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筝见他误会了,忙说:“我……我是来认亲,静安王世子是我大哥。”

    花千绝一怔,上下打量着伏筝,她的五官算不上漂亮,至少没有令他惊艳。她一双清亮明净的双眼,让人觉得很美,仿佛是雪山化去的冰泉,镶嵌在她清丽脱俗的面容上,与长孙华锦并无相似之处。倏然间,花千绝便明白这是静安王在外的私生女。

    念头兴起,花千绝笑道:“你随我来。”妩媚的容颜在盈盈笑意中更为妖娆,仿佛雪里绽放的红梅。

    伏筝感激的说道:“谢谢。”

    二人一前一后的去了前厅,收拾水清漪包袱出来的绣橘瞧见花千绝,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落了下来,抽抽搭搭的说道:“花公子,我……我们世子妃在无双公子的住处。”

    花千绝看着绣橘哭红肿的双眼,心一沉:“发生何事了?”

    “世子妃她中了胭脂红,至今未醒。”绣橘仿佛看到了曙光,希望花千绝能有法子就世子妃。

    花千绝快步的去永庆街,看着在门口哭闹的文菁,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绣橘忙说:“这位小姐冲撞了世子妃,方才还在门口谩骂。”

    花千绝眼底闪烁着寒星子,一拂袖,隐在暗处的冷傲出现,将文菁拎走了。

    伏筝心想世子妃在那个无双公子的住处,想来世子也会在那里,便快步追赶上花千绝的步子,攥着他的衣袖。花千绝冷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伏筝收回了手,冷静的说道:“若你们方才说的是开国皇帝宠妃研制的胭脂红,我大约知晓如何解。”

    花千绝眼底闪过一抹亮光,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方才一停下,花千绝不顾男女之防,拉着伏筝的手,匆匆赶到水清漪住的屋子。人未到声先至:“长孙华锦,你给我滚出来!”

    一脚踹开门,看到长孙华锦一脸憔悴,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冷笑道:“你当初信誓旦旦说能够照顾好她,这就是你的照顾?”花千绝恨不得拆了他!对着他的脸挥了一拳,毫不留情!

    长孙华锦没有躲,生生受了这一拳。面具被打落,整张脸密布着黑色的纹路,仿佛脸上出现了裂纹。

    伏筝吃惊的瞪大了双眼:“蛛毒!”

    长孙华锦手指擦了下裂开的嘴角,目光一凝,似有凛然杀气拂面而出。

    伏筝并没有惧怕,指着他的脸道:“你脸上的纹路就像蜘蛛网,我们叫它蛛毒。”

    长孙华锦敛去眼底的寒芒,伏筝松开了手心,怦怦跳动的心也缓了下来。

    长孙华锦弯身捡起面具,慢条斯理的戴在脸上,看着花千绝惊愕的神色,沉声道:“她快醒了。”转而淡淡的睨了伏筝一眼:“你的人?”

    花千绝冷嗤道:“你妹妹。”

    长孙华锦面无表情,随后听花千绝说道:“她说有解胭脂红的法子,我便将她带来了!”

    “你们无法研制出解药,那是因为不知胭脂红的配方。错了任何的步骤,少了任何的一样东西,都无法练出解药,反而她吃下去会让毒发生改变,那便当真无解了!”伏筝略一思索道:“我母亲是那位宠妃的嫡系。”

    闻讯赶来的无双,听了伏筝的话,叱道:“宫廷中能研制出胭脂红,便知道工序,又怎得没有解药?”

    伏筝脸上的笑容更盛:“你有所不知,宫廷里的胭脂红,全都是出自她之手,没有人能研制出。如今有几个人中过胭脂红,宫中不出两瓶。”

    无双微微皱眉,没有说话,示意她将解药所需要的东西列出来。

    伏筝却没有动,看向了长孙华锦:“你若让我顺利认祖归宗,我便写。”

    她能救水清漪,莫说是认祖归宗,就是要整个静安王府长孙华锦都会眼都不眨的同意:“嗯。”

    伏筝略微凝思,执笔将解药炼制的步骤写出来,并且将炼制胭脂红的工序与材料一概写下来。“你们信不过我,可以按照上面的法子制作胭脂红,再寻药材炼解药。”

    无双看完,脸色越发的古怪。莫怪师傅穷尽一生,也不曾练出胭脂红的解药。其中有两味材料,是毒物的排泄物与赤蛇蛇胆。每一味材料都是至毒,相生相克。

    “我缺几味药,待我将解药研制好,送到你的府上。”无双说得极为轻松,心里却很沉重,其中要有赤蛇的血,极其难办。赤蛇生长在苗疆,他需要去那里寻找。

    长孙华锦过目不忘,早已将药方所需的材料记在心中。没有阻拦无双,而是吩咐常青组织人一同去苗疆寻赤蛇。

    花千绝站在水清漪的床榻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似有密密麻麻的虫蚁在啃噬,疼痛向四肢蔓延。

    “许久不见,你愈发懒怠。睡了这样久,怎得还不舍起来?”花千绝眸子里闪过一抹沉痛,伸手抚摸她的面颊,将要触上的一刹那,收回了手。轻轻的抚顺她脸侧粘着的青丝:“你快些醒来,我就与你说说这段时日在西越的趣事。若是舍不得起来,我便杀了他陪你一起睡可好?”

    进来的伏筝感受到他说这句话时,毫不收敛的杀气,令她的呼吸微微一滞。侧头看向身旁的人,见他眸眼宁静无波。倏然凝聚在眸子里的阴霾散尽,流露出一抹幽光,带着难以言说的温柔。

    只见他如风如电般掠向床榻,欣喜的看着眼睫缓缓颤动的水清漪。在她睁开眼的刹那,沙哑的嗓音略带着一丝颤音:“清儿……”

    水清漪难受的嗯了一声,动了动身子,僵硬得不受她的控制。只能转动着眼珠子,蓦地睁大了眼:“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何动不了?”沙哑的嗓音极其难听,粗嘎的如同鸭子的叫声。

    整个人如电击一般,失语了。

    她没有想到只不过是睡一觉,她就变成一个活死人一般,瘫在了床上。就连说话,都极为费力且难听。除了思维,整个身体都仿佛不是她的一样。

    “清儿,你别难过。”花千绝看着她备受打击的模样,心像被生生剜去一样的疼痛。蓦地,弯身将她抱起:“我带你回西越,你的后半生由我来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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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今天烟儿有点事,少更新两千,明天继续一万三,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断手腕,大夫人之疯

    水清漪这才发现花千绝回来了,转动着眼珠,看着他倾城绝代的面容,眼底泛着水雾,眨了眨眼,长而卷翘的眼睫上沾染着水珠,颤微欲坠,令花千绝心里一紧,心头陡然涌上涩然,抱着她的手臂紧了一分。

    水清漪扯了扯嘴角,她明白,花千绝懂她。

    是的,花千绝看懂了她的抗拒。她眼底的痛苦与挣扎,他无法狠心的拂了她的意,强行将她带走!

    若他有一分的强硬,早已在明白对她的心意之后,将她带走。

    或许,便不会有今日来所发生的种种。

    长孙华锦脸色阴沉,将水清漪从花千绝的手中抱回,冷冽的说道:“她不会跟你走。”动作轻柔的将水清漪放在床榻上,生怕会碰坏了一般,转而声音陡然阴寒的对花千绝说道:“下不为例!”

    “你在我面前逞能作甚?你照顾得好她,我定不会为难你们。上一回我便说过,你若再无力护她周全,即使违背她的意愿,我也会强抢走她!”花千绝语气坚定,显然这一次不打算放手!

    水清漪想要坐起身,可头脑眩晕,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意识渐渐的混沌,困倦上头,眼皮子阖上猛然睁开。目光衰暗的说道:“千绝,此事不怨华锦,是我瞒着他出去才出的事。你也知下毒是防不胜防……饶是强大如摄政王龙珏,他亦是不能护住心爱的女子,总有疏漏失算之处。”说到最后,声音飘忽微不可闻。

    长孙华锦焦急的让人去唤无双:“清儿,清儿……”看着她闭上眼睛,将她整个揽进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面庞,柔声说道:“清儿,莫要再睡了,睁眼好好看我一眼可好?”

    水清漪的眼皮宛如千金重,她无法睁开眼,可意识却越来越清晰。感受到他贴在脸上的手,微微颤抖,心口一酸。想要握着他的手,但是垂落在身侧的手,已经一动也不动。

    长孙华锦手指仿佛被灼伤一般,迅速的弹开。看着她眼角的泪水,他眼角似乎滴落了液体。

    一滴、两滴、三滴落在水清漪的额头,水清漪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生生的撕裂,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来折磨她?

    经历了前世,他们两个好不容易心意相通的在一起,却又要残忍的将她与他分离。

    因为她伤了太多人的性命?若是因此,她不甘心!

    花千绝看着落泪的长孙华锦,心底震动,没有想到他已情深至斯。可看着面部抖动变幻的水清漪,忙将他推开:“你影响到了她。”

    长孙华锦也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即使内心悲恸,却不得不强行压下。爱怜的抚着她的青丝道:“清儿,你会好起来的。方才忘记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了解毒的方法,无双去炼制解药。你现在是被龙幽施针,所以不能够动弹。”

    水清漪知晓是在安慰她,心里百味陈杂,她隐约能够察觉到身子的状况,很不乐观。

    长孙华锦急红了眼,病急乱投医的唤伏筝过来:“你说给她,我们没有骗她!”方寸大乱,俨然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伏筝一怔,将方才的一切看进眼底。艳羡着静安王世子妃遇到两个这样爱她的男子!目光不由的看向花千绝,缓缓的走过去,轻声说道:“你是中毒,这毒是容贵妃研制,我母亲是她那一脉的嫡孙,适才有了这解毒的法子。”

    水清漪听见一道女声在耳畔想起,清灵宛如山中潺潺清泉,温和的抚平了她心中的不安,让她莫名的相信她所说的话。

    长孙华锦看着她脸上激烈的情绪缓缓的平息下去,深深的看了伏筝一眼。给暗处的常德递了眼色,看到无双过来,示意他把脉。

    无双切脉后,眉头舒展,正要开口,却被长孙华锦制止,率先朝外走去。

    无双看了一眼水清漪,恐怕出了他不知的变故。

    花千绝想要了解水清漪的状况,想要出去,可身旁却没有人,有些放心不下。忽而,手臂被碰触了一下,抬眼瞧见伏筝站在跟前。指了指她,随后,指着床榻边的绣墩坐了下来,她可以留下来照看。指着他又指向屏风外,摆手示意他出去。

    花千绝犹豫了,伏筝他心中信不过。

    思虑再三,花千绝威胁着伏筝,若是她胆敢动水清漪一根毫毛,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凌迟!

    伏筝却没有被他的眼神吓到,她并非心虚之人。看着他出去了,替水清漪掖好了被脚,看着她眼珠子在眼皮子转动,笑道:“你要保持好心情,这样有利于你病好。你该知道中了胭脂红的人,会在半个时辰与一个时辰内陷入昏睡,直到身亡也不会醒来,在睡梦中死去,并没有半点的痛苦。可你看你方才醒了过来,足以说明你身子的毒被压制了,能够撑到无双炼制出解药。”

    水清漪心中惊诧,没有料到她中的是胭脂红。听闻她的话后,心头陡然一松。胭脂红的功效她是知晓的,自己能够醒来,是一个好消息。

    长孙华锦承受了二十几年病魔折磨,绝望之际,柳暗花明。她相信他,定会将她治好。

    伏筝听着她呼吸均匀,舒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微微僵硬。便学着伺候母亲的那一套,给她疏通筋脉。

    而外面,长孙华锦神色凝重的说道:“清儿醒来了大约一盏茶的时辰,又昏睡了过去,可却仍旧有意识。”顿了顿,声音极为沉重:“她不能动弹。”

    无双眉头一松,淡淡的说道:“我配一副药煎给她喝,试一试。”

    长孙华锦颔首,看着花千绝道:“那里的事情办妥了?”

    花千绝嗯了一声。

    “西越局势动荡,你这时回来不会生变?”长孙华锦冷睨着花千绝。

    花千绝冷笑,他话中之意是‘那边你不曾摆平,回来添什么乱?’

    “我等到你休她的消息,便赶回来,娶她为妃。”花千绝不为所动,冷声一笑,声音愈发的低沉:“怎得反水不休了?”

    “夫妻间的小打小闹罢了。”长孙华锦嘴角一勾,悠然回了内室。

    花千绝目光凛然,似要凿穿了他的背影!

    长孙华锦见伏筝替水清漪按摩,神色一缓,适才记起她是来认亲:“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伏筝手中动作不曾停顿,摇头道:“母亲已经故去,只有我一个人。”神色落寞的说道:“我原是开了一家小绣纺,足够维持生计。可凤城知县的儿子,欺男霸女,强抢了不少的女子,逼死许多清白的姑娘。我为了躲他,想要逃走,怎奈他盯得紧,慌乱间我躲在一顶轿子里,被抬到了文成侯府。我胡编了一个身份,请求文公子将我带来帝京。”

    长孙华锦沉吟道:“我安排你住在王府,其余事情等静安王回来再议。”说罢,修书一封差人快马加鞭送往边关。

    伏筝没有想到这一切这样的顺利!在她的影响中,钟鸣鼎食的静安王府定是极为在意名声,她来认亲,恐怕不会认随意将她打发走。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有料到轻易的进了静安王府。

    眸眼微敛,感激的看着昏睡的水清漪。她知晓一切都是因着自个救了她,若没有她中毒,自己没有献药,恐怕没有这么风顺。

    “伏筝多谢世子爷。”伏筝不卑不亢的行礼。

    长孙华锦点头,吩咐花千绝道:“你将她带来,便将她送回王府。”对他的到来,心中着实不安。“清儿身子有恙,的确需要人手帮忙打点王府。你自然不愿瞧着清儿受苦劳累,这段时日便有劳你了。”

    花千绝哼了一声,秋风拂动他火红的衣摆,与他跳跃着火焰的眸子相辉映,霎那间,所有的戾气迸发而出:“你的算盘打的精。我不过是个外来客罢了,不如你对王府了解。我留下来照应清儿,你去将那些魑魅魍魉拔除了,清儿方能安妥的休养生息。”

    伏筝看着互不退让的二人,含笑道:“静安王世子是静安王世子妃夫君,照料中有许多事儿公子不方便……”敏锐的捕捉到花千绝陡然阴沉的面孔,立即噤声。

    花千绝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伏筝立即跟了出去,一同上马车去了王府。

    路途中,伏筝掀开车窗帘子,看着繁荣的街道,清丽的面容微皱。看了自个身上的衣裳,摸了摸袖内的碎银。她听出了长孙华锦的意思,要这位公子栽培她,清除了府里生事的人。自个一身粗布麻衣,会有损王府的脸面。咬了咬唇,指着前面一个小小的铺面道:“在前面停一下。”

    花千绝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不耐,这个女人太麻烦!

    伏筝下了马车,转身进了成衣铺子,看着里面流光溢彩的华裳丽服,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波澜。反而角落里一袭水蓝色的纱裙引起了她的注意,样式极为的简单,裙摆散落着茉莉花,简约雅致。

    “小姐,您可真有眼光,这是本店最新的样式。今日才做好,方才挂着没有半个时辰呢。您可要试一试?”掌柜的看着伏筝笑得见牙不见眼,方才他没有错看,这姑娘从王府马车下来。“这件衣裳价格实惠,只需要三十两银子。”竖了三根手指。

    啊?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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