着门口。就着月光,看到是水清漪,面色骤然一变,朝床脚缩去。

    水清漪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紧紧捏成拳的手,微微浅笑:“很痛?”

    权夜雪脸色惨白,拼命的甩头。

    “你别急,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给你解药。顺便,通知相爷接你回去?”水清漪温婉的笑着,笑得一脸的真诚。

    “不……不……”权夜雪吓得语无伦次,她不相信水清漪发现她要毒死她,还会好心的放过自己。

    “你不是主谋,我怜悯你是受害者。只要你交代,是谁叫你嫁入侯府,我就放你走。”水清漪诱惑着权夜雪,知道她心底最渴望的就是离开侯府:“你看,你如今不人不鬼,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若是那人知晓你的状况,怕你被屈打成招,早先灭口岂不白白丧命?你父亲是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这样的年轻,还有许多的富贵来不及享受,难道你不眷念么?为了毫不相干的人,葬送了性命……或者在这里自生自灭,当真甘心么?”

    权夜雪被水清漪这些话,挑起了心底深藏的*,眼底蓄满了浓烈的不甘:“不……我不要……我要出去……”

    “是谁?”水清漪循循善诱。

    权夜雪突然惊蛰了一般,整个人像是拨开了迷雾,醒过神来,看着笑得一脸柔意的水清漪,冷笑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在阴曹地府等着,等着他给我报仇!”

    水清漪见这一招无用,也便起了身,理了理裙摆,再次询问道:“当真不说?”

    权夜雪冷声道:“你别白费功夫,就算是死,我还有你垫背。”笑得格外的阴森瘆人。

    水清漪眸光微变,示意牧兰将她捆绑起来,好心的提醒道:“本来念着多年的情份,我想要给你一个痛快。可你不领情,而我又不想杀了你,便只好委屈你。”

    牧兰将壶中烧的滚烫的沸水,倒在了她的后背上,霎时间,凄厉的惨叫冲破屋顶,盘旋在水清漪的耳边不散。

    轻薄的衣裳,紧紧的贴在权夜雪的后背上,散发着热气。

    “记起来了么?”水清漪再次问道。

    权夜雪贝齿咬破了唇瓣,依旧闭口不说。

    牧兰拿着布,将冷水淋在她的脸上。

    “啊啊啊——”

    权夜雪的感官还残留在后背的痛楚上,又尝受到了溺毙的感觉,双重的恐惧使她闭上眼尖锐凄厉的叫喊,最后却是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声音嘶哑,显然是被她喊伤了喉咙。

    “你不说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活着,我自是能知道。”水清漪揭开纱布,她惨白的脸,指尖刮着她的脸颊道:“我将牛皮纸盖在你的脸上,浇上沸水,然后将你整块脸皮拓下来,易容在旁人脸上,顶替你的身份。你说,这个法子可好?”

    权夜雪心里头狂跳如擂,想想便有剥皮刮肉的痛楚,吓得昏厥了过去。

    “主子,接下来怎么办?”牧兰没有想到权夜雪这般不禁吓。

    “暂且先留着。”水清漪看了眼权夜雪,转身离开。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外面风吹草动的声音,还有荒废的屋子里窸窸窣窣动物爬行的声音。

    权夜雪感受到有耗子在咬她的手指,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爬坐起来。撕扯到背后的烫伤,面色扭曲。支撑着一只手,便看到眼前出现一双绣银丝腾云的黑色靴子,眼底骤然闪过惊喜,抓住他的锦袍,哑着嗓音道:“救我,你快救救我。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会被水清漪那个贱人给害死!”

    来人一袭宽大的黑色斗篷,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的半截手指,苍白的似不见天日。

    “她来审问我,我什么也没有说。我给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现在立即兑现诺言,我不要得到花千绝,我要你杀了她!马上杀了她!”说着,权夜雪摇着头,喃喃的说道:“不,不,死了太便宜她了,你抓了她交给我父亲,把她扔到军营里当军/妓,我要把自己受的罪,千百遍的加诸在她的身上。”

    来人依旧不发一言,诡异的气息,立即让权夜雪从癫狂中清醒了一点,发疯的说道:“你不舍得?就算你不舍得,只要我死了,我留下的信就会落在我父亲的手中。那个贱人,也休要好过!”只是可惜了,她不能亲手对付水清漪,亲眼看着她卑贱到尘埃。

    对!

    还有花千绝。

    她要他一同看着他喜欢的贱人,一双手被千人枕,朱唇万人尝!

    来人墨袍微动,抬着金贵的靴子,辗踩在她的胸口。将她踹倒在地,落在她的喉咙,力道慢慢的加重。

    “你不能杀了我,不能……”权夜雪大惊失色,没有想到他当真对自己下了杀心,瞪圆了眼睛,大声喊道:“外头有人,你杀我,我就喊你的名字。相信那贱人的两个会武功的手下,能够听见。”

    喉咙处的脚一松,权夜雪紧绷着的身躯渐渐松了下来。下一刻,喉咙被重重的踩在地上,只要他稍一辗转,便会断成两截。瞬间,呼吸困难,权夜雪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脚。动唇想要喊出声,却发不出一个音。

    漆黑的屋子,霎时一道白昼的光闪过。黑衣人挥舞着斗篷,“叮——”的一声,暗器落入炕上。

    牧风闪身出现,黑衣人看了权夜雪一眼,脚一转,‘咔嚓’一声,脖子一转,便软软的扭头侧到了一边,断了气。黑衣人飞跃出屋子,转瞬消失在天际。

    牧风穷追不舍。

    水清漪进了屋子,看着眼睛睁圆的权夜雪。在她的身侧蹲下,合上了她的眼皮。终究是晚了一步,这或许就是命。

    他们没有离开,一直没有动静。是牧风看出了草里有异动,里头有人。且怕是武功很高,察觉到他们没有走,便没有出现,适才离得远了些。直到听见权夜雪的嘶喊声,他们立即赶过来,已经来不及。

    看到她紧紧捏着的手心,扳开她的掌心,一块撕下来的碎布。摩挲着手心的布料,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态。

    看着原本叫嚣的权夜雪,了无生气的躺着。水清漪一阵惆怅,当初与她相识在斗琴大会,她的出生让她虚荣心极强,只因自己夺了她的风头,便结下了仇怨。后来因为花千绝,处处与自己为难。

    而今,沦为旁人的棋子,也是为了花千绝。

    当初她本以为权夜雪只是为了报复她,才一意孤行的嫁进侯府。直到她在自己的药里下毒,然后查出来,她吩咐丫鬟去的那个药铺有问题。随后,又抓住了那个丫鬟,将权夜雪给的银票搜了出来,果然她将暗号写在上面传递出去。

    眼底有着凄清,人一旦被情迷了眼,越是得不到,便越是难以清醒,偏执到丧失所有的理智,也不愿松手。

    “将她葬了。”水清漪起身,缓缓的离开。

    牧兰一怔:“她若是凭空消失,怕是不好。”

    水清漪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若是放在这里,老夫人与二老爷若是顾忌相爷,就会扔到乱葬岗,并不会给她安息。若是没有脑子,断然会将权夜雪的丑事宣扬出去,威胁相爷换取名利。而他们大房没有与二房分开,断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二人送了一百多口人的性命。

    “制造她逃走的情形。”水清漪侧目最后看了权夜雪一眼,想着不知前世他们被砍头后,是被埋了,还是集体被扔在乱葬岗暴尸荒野?

    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回到屋子里,将从权夜雪手中拿着的那块布,放在桌子上,看着怔怔的出神。

    “叩叩——”

    门扉敲响,拉回了水清漪的思绪。

    “进来。”将桌子上的布收回了袖中,就见水玉莲推门而入。眉头轻皱,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姐姐,这么晚叨扰你了。”水玉莲一脸歉意,在水清漪的对面坐下,一双水眸笑如弯月道:“婚期一日一日的近了,到时候我要随着姐姐一同嫁入王府,心里头就紧张的辗转难以成眠。方才做了噩梦,听到府里有凄厉的叫喊声,便再也睡不着。心里想着姐姐怕是比莲儿更加心焦,所以便来瞧瞧,说一会子话。”

    水清漪扯出一抹淡笑:“你是害怕一个人睡,来这想与我同睡吧。”心里很累,暂且不想猜测水玉莲的心思目地。

    水玉莲似乎被戳到了小心思,脸色羞红,娇嗔道:“才不是,姐姐莫要取笑。虽然你是我姐姐,嫁到了王府你就是世子妃,身份尊贵,而莲儿却是去照料你。可没有做过粗活,怕照料不当。”

    水清漪明白她话里头的意思,在暗示自己提了她的身份。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搭话。

    水玉莲咬紧了唇瓣,低声道:“祖母挑选了两个美人儿,今日莲儿去请安,镇国公府也送来了几个给母亲挑选,母亲留下了一个,自己也安排了一个,都是各有风情的陪嫁。姐姐,都还有半个月,您心里头得有数,那些人终究不是自己人,隔了心。”

    水清漪脸上染着一抹淡淡的笑,却不及眼底,欣慰的说道:“你有心了,通房我心里头有数,必定是自己人。”

    闻言,水玉莲舒了口气。见水清漪望来,讪讪的笑道:“姐姐,我这不是怕您没有心眼,到时候姐夫被那些狐媚子勾了去。”眼珠子闪烁不定,望了眼天色,惊呼道:“呀!都快天亮了,莲儿与姐姐一道睡,可以么?”

    “嗯。”水清漪颔首。

    翌日

    一大清早醒来,绣橘张罗着水清漪起身,嘴里絮絮叨叨的说道:“今儿一大早,静安王府便来纳采。王妃身旁的桂妈妈送了宫里的调教嬷嬷来教您礼仪。正巧您这几日清闲,到出嫁也没来得及折腾旁的。”

    水清漪任由绣橘念叨,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突然发现这辈子有一样又改变了,她未来的婆母送人来调教她,不过也是不轻不重的敲打罢了。

    想到重生初见时,总觉的王妃不似看着的和善。经过那场梦境,她才知晓王妃不是好相与的人。只是潜意识的想要忘记一些事,连带着将王妃给忘了。随着梦境,许多记忆也跟着复苏。

    可宫宴的事,无论如何,她也记不起来。

    “姐姐当真是好福气,王妃这是给你脸面。”水玉莲心里泛酸,暗叹水清漪的好命。而她只因是个庶出,便天差地别。

    只是,她要依靠水清漪进王府的门,也不敢有其他什么小动作。

    敛去眼底复杂的神色,笑意吟吟的说道:“姐姐,我与你一道学吧?到时候也不会丢了你的脸面。”

    水清漪心中冷笑,丢她的脸?

    水玉莲对上水清漪似笑非笑的神色,有些心虚,绞着锦帕不安的说道:“姐姐若是不愿,我便不去就是。”

    “不妨事,你去也好,我便不会无趣。”水清漪说罢,用了膳,便去了大夫人的院子里。进屋的脚一顿,看着老夫人也在,身侧站着一位娇俏可人的女子。

    只见她年方十七,身材苗条,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美目流盼,一颦一笑间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风韵。

    “雅雅略读了一些诗书,平日里做些针线打发时光。”声音清甜优美,如夜莺吟唱。

    大夫人脸上一直是淡淡的笑,夸赞了一句:“清儿若有你一半知事,我都要省心许多。”

    “表妹聪明活泼,伯母应当欢喜才是,我母亲日日念叨着我若有表妹这般贴心讨喜,她就是做梦也给乐醒了。若是与我一般,倒是显得过于安静古板。”不动声色间,又奉承了大夫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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