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唯真想,也许这种孽缘,来自于他刚见任轻盈的第一眼。

    那时候的任轻盈很小,才十几岁,刚刚到他们家的时候,明明害怕却非要强装镇定,每天都要遭受自己大哥的非常对待,可第二天的时候还是会保持充满希冀的笑容。

    那笑容哪怕稍纵即逝,杜唯真都觉着自己是被吸引了的。

    任轻盈曾经抱着腿和他说,她没有痛恨过命运,因为命运已经算是眷顾她,毕竟没有让她过的更惨一些。杜云森虽然打她,但让她吃的饱穿的暖,让她出去的时候很体面,这在以前,她是不敢想象的。

    这样和自己说着希望的女孩,是那么的充满吸引力,而她,偷偷的告诉了他一个秘密,她说她有喜欢的人,那个喜欢的人处境也非常艰难,想到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彼此互相牵挂和努力,她就觉着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从那一天起,杜唯真看任轻盈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直到他亲手扼杀了她的希望。

    任轻盈是被他害成今天这样的。

    杜唯真必须承认。

    如果不是他让任轻盈在床上等他,来换取自己留在杜家活下去的权利,也或者,任轻盈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她一定很恨他,可是他却爱着她。

    杜唯真收回思绪,将任轻盈小心的抱着,“难受的话就在我怀里哭,轻盈,只要你愿意,我会加倍小心的/宠/着你。”

    任轻盈想了想,“你今晚,别走了好不好?”

    “就今晚?”杜唯真戏谑着问了句,“永远不走都可以啊。”

    任轻盈的脸色微微冷了下,“不行,你不能在这里住,你大哥那边说不过去。”

    本来还觉着有点不爽,可听见任轻盈居然是因为担心他大哥,杜唯真才又愉悦了些许,“好,那就今晚上。”

    “唯真,我想你帮我个忙。”任轻盈犹豫了一会,突然间抬头看他,目光里尽是哀求的神情,“你会帮我的对不对?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求不到任何人帮我了,如果你再不管我,我会死的,唯真。”

    杜唯真愣住。

    “要出国?”隐秘的黑暗处传来男人的一声低语。

    半天后,他的身后是恭敬的回应,“是的先生。”

    “查查当天的航班信息。然后……你过来,我和你交代……”当交代完毕后,男人的唇边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任轻盈,想出国,没那么容易,你以为可以逃开我?”

    顾安童最后还是又回到安安那里,选了一套藕荷色的中式小礼服,将家宴着装的方案和安安敲定后,去制香坊看了眼目前的进度,这才匆匆的回了顾年光的小院子。

    第二天她和谢剑晨吃了一顿饭,虽然基本上都是谢剑晨在吃她在听,但和谢剑晨一起吃饭,其实是件比较愉悦的事情。

    他谈吐很好,做事情很有风度,举止也非常有分寸。

    顾安童深觉,如果和谢剑晨早一步认识的话,说不定她也会觉着,这才是自己的良人。

    谢剑晨让服务员把她面前的凉白开拿走,换一杯温水,才问她,“你现在,吃东西真的这么不能吃?”

    “我努力过了。”顾安童很无奈的回答,“可是吃什么吐什么我也很为难,你无法了解我面对这一桌子好菜,却只能看着的心情。”

    谢剑晨想了想,“那得给你买一些营养补品,否则孩子会缺乏营养。”

    顾安童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知道这些。”

    “总要查一查。”谢剑晨还是温和的笑着,别看他人高马大的,这样勾起唇角笑着看她的时候,还蛮有味道。

    顾安童正要和他道谢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屏幕上是自己不认识的号码,原本想挂断,但她生怕又是杜云森闹什么幺蛾子,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顾安童?是我,杜唯真。”来人直接报了自己的姓名。

    顾安童愣了下,对谢剑晨示意了下,起身去阳台接电话,“杜先生,请问有事么?”

    杜唯真的口气略有点烦躁,“我就是有件事想和你交流,不知道顾小姐,知道不知道司振玄和任轻盈准备去国外定居的事情?”

    “定居?”顾安童听见这两个字,一时间愣住,就好像很远处传来的雷雨阵阵,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让她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杜唯真苦笑了一声,“是啊,定居。轻盈说这件事他们不打算声张,就她和司振玄两个人做的决定,地点在瑞士,房子都已经买好了,今天……今天正要飞过去。”

    顾安童张了张口,脑中还是前几天司振玄和她说,事情交给他,他一定会处理好的画面上。

    好半天,她才双眼酸涩的回答了句,“是么,那应该祝福他们的。”

    “你甘心?”杜唯真反问,“顾安童你就甘心让他们这样离开国内么?”

    “这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顾安童轻笑了声,“我和司振玄已经离婚了,从本质上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瓜葛,杜先生,你想追回任小姐是你的事情,没必要拉着我一起。”

    杜唯真叹了口气,“我也就是通知你,没别的意思。”

    咔哒。

    手机挂断,顾安童听着那边突然间传来的忙音,忽然间趔趄了下。

    好容易她才抚着心口回过神,一步步的走到天台附近的栏杆边,顾安童感觉到眼角潮潮的,她用手背拭去后,才又回头朝着谢剑晨的方向走。

    忽然间,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直直的朝着她撞过来。

    谢剑晨只听见顾安童发出声惊呼,整个人已经跌倒在了地上。

    谢剑晨面色一黑,径直起身朝着顾安童跑去。

    顾安童捂着小腹蹲在地上,额上瞬间涌出一片细汗,顾安童另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栏杆,直到谢剑晨过来,才直接按在他的手腕上,“剑晨……”

    “你怎么样?”

    “快、快送我去医院。”顾安童气喘吁吁的对谢剑晨请求。

    谢剑晨双眸微敛,他几乎是立刻上前,将顾安童打横抱起,朝着外面冲去。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正响着播音员格外具有磁性的播报,司振玄和任轻盈坐在候机大厅中,司振玄时不时的看着手机。

    他今天始终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任轻盈看着墙上挂着的大钟,眼底微凉,到最后,他居然真的答应要把她送到国外疗养。

    司振玄转头问她,“我和唯真说了下这事,他应该一会就会过来。我们一起送你过去。”

    任轻盈随口应了句,“哦是么?你会和我一起去就行了。”

    任轻盈的话带着股冷冷的怪异,司振玄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司振玄拿起手机,里面传出杜云森森然的笑意,“司先生,听闻你今天要带着我前妻去国外?”

    “杜先生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司振玄冷冷的回答,“我带轻盈去哪里,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

    “和我,当然没什么关系。”杜云森的声音听起来就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司振玄蹙眉,低头抽出根烟来,夹在指间慢慢的摩挲着。

    “可是,你要知道,人生中会有很多次后悔的选择,当你今天站在机场的时候,你一定不会想到,有什么事情在之后等着你。司振玄,我始终把你当做我未来的对手,你要是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会失望的很。”杜云森最后几个字说的很重,整句话却又透露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莫名情绪。

    司振玄深深的蹙紧眉头。

    杜云森说完就挂了电话,司振玄却越琢磨他的话,越感觉不对。

    他突然间站起身,开始给顾安童打电话。

    顾安童的手机始终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样的回音,司振玄索性不再打,而是转身和任轻盈说:“轻盈,瑞士我暂时去不了,你要是必须今天走,我会让舒旬过来,替我送你,我这边有急事。”

    任轻盈面色冷僵,那只一直都握着拳头的手骤然紧了起来,“你答应的我送我去瑞士,怎么突然间反悔了?”

    “安童可能出事了,我现在让舒旬马上过来,我必须得立刻赶回城里。”司振玄只是简短的和任轻盈交代着。

    任轻盈不顾机场那些人疑惑的眼神,陡然间喊了出来,“司振玄!你确定吗?”

    司振玄愣了下,但他转而说了句“抱歉”,掉头就走。

    在大厅等到舒旬,把一些要紧事和舒旬交代了,比如说任轻盈今天估计是走不了,毕竟舒旬就算要去瑞士,这签证还得提前办,司振玄让舒旬过去陪任轻盈,等她情绪平复些许后再送她先回别墅。

    机票改签。

    他让舒旬把车钥匙给他,司振玄就朝着停车场跑去。

    舒旬小心翼翼的走到候机大厅里正呆滞的坐着的任轻盈身边,看她眼睛里扑啦啦的往外流眼泪,略有点不是滋味的说着;“任小姐,有句话说的好,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老大其实心里也苦。”

    任轻盈喃喃的问:“那我不苦吗?”

    舒旬下意识的转头看任轻盈,她脸色苍白,可她眉清目秀,算得上是一枚美女。

    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居然显得有几分透明,看起来像是要在这大厅里消失的泡沫那样,舒旬着急之下,一把抓住任轻盈的手,“任小姐,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成全别人的时候其实也是成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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